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棠带着顾跃一路往里走,路上遇见人了，十个里头有七八个都是把头一偏，装作没看见。
“这都什么事儿！”顾跃没好气道。
顾棠指了指垃圾箱那边,薛好女都矿工十几天了,单位早就换了个人，现在那边还挺清爽的。
“以前满都是苍蝇,咱妈骂过几乎所有去丢垃圾的人。”
顾跃顿了一下，“那不就是几乎骂过所有人？”
顾棠点了点头,“所以我觉得房子卖了也挺好。她住不惯,我也不想在这儿住。你知道吗,据咱们这边房子快拆迁了,但是没有一个人来劝,让我们再等等，都巴不得赶紧走。”
虽然之前顾棠跟顾跃什么都了，但是顾跃进门看见那一屋子亲戚,还有唉声叹气自怨自艾儿女不孝顺的薛好女,火气还是一下子就上来了。
“你要卖房子！这是我们的家！你把家卖了我们去哪儿！”
薛好女抬头看他一眼，“我怎么不能卖？我还在！我是你们亲妈,我在家就在！”
顾跃冷哼了一声，顾棠也没拉他，反正得让他把该的话都出来，憋在心里多难受。
“我就没见过你这样当妈的！”
顾隆冬上前一步，挡在了薛好女面前,“你都给人家家里当上门女婿了,你就别管我们顾家的事情了，跟你没关系！”
顾棠立即就接了一句“法盲九漏鱼”。
“我不如你心狠！”薛好女拍着桌子，再次大声嚎了起来,“你一走就不回来了，完全不管我跟你爸，过年一分钱都不给家里，我想要个金耳环你都没钱，你侄儿结婚，你居然回不来，你差点就没把你爸气死。这么多年一分钱都不给家里——”
“我当年一个月工资就四千！税前四千！我怎么给家里钱！我租个没窗户的单间一个月都要八百，我吃什么？西北风吗？我就没见过你们这么当父母的！”
薛好女哭天抹泪来了一顿嚎，又道：“你们不管我，我也不管你们，我回村里住，你们别想沾我一点光！两个没良心的烂xx。”
顾棠看她这么演都看了半个月了，适应得非常好，她还抽空转头跟顾跃了一句，“等我也去了济海市，我就要被传成被有钱老板包养的二奶了。”
这个套路顾跃也特别熟悉，他当年就是这么成了入赘女婿的，“还得是我介绍的。”
顾棠笑了一声，“你先去洗一洗，然后咱们出去逛逛？”
等顾跃洗漱过后换了身衣服，两人一去出去到隔壁的大商场里蹭免费的空调。
顾跃无奈又有点生气，道：“其实当初这院子里真的没人看不起她。这是他们单位最老的一个家属院，里头一半都是退伍的军人，跟咱们家里情况差不多的。”
“我知道。”顾棠道：“其实就是她看不起自己。”
到这个话题，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顾跃问道：“你打算找个什么工作？我在软件园上班，附近倒是有个新开的幼儿园，等回去咱们去问问。”
“我打算当健身教练。”
这行业跳得有点远，顾跃愣住了。
顾棠给他解释一遍，道：“以前我是挺沉默的，也不爱话，不过这一次他们真的是太过分了，我就感觉弦忽然绷断了，我发现我也很能很能骂啊，关键是我心里不犯怵啊。这品质可太优秀了。”
顾跃笑了起来，“行，没问题，你先去试试，反正房子卖了咱们就有钱能试一试了。”
这边两人一边闲逛一边聊天，屋里几个人还是不甘心。
薛好女道：“要么咱们再拖拖？这都什么世道！以前孩子不听话直接赶出去，现在还得给他们分钱！这事儿想想就憋屈！”
顾隆冬可不同意，他也怕万一逼急了，那边两个死活不同意，干耗在这儿他可就一分钱都拿不到了。
他都抽空联系了建筑队，连房子样式都选好了，就等钱了。
“嫂子，你是知道宅基地多紧俏的，宅基地可不等人。而且咱们回去就能过好日子了，何苦跟他们两个畜生费劲呢？”
“他们两个活该！”薛好女又开始了，“咱们村里也不是没人出去打工的，四十多岁落下一身病回来，有什么好的？不如在村里过得自在。”
话到这份上，事情已经差不多了，但是顾秋美有点着急，她借口做饭把顾春花叫出来，声道：“我寻思着不太对啊。这房子咱们问了几家，估价都没超过45万，她就能分到二十七八万，弟虽然他就要二十万，但是剩下咱们一个人就三万多？”
顾春花瞪她一眼，“白拿的钱你还不乐意？弟毕竟是男人，咱们顾家也就满堂一个传宗接代的人了，他多拿点就多拿点，再他不是还得养着薛好女？差不多就得了。你平常一年下来能见到三万？”
那的确是见不到，两年都落不下这么多钱。顾秋美有点遗憾，“也就只能这么来了。要是能把顾棠留下来就好了。她一个人就值25万呢，女孩子最值钱的时候。”
两人做好饭又一起端过去，顾春花觉得顾秋美就是个傻子，顾棠值25万，薛好女就不值钱了？
她还不到五十呢，正当年，介绍给个有钱的老鳏夫，怎么也能得个七八万的。
到了晚上，顾春花又借把顾隆冬叫了出来，给他把这事儿一，“难不成你想养她一辈子？”
顾隆冬还装了一下要脸，他道：“毕竟是我嫂子，盖房子的也是她出了大半。”
顾春花鄙视地看他一眼，“你就装吧！行吧，我跟你，女人吧，没男人不行，没男人这日子就没奔头了，你给她介绍一个，也是对她好。”
顾隆冬咧嘴一笑，“你这么我就明白了，不过先等等，等我家里房子盖好，也让她住两天再。”
顾春花哼了一声，都是姓顾的，谁还不知道谁了？
顾隆冬又道：“你现在就能帮着挑挑了，毕竟是我嫂子，总得挑个好人才行。”
好字读得又重又慢，顾春花跟着一起笑了，“肯定是个好人！”
事情到了这一步，后头就只剩走流程了，再顾棠还请了律师看着，加上这边又有拆迁的风声，房子正式挂牌出去，三天就来看了五拨人，第五天就卖出去了。
几人在房管局外头的等候大厅里等着签字，顾棠道：“虽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过话我还是要清楚的。钱你你拿在自己里，账号密码别给任何人。”
薛好女冷哼了一声，“放心，用的不是你的生日。这都是我的亲戚，一心为我好的亲戚，不像你们两个畜生，就想从我里捞钱。”
“不是。”顾跃特别讽刺地问了一句，“我真不明白你们这种人骂人的逻辑，我们是畜生你是什么？老畜生吗？你住的地方叫什么？畜生窝？你们是什么？相亲相爱一家畜生？”
顾隆冬直接起来放了个狠话，“以后我嫂子我养，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你们根本不明白什么叫亲戚！”
顾棠又道：“你的户口还在城里，你要买宅基地我也不拦你，你买之前去问问村长，看能不能卖给你。”
“不用你管！”顾春花斜着眼睛瞪人，“我们一准儿把这事儿办得好好的。你连老家都不愿意回的人，你根本不知道这里头的事儿！”
“就是！”薛好女又拿出了她的经典台词，“这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戚！他们不会骗我！你们以后不用来看我，我全当你们死了！”
有律师跟着，各种续办得又快又好，主要是没留下任何遗漏。
最后这套524平米的两室一厅扣去各种税费，到一共4万，薛好女得了2万，顾棠跟顾跃的钱一人交了5000块的律师费，到六万三。
至少现在，三个人都挺开心的。
第二天一早，顾棠就跟顾跃一起买票去济海市了。
一下高铁，顾棠就被湿润而且高温的空气怼了回来。
顾跃听见她的“哇哦”，不由得笑了一声，“热吧？我刚来也是这样，不过春秋天就很舒服了，三月就暖和了，有的时候十一月还能穿短袖。”
两人都没什么行李，轻轻松松地走在路上，顾跃道：“先去我那儿把行李放下，咱们先找个房子，正好我房子下个月到期，咱们一起住，互相有个照应。”
“济海市特别大。”顾跃带着她上了地铁，“我工作的软件园也有不少健身房，我先带你去看看。”
这可真的太没野心了，顾棠道：“先去中心cbd，不是济海市外企办事处特别多吗？咱们去繁华的地方，我先看看行业顶尖的健身房是什么样子的。”
等去顾跃租的房子放下行李，两人又一起上了地铁，往河华路去了。
“这地方我来的也不多。”顾跃道：“我还记得我第一年来济海的时候，我第一家公司是个大厂，每年招好多人那种，等我转正差不多就到了冬天，我也稳定下来了，就跟我同事一起来河华路，这是济海市的招牌商务区。就是前头那个文洪广场——”
顾跃到这儿顿了一下，脸上露出点难以言表的为难来。
“我跟我同事——这也是我大学同学，我穿着黑色的棉服，他也差不多，里头穿的还是他妈给他织的毛衣。这广场里头的人穿得都是什么呢？”
“那会还是一月底，晚上八点多，里头都是附近高级写字楼下班出来吃饭逛街的人。他们穿得是什么？西装，里头就一个衬衣。还有些年轻的姑娘已经穿上裙子了，实话，盯着人家姑娘的腿是不太好，可是我真的想知道她们究竟是不是光腿啊——我跟我同事真的是太土了。”
顾棠笑了好几声，“所以你后来给我买的冬天的棉服，没有一件是黑的，就是因为这个？”
顾跃点了点头，叹息道：“是啊什么黑色耐脏？你看看人家穿得都是什么，白色的，金色的，绿色的。后来我来逛了好几次，发现黑色的衣服得买贵的，得买质感好的，这才看着高级。”
“你放心。”顾棠大声道：“等我赚了钱，我给你买贵的！”
顾跃笑了起来，他道：“那我就靠你了。”
两人一路逛了上去，商场的配置其实都差不多，一楼是各大国际品牌的柜台，二楼开始是没那么大牌，但是也挺贵的护肤品，三楼进去是配饰。
七位数的表，还有五位数的墨镜等等。
不过到了楼上买衣服的地方，总算是看见四位数的东西了。
顾跃声道：“要么给你买两身好点的衣服？”
“不着急。”顾棠特别沉稳地拒绝了，“现在用不到，等我月入五万了再。”
顾跃又笑了起来，“那你得加油了，我有次去咖啡间，正好遇见我们经理，他我们大老板去的那个健身房，私教一节课两千。你要当健身教练的时候我也去查过资料的。”
“一般的健身房课时费给教练抽三成，再加上%的卖课提成，如果你到了两千一节课的水平，一个月上000节课，差不多就有五万了。”
顾棠接着道：“一节课一个时，算上休息的时间，一天比较合理就是4节课左右，要是不想增加工作时间，就得增加工作质量了，让课时费更高一点。”
话间两人已经到了九楼，这一层一半都是健身房：汉斯健身中心。
顾棠直接走了进去，她是打算先市场调研一下的。
顾棠是个生面孔，而且也没有刷卡，前台的姐姐立即就问了，“您好，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顾棠道：“我主要是想练一下腹肌，另外我的月牙骨有旧伤，所以还想练一下腿部的肌肉，给膝盖提供必要的保护。”
这明显就是找私教来着，前台姐姐立即电话叫了教练过来。
顾跃在一边听着，他很谨慎的没有开口问：“你膝盖有旧伤？”
不过他这个妹妹是真的有点牛逼啊。这个态度，他是一点看不出来问题。
顾棠跟肌肉性状很好看还有点反光的教练一左一右走着，教练道：“核心肌肉群是比较成熟的锻炼方式了，我们主要看的是你的腿部肌肉，请问你的月牙骨是怎么伤的？”
顾棠道：“高中的时候跑步摔了一跤，月牙骨骨裂，当时年纪不知道，骨头疼我爸妈以为是长身体，后来长大了以后，阴天下雨的的时候总有点酸，我去医院检查了一下才发现当年是骨裂了。”
教练点了点头，道：“不算太严重，这样我推荐你平常运动的时候用上髌骨带就可以有效缓解对膝盖的压力。另外你可以放心我——”
教练带着她到了展示区，这一片都是平板电脑，教练调出自己的资料，道：“我有运动康复师的证书，我可以帮你制订完备的计划，在锻炼的同时避免运动损伤。”
教练挺快的，而且主要给她展示了运动康复师的证书，不过数量她数清楚了，这个教练一共考了个证。
所以前头那一家4000块才考两个证的，有诓人的嫌疑啊。
“费用呢？”顾棠问道：“我想想，隔天来一次可以吗？”
教练点头道：“可以的，每周三到四天是比较合适的频率。”
“我想先上两个月的课看看成果？三十节课？”
这也算是新人惯常的担忧了，教练道：“因为我本身是运动康复领域方面的专家，在课程费用方面也有体现，三十节课的费用下来在两万四，平均八百一节课。另外我们会送你高级会员年卡，可以用我们这里所有的器械，还有游泳池，游泳池在底楼。”
“除此之外还可以预约初级瑜伽课程跟初级普拉提课程，这个也是免费的。”
顾棠点头嗯了一声，“年卡正常销售是多少费用？”
“高级年卡，中级年卡瑜伽游泳二选一，是5，初级年卡3，可以使用我们的所有器械。”
顾棠笑了一声，“还挺吉利的。”完她又看了看教练的胸肌，“你这是擦健身油了吗？看着还挺亮的。”
教练笑了一声，把胳膊凑到了顾棠面前，“褐色的，薰衣草香味。”
顾跃觉得他俩是不是距离太近了一点？
顾棠道：“留个名片给我？我回去考虑一下。”
顾棠拿了名片，跟全程没怎么话的顾跃一起出来，然后顾跃就看见她拿了本子出来，详详细细写了整整两张。
除了刚才问出来的价格，还有健身房的地理位置，他们来访的时间，客源数量，面积大，器械数量等等。
下头还有专门标注的：运动康复师证书可以提高课时费。
不过最后还有一条，健身教练疑似通过跟客户发生较为亲密的关系卖课。
所以她竟然看出来了这么多东西吗？
他全程看出来什么？除了价格跟健身教练最后那一下伸胳膊太过亲密，他什么都没看出来啊！
他妹妹不是一星半点的强啊！
顾棠等顾跃看完，然后收起了本子，道：“这家不能来，不过这个价格应该快到天花板了。”
顾棠又拿了出来，在地图上也打了标记，道：“明天去高档社区附近问问。”
顾跃想了想他自打知道妹妹要来济海市，总结的一系列找工作面试还有职场相处之道，好像用不到哦
他笑了两声，“吃冰激凌吗？”
“吃！要纯牛奶味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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