诚然，苗疆如今所遭遇的种种，绝非是他们可以提前预想到的。
可乔凉夕却是已然将苗曦欢及苗疆众人视为自己人，纵是没有这一仗也是一样的。
更遑论，若非是出兵驰援闫国，他们又何至于成为胡虏的眼中钉肉中刺。
归根结底，这一切都与闫国，与她乔凉夕以及闫寒晨脱不了干系。
可在眼前种种让人惊愕的现实面前，乔凉夕却也委实想不到任何劝慰之词，镇的遭遇，苗曦欢显然也已经知情，否则怕是也没有办法这般决然的出刚才几句来。
苗曦欢如何不知，乔凉夕言语之间想方设法替她减轻心头的重压。
可苗疆有难是真，她作为神女不能引着族人避世是真，决断有误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也是真的。
不容争辩的现实就在眼前，她苗曦欢又如何能自欺欺人。
只是，当着乔凉夕的面，她也总算是能暂且做一回自己，哪怕只是片刻也好。
“是我太没用了”
听着苗曦欢冷不丁出这话时，乔凉夕尚未有所会意，身后的一众苗疆将士们却是已经急红了眼。
“不，神女您没有错，是蛮子们太不讲道理！”
“就是，无论是谁遇上这种疯子，都会失策的。”
眼见着身后众人振振有词的模样，乔凉夕一时无话，她委实有些分不清这些言之凿凿的话语，于苗曦欢是鼓舞，还是胁迫。
诚然，同样的话她也曾听闫国将士们提过，但显然他们比苗疆温和多了。
至少，他们不会全仰仗着乔凉夕，偶尔也会强势要求她暂时停下来，哪怕只是一瞬。
事实上，乔凉夕正是靠着在诸多对战间隙那片刻的失神，才终于有会支撑到如今。
可显然，苗曦欢却是始终片刻都不敢放松。
“挑起争端的，非是你我，而是胡虏。往事已矣，再想也不过徒劳，还是静下心来，商议一下后续罢。”
岑相思赶来时，只一眼就瞧见了被乔凉夕拥在怀里的人，当即不由得顿住了脚步。
而乔凉夕那斩钉截铁的一句，他总算是听了个大概，终又猛然回过神来，此番奉召而来，乃是商议要事。
心念一起，岑将军当即让自己从恍惚出神的状态里抽离了出来，沉声喊了一句，“末将见过皇后娘娘。”
这声音虽有些突兀，却也并非出人意料。
乔凉夕自是八风不动，可怀里的人却是不同。
前一刻被乔皇后揽入怀中安抚已是惊骇，下一秒却让岑相思看到了这副赧然模样，更是让她有些无奈。
幸而，苗曦欢也终归是经受过大事的人。
暗暗调匀气息，等真正对上人的时候，却已经恢复了从前那副镇定模样。
“坐吧。”
乔凉夕随指了一处，却正是让岑相思落座于苗曦欢侧首。
岑相思先是一顿，甚至还与皇后娘娘茫茫然对视了一眼，这才硬着头皮坐定。
乔凉夕这才又道，“烦请神女将其中细节再解释一下吧，不然我将士们只知此时不可妄动，却不知其所以然，终归不是太好。”
岑相思仍是不曾开口，来的路上他倒是听过几句，此前虽多有猜忌，可如今却是笃信无疑。
一时间，竟也是径自转头望着苗曦欢。
可怜神女下意识抬眸，毫无预兆地与岑相思对视了一眼，心下却是乱了几拍。
幸而，她很快稳住心神，沉声将其中缘故解释了一遍。
末了又倏得起身，朝乔凉夕郑重地行了一礼，“还请娘娘替我苗疆诸多无辜亡魂，讨一个公道。”
苗曦欢清楚，想要给族人复仇，仅凭着她一己之力是万万不能的。
乔凉夕，或者闫国，是她现而今最好，也是唯一的选择。
“胡虏做下这等天地不容的事，纵是横尸荒野，终也是罪有应得。”乔凉夕却是并未曾直截了当的应允，而是换了一副辞。
她只沉声表达了对胡虏这般行径的不忿，苗曦欢点了点头。
怔愣片刻后才道，“请娘娘允许，让我带人冲进去！”
倏然听到这一句时，周遭众人却是没由来一顿。
毕竟，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前，苗曦欢才刚刚沉声拒绝将士们的疯狂行径，可谁能料到只是一眨眼，她却是自己出了这样的话
“不行！”
不等乔凉夕应声，岑相思却是已然倏地站起身来，厉声道。
这冷不丁的一声，让众人愈发不安。
“我必须去。”
苗曦欢无视岑相思的厉声反问，而是兀自一字一顿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她无可推诿，她绝不能退。
这是她欠着那些人的，也是她必须给全族的交代。
“你都已经做出决断了，又需要我帮什么呢？”就在两人互不相让的时候，乔凉夕却是状若不经意地轻笑着反问。
苗曦欢闻声一滞，迟疑了好一阵子，终归还是咬咬牙，出了心中所想。
“仅凭着苗疆这些人，不够”
这意思显然再明显不过，饶是乔凉夕早有所料，却也不自觉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诚然，闫国上下也对胡虏人恨之入骨。可明知贸然上前有可能染上奇毒，就连苗曦欢都没有破解之法
转瞬之间，诸多不容轻视的现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乔凉夕意气用事。
“这我办不到。”
乔凉夕颓然地摇了摇头，依旧是她一贯直来直去的作风。
但话音落下时，她分明听见苗疆众人不自觉生出了几分怅然意。
无可否认的是，从上至下，苗疆众人都将乔凉夕视作救世之人。不管是什么时候，凡是苗疆有难，皇后娘娘便从不曾袖旁观。
按此时也该是一样的，可偏生就在所有人几乎笃定了的时候，乔凉夕倏然给出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结果。
“或许还能有别的办法。”
在陡然变得凝重的气氛里，饶是乔凉夕有意想要调动大家的积极性，却还是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苗曦欢先是点了点头，而后不久，却又摇头。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神女却是已经向后退了一步，郑重告辞离开，“娘娘不必为难，曦欢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