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互相揭短,揭着揭着就觉得没意思了，而且不仅仅是没意思——
他们不仅话声音越来越慢，脸上的颜色也一点点变成了通红,显然已经充分发现了顾棠一句话都没，她明显是在一边看热闹。
夫妻两个四年以来第一次心有灵犀同时停了下来。
作为一个体贴的女儿,顾棠用“我真的很尴尬,我知道你们能看出来我尴尬,但是我一定要用十分蹩脚的方式岔开话题,免得你们跟我一样尴尬”的表情和语气,换了个话题。
“三姨你们要离婚，我能问问为什么吗？你们年纪也不了,刚才——嗯应该不是因为我吧？我已经长大了，也能自力更生了——”
顾棠忽然一顿，惊讶道：“难道你们早就想离婚,就是为了我才没离？”
不管是牛月珍跟顾庆华脸上都露出了愤慨的神情。
行了,就是因为她才离婚的。顾棠觉得这两人心理承受能力有点差，原主每天面对的都是压抑的生活,整整坚持了29年。
她穿过来才多久？这五年来，尤其是最后两年，她刺激这两人的频率不会超过一年四次,这都受不了？
“我希望你们不要离婚，我希望你们能为我考虑考虑。我就快能供养你们了，团团圆圆一家人多好？你们为什么要这个时候离婚呢？”
牛月珍有点迟疑，难道顾棠一直还渴望着家庭的温暖？
她能用难道这个词儿开头,就证明她自己也不太相信。顾棠要真的渴望家庭温暖，她能四年不回来？
牛月珍咳嗽一声，硬邦邦道：“离婚并不代表我不是你妈妈,你要是想孝顺我，还是有会的。”
顾庆华着急了，“我可不想跟你妈离婚！都是她一天到晚乱作的！”
“咱们出去吧。”顾棠拉着她放在玄关处的旅行箱第一个出去，“真的，你们该请个钟点工了。这几年你们又不用在我身上花钱，怎么能——脏成这样？也就身上的衣服是干净的了——”
顾棠又是一顿，用怀疑的语气道：“是干净的吧？”
夫妻两个再一次烧红了脸。
可是顾棠满不在乎的表情，还有轻快的语气，以及她主页上各种荣誉，还有各种“知名”的关注人士转发人士，让这一对夫妻不太敢冲她撒气。
顾庆华一边换鞋一边道：“还不都是你妈？这两年连饭都不做，也从来不收拾家里，哼！”
顾棠严肃正经地打了他50大板，“爸爸，你这样就不对了，谁规定一定要女方收拾家里的？难道你长这么大，看见地上有灰就不知道收拾？你以前在奶奶家里也是这个样子？我不信，我要去问问大伯。”
牛月珍嗤笑一声，拿了包包准备出门，“你爸就是个窝囊废！”
“妈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顾棠又打了另外50大板，“难道爸爸是第一天变成这个样子的吗？还不是你惯得。而且地上脏了，他不知道收拾，难道你还不知道收拾？我就不信，你动收拾之后，他会毫无羞耻心地一直看着？”
夫妻两个都有点发懵，这究竟是在骂谁？
当然是两个都骂好吗。
顾棠出来就叫了出租车，三人到了附近的友谊宾馆。
这地方虽然叫宾馆，但实际上是北阳最早的五星级酒店，前几年还曾经接待过外宾。
总之挺豪华，标间也要500起，餐厅最便宜的菜9。
顾棠为什么住在这儿呢？自然是要借助金钱的力量了。
她四年前的00万奖学金，大学这四年得了无数奖学金，还有参与学校的几个项目，无一不明了她不缺钱。
看见友谊宾馆这四个金灿灿的大字儿，牛月珍还仅仅是不太舒服，她再怎么欺骗自己，她也明白如果顾棠按照她规划的路线奋斗，没有这么多钱。
不不不！是她没有努力！是她不够努力！行行出状元，生物行业也一样能赚这多么！
生物行业还能得诺贝尔呢，她可从来没听有什么美术诺贝尔奖的！
牛月珍这么默念好几遍，整个人的攻击性都上来了。
她狠狠瞪了顾棠一眼，“父母的事你少管！”
顾棠心里“呦”了一声，她就喜欢对不服输。
不过顾庆华的反应跟牛月珍不太一样，他在想他前头望女成凤是为了什么？
看在钱途的份上，顾庆华显然已经忘了他们两个变态的控制欲了。
他觉得他是为了让顾棠成材，之后如果能的孝顺他们一下，就更好了。
顾庆华笑了两声，自以为缓和了气氛，“棠棠，你这读完研究生，还是回家里好，在外头人生地不熟的，没个亲人也没办。”
顾棠完全没想出来他这是想干什么，那就先顺着他意思两句呗。
“对的。”顾棠点头，“北阳高校也不少，还有美术馆跟博物馆，我还想自己开个工作室。”
顾庆华道：“那感情好。”
三人分别坐下，顾庆华拿了出来，“你看这房子，满不满意？就在咱们家对面那条街上，两条地铁交汇的地方，下沉式庭院，还是大户型，全框架结构，户内所有墙面都能砸。”
顾棠扫了一眼，就看见楼盘主页上的介绍词：北阳终极置业首选目标。
“挺贵的吧。”顾棠装模作样问了一句。
顾庆华道：“也还好，335万。不过最的户型两百平米，连装修一套下来得七八百万了。是期房，据下半年正式开盘，已经盖了七层了，估计后年就能交房。”
旁边牛月珍嗤笑一声，“你还真敢想，就你那工资，连着上夜班的补贴算下来一月到就六千多，七八百万？你得不吃不喝一百年。”
顾棠适时插了一句，“七八百万啊是有点多。”
顾庆华失望极了，牛月珍撇了撇嘴，得意地瞟了顾庆华一眼。
顾棠又补充道：“三年应该能赚出来吧。”
两人都是倒抽一口冷气。
就是顾庆华也没想到她这么能赚钱，他想着用她当年一百万的奖学金，努把力兴许能有首付？
“三年？”顾庆华下意识反问道：“不是首付，是全款？”
“你骗人吧！”牛月珍道。
顾棠一脸不高兴看着两人，不服气道：“怎么骗人了？”顾棠拿出，给他们看自己主页上的订货信息，“我前头做的人偶，带妆发三套衣服0万起，带房屋家具背景20万起。一年做0个就两百万了。”
当然私人订制款得从泥塑开始，一年肯定做不了0个，但是牛月珍又不知道。
不过等她知名度进一步打响，人偶再往精致了走，价格应该会更高。
夫妻两个一起沉默了。
一年能赚两百万！到了最后，两人脑海里就只剩三个字了，两百万！
这两人不话，顾棠又接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身边又跟了两个人。
牛月珍的三姐牛凤敏跟顾庆华的大哥顾启明，也就是她三姨跟她大伯。
五人分别坐下，互相对视一眼，牛凤敏不赞同的看了牛月珍一眼，道：“你你都多大年纪了？顾棠都2了，你们老夫老妻的，怎么现在也要赶时髦离婚不成？”
牛月珍刚被两百万暴击过一次，现在还有点恍惚，下意识就道：“她一个孩子家家的，她知道什么？父母的事情她能管，你跟她什么？”
“妈妈！”顾棠抑扬顿挫叫了一声。
“我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我也是为了你们好，你们都过了大半辈子了，一直都好好的，怎么忽然就要离婚？是我爸出轨了还是你出轨了？你就不能为了我，跟爸爸好好过吗？你就不能给我一个完整的家吗？”
反正顾棠出轨是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
但是她没心理障碍，其他人有啊，都是长辈，出轨出轨这么来一通，谁都受不了。
“你胡八道什么！”牛月珍怒道。
“反正我没出轨。”顾庆华道。
“你们既然都没出轨，你们为什么要离婚啊？”顾棠一脸的怀疑。
“我们的事情不用你管！”牛月珍继续道。
牛凤敏不高兴了，顾棠是她叫回来的，虽然这几年她跟顾棠没什么来往，但是显然顾棠没忘了她这个三姨。
而且现在顾棠多出息啊
牛凤敏不赞同道：“孩子的事情父母能管，父母的事情孩子就不能两句了？再你看棠棠多出息？她可比以前出息多了，要我美术也是挺好的职业，她这么有出息，这么有本事，你难道不该听听她的意见？”
虽然这位三姨摇摆的幅度以及她“朴素”的价值观顾棠不是很喜欢，不过谁让她现在是向着自己话呢？
顾棠点了点头，“妈，三姨跟你是亲姐妹，她难道不想着你好？”
牛月珍冷笑了一声，暂时偃旗息鼓，顾棠那每年能赚两百万的能力，让她起了点别的心思。
这边不话了，顾棠又看她热心，并且关心兄弟的大伯。
顾启明一直板着脸没话，他在想一个问题，顾棠现在是真的发达了。
没错，当初顾棠完全不给他面子，顾启明一直记恨到现在，顾棠她爸都得在他面前卑躬屈膝的，顾棠居然不给他面子？
顾启明又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辈。
但问题就在于，他是个商人，他一向自诩利益为先的。
他也关注了顾棠的主页。
跟学校领导的合影，各种奖学金，出国游学，合作项目，还跟区长、市长合过影。
虽然是一张上百人，站了至少6排的合影，但是顾棠的位置就在第二排的正中间，就在市长身后。
而且还有两张她跟市长握的照片。
接下来就是毕业作品那副组图，下头点赞的可是有好多官方构的。
作为一个商人，顾启明也关注了不少分析家，尤其是近些年的风口。
比方弘扬传统文化，这个听起来有点抽象，具体一点，就是汉服的销量这两年翻了十倍。
猪站在风口都能飞起来。
顾启明没打算做低端产品，他打算进攻高端汉服产业，顾棠就是个很好的人选。
她还是个学生没什么见识，还是亲戚好糊弄不会起争执，还有比这更好的合作对象吗？
顾启明放缓了表情，“庆华，我今天才知道你们要离婚，实话，我不是很赞同。”
五年没见，她这位大伯的爹味更浓了。
“就像棠棠的，你们为人父母的，是有必要给孩子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的。你觉得呢？”
这位大伯也开始站在她的立场话了？
顾棠道：“我开学就读研究生，也不用你们掏钱，前途一片向好，老师也很器重我，将来的会很多，咱们一家人能好好过日子吗？”
一家人三个字儿她重读了。
她大伯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来，“那就这么定了。不能离婚，好好过日子。”
顾启明一边，一边招叫了服务员，“今天好好聚一聚，棠棠想吃什么，大伯请客。”
顾棠从来就不是个矫情的人，既然有人请客，那她自然是按照想吃的点。
而且直接点了六个菜，让剩下四个人没什么发挥的余地了。
中途牛凤敏还声跟牛月珍嘀咕了一句，“她这不挺好的，挺大方的吗？你老人家连菜都不会点。”
牛月珍跟泄愤一样的啃排骨，四年前顾棠刚考上大学的时候的想法又浮出水面：把她的钱都掏出来！
也不能叫顾庆华去买房子，三万五的房子？在北阳两万就能买到很好的房子了！
一顿饭吃饭，五口人分了三个方向离开。
顾棠依旧拉着她的行李箱，给牛月珍造成了一种错觉：顾棠想回家住。但是她的房间已经被顾庆华占了，也就是顾棠晚上想跟妈妈睡一起。
牛月珍心中涌出的胜利感就好像她刚刚统一六国。
一进家门，牛月珍就道：“棠棠，妈妈要教育你了。你知不知道你今天错在哪里了？”
时隔五年的教育，牛月珍很是兴奋，根本没给顾棠话的会，直接继续了。
“咱们家里的事情，你为什么要给外人？而且还在外头的地方，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隐私？”
“我猜你是想家丑不可外扬？”顾棠头一歪，可可爱爱，眼睛也亮了起来。
“你怎么能觉得三姨跟大伯是外人呢？他们什么事情不知道？你什么都跟三姨，爸爸什么都跟大伯，我觉得他们两个比你们自己更了解你们。”
顾棠嘴哒哒哒的速度特别快，“而且你看看你家里，厨房地是粘的，家里的灰——”
她走到客厅的电视柜边上，往电视下头一擦，“这灰至少一厘米了，这是人住的地方？你想让三姨跟大伯看看你们两个有多丢人？”
顾棠翘起嘴角一笑，“你想想他们该怎么你们？你们不觉得丢人？”
顾棠眉头一皱，先是模仿牛凤敏，不可置信道：“你怎么能这么懒？”
再板着脸爹味十足的模仿顾启明，一脸的轻蔑，“你是怎么过下去的？”
夫妻两个脸色都不好，顾棠又换了种表情，痛心疾首道：“我也是为了你们好啊总之要是你们离婚了，我就再也不回来了！”
完，她拉着箱子直接离开，“你们好好想想！我希望你们能得出让我满意的结论！”
牛月珍有点懵逼，顾庆华也一言不发。
什么叫做要是他们离婚了，她就再也不回来？
一时间这两人竟然分不清她是讽刺还是真心的。
但是不管怎么，对大房子的喜好暂时压倒了一切，至少对顾庆华是这样，他道：“要么请个钟点工打扫一下？”
牛月珍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了。这屋子原先还能凑活，但是顾棠来这么一下，她也受不了了。
北阳的钟点工行情大概是90平米以下，三个时打扫完，不带擦窗子，40左右。
但是钟点工来了第一句话就是：“不行不行，你们这要加钱的，你早是这样，客服会让你拍500的链接的。而且还得两个人，一个人一天打扫不完。”
可想他们家有多脏了。
顾棠第二天就回到康南了，实在的，她就是回来看个热闹，戏弄一下这些人。
他们离不离婚，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过五天之后，她先收到了牛月珍跟顾庆华的消息，没在一个时间段，明显是偷摸摸分开发的。
牛月珍：“[家里照片]x3，都收拾好了，你回来看看？就是你爸非要住你的屋子，我怎么都不管用。”
顾庆华：“[家里照片]x4，干净了吧？哈哈哈哈，就是你妈脾气越发古怪了，一定要跟我分房睡，不过没关系，爸爸这两年攒了不少钱，回头你再添一点，咱们买个大房子。”
顾棠假惺惺地回了消息，“家里干净了是不是心情也好多了？这么多的灰尘，很容易鼻炎的。”
又过了一个礼拜，顾棠收到了顾启明的消息，“棠棠，大伯问你个事儿，你有没有服装专业的同学对汉服比较了解的？大伯想开个汉服厂子，问问你情况。”
顾棠劝了一句，“现在很多人搞这个的，我怕你一窝蜂冲进去亏本，你也没什么汉服经验，尤其是审美这一块。”
顾棠敢发誓她一句谎话都没有，但是她大伯听不听得进去就不一定了。
很快顾棠就收到了第二条消息，“你毕业作品的那套服装，能不能授权给我做出来？”
呦原来在这儿等着。
顾棠：“不能，我已经把东西捐给学校了。”
顾启明：“但是你的图纸还在吧？”
顾棠：“在，不会给你，我做娃衣的。我怕你砸了我的招牌，我做高端定制的，我不做低端。”
顾启明发了语音条，声音明显不太冷静了：“我也是做的高端定制！”
顾棠发了她的收款截图，“两套五万，你能卖出这个价格？”
这是赤果果的羞辱了，顾启明好久都没有回音，顾棠自然不会去安慰他的心情。
暑假两个月，顾棠去看了祖国各地的名山大川，看了飞腾瀑布下溅起的水雾，在太阳的照耀下映出的彩虹。
她还看了湍急的溪流冲上岩石激起水花，被阳光镀上一圈金边。
她还去了雪域高原，看了湛蓝的天空，以及下头五彩斑斓，饱和度极高的天然景色。
九月份研究生开学，顾棠再次回到了学校，开始了研究生的学习。
美术专业，到了研究生课程就更松了，专业课一共四门，跟本科生扩充知识面的广度不同，到了研究生就要往深度挖了。
因为她全面的知识，一开学就被叫到了教务处的办公室。
不仅有教务处的老师，还有两位院长。
学校想聘请她当客座教授，开两门的本科的选修课，刺绣跟剪纸。
钱不多，一节课00，也就是加起来每周两个课时，每月的课时费不会超过一千。
老师们是这么解释的，“主要是面向本科生，而且教的是基础，所以看起来课时费不太高。”
顾棠倒是不在意这个，她乐于把这些技能教给别人。
顾棠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又道：“也许等将来我可以开个提高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