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都市言情 > 裙下臣 > 正文 516 宁愿做一个农夫
    朱瑞没有食言,给皇上请安的时候,就将御医一并都带过来了。

    一帮老学究进殿,先后请了安,朱穹早已经从床下爬上去了。

    这会儿见有人进来,连忙裹紧了身上的被子:“平平身吧。”

    御医也不端着,各自站定,朱瑞向前一步,微微俯身,关心道:“皇上身子可好些了吗?”

    朱穹想起郑芊芊对自己的厌恶和绝望,不敢让人发现自己身染顽疾,恐被天下之人耻笑,连忙结巴着否认:

    “朕朕无恙!”

    看兄长不为所动,立刻急了:“瑞王,你叫他们退下,退下!”

    朱瑞不经意间挑了挑眉,随后直了直身子,语气却愈发柔和:

    “皇上,不能讳疾忌医,让御医瞧瞧,您早日康复,大铭和百姓还等着您呢。郑姑娘也十分担心你的病情。”

    朱穹看着满屋子的御医,虽然那些老臣皆微微驼背,垂而立,神色恭敬。

    但他总觉得所有人都在笑他,就算表面上没笑,在心底也在窃窃嘲笑。

    草木皆兵时,连风吹过发丝,都会将他骇一跳。

    不经意间看见一位御医的不自觉的微微动了动,只是站久了神经不自觉的晃动,却立即触动了自己敏感的神经。

    他从床上跳起来,吼道:“朕了,朕没病!没病!”

    朱瑞依旧不为所动,也没有后退半分,略略思量,知道怎样劝能逼他就范,便开口陈情:

    “皇上,这个病不是无法治愈。您只要配合治疗,是一定能够治好的。”

    果不其然,朱穹半信半疑的抬头瞄了他一眼,又迅速将头低下。

    他不信兄长的,因为自古以来染上这种病都没有治好的。

    “皇上,您刚才动作幅度太大,御医都看见了,您再遮也掩饰不住了。”朱瑞信口开河的吓唬他。

    朱穹果然不再躲藏,干脆破罐子破摔了:“如果治不好怎么办?”

    朱瑞见他松了口,不想挖坑给自己跳,便将话拉了回来:“治不好也比等死强呀。”

    朱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目光中由悲愤绝望,突然转换成了仇恨。

    开弓没有回头箭,朱瑞既然决定走一步,很快就要达成心愿了,自然不会被吓得半路而退。

    “让御医看看,缓解一下症状,让皇上少受些苦楚也是好的。”

    事发至今,朱穹方才后知后觉的缓过神来,自己身染顽疾,会不会跟兄长的设计有关。

    见他愣神的片刻,朱瑞一个眼神,已经有御医心领神会,上前一步,坐在床边的方凳上。

    朱穹不好意思再躲,显得像懦夫,便抬了抬腕,给御医诊治。

    目光却是望向朱瑞的方向,试探性的开了口:“兄长可有料到今日之事?”

    朱瑞知道他怀疑自己了,毕竟谁都不是傻子。

    但就算怀疑又如何?他已经无力回天了。

    就像先帝一样,只能静待凌迟。

    “若因杞人忧天,就舍弃世间一切欢愉,岂非因噎废食?莫不如遁入空门。”朱瑞不卑不亢。

    没有朱穹想象之中的恐惧、忏悔、愧疚,也没有一丝得意和幸灾乐祸。

    “我早前不常去那里,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遇见过得这病的人。

    仔细诊治,有痊愈的可能。

    若是讳疾忌医,什么病都无力回天,哪怕是风寒,最终也得一命呜呼。”

    御医望闻问切完,已经写下一味草药。

    朱穹目光空洞的望着远方失神,是不是兄长谋害已经不再重要。

    即便他下旨,也杀不了他,只会彻底撕破脸。

    而且,他还需要倚仗他,处理许多自己根本做不到的事。

    “有时候朕觉得当这个皇上真没什么意思,莫不如光着脚丫,在田野上自由自在的奔跑。”

    朱瑞听见这话,嘴角不自然的抽动了两下,已经叫那帮御医退下了。

    不由得在心底感叹:到底是蜜罐里泡大的孩子,不知道那些汗滴禾下土的悯农,每日面朝黄土背朝天,只为赚那一点少的可怜的口粮。

    并不能够在田野里奔跑。当然,也有两种人会在田野里奔跑,就是疯子和诗人。

    显然这两种人,朱穹都不是。

    皮笑肉不笑的应了声:“皇上也不必过于忧心,即便御医为了给您治病,跟宫外的神医探讨病情,不慎将皇上的顽疾泄露出去,也没人敢明目张胆的笑话皇上。”

    朱瑞想让他身心倍受煎熬,到底没再出卖那些御医,免得更多无辜的人,因为皇上难忍羞愤,被皇上一怒之下赐死,也给自己积点德。

    朱穹原本已经放下了对兄长的怀疑,毕竟这么多年相处,不管母后如何冷漠,兄长一日既往的关心和支持自己。

    而且如果兄长真有不轨之心,完全不必这样麻烦,直接派人暗杀,自己完全没有自御的能力。

    毕竟武功绝顶,又忠心耿耿的御前侍卫杨一,也被他杀了。

    但兄长话一出口,却再次让他陷入了绝望,闭上眼睛,仿佛看见全天下人嘲笑的声音,让他无法安宁。

    他要逃,他要逃,他要逃他已经没有继续面对的勇气,巨大的恐惧将他吞没。

    向被子里一缩再缩,柔软温暖的大被,已经无法像从前一样,让他感觉到安全。

    甚至连朱瑞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望着殿内四周空空荡荡,朱穹从床上爬起来,站在铜镜前换了套私服。

    方才在外头盯着煎药的庄淇,才将草药端进来,见状立即放下药,过来替他更衣。

    “万岁爷还在病着,又是要往哪去?多歇歇吧。”

    朱穹一把打掉她放在自己胸口的,如今面对女人,他有本能的恐惧。

    “不劳你费心。”

    庄淇没再进一步动作,知道皇上喜怒无常,生怕自己走杨一的老路。

    朱穹虽然十几岁了,但自己动穿衣服却是头一回,系了良久才将质地上乘的衣裳系好。

    回头,瞧见桌子上那碗药,未觉得苦,端起来一饮而尽。

    随即出了门,庄淇跟在后头,匆忙询问:“皇上,您要去哪?可许奴婢叫侍卫跟着?”

    朱穹陡然停下脚步,回头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不准!朕出去之事,你胆敢跟任何人提起,朕剪掉你的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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