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玄幻奇幻 > 皇家米虫,虫虫虫! > 正文 第40章 确定心意
    郑孞把圣人骂了一顿,回去之后自己也反思了大半宿,觉得自己对李玺太过严厉了。

    他父母早逝,是长姐把他带大的。当年长姐教他的时候可比他对李玺耐心得多,也温柔得多。

    李玺是除了长姐之外,他最亲的人了,郑孞就是着急,所以才严厉了些。

    他想好了,从明天开始好好带李玺,争取在长姐回京之前,让他变成一个全新的福王。

    郑孞自己纠结得一整夜没睡好,实际李玺丝毫没放在心上,第二天照样对他热情又殷勤,宛如失忆。

    郑孞放心的同时,又有点辛酸。

    这孩子怕不是有点呆。

    散学后,他主动示好,要带李玺去玩。

    李玺眨了眨眼,险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再一遍,我是不是听错了?”

    郑孞被他逗笑了,难得拿出几分耐心,“我,福王若无其他安排,可否陪我去平康坊逛一逛?我离京许久,有些地方怕是生疏了。”

    “好好好,我带你去,我可熟了!”

    要和心上人去约会了!

    还是心上人主动邀请的!

    李玺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趁着郑孞去放琴的工夫,飞快地跑到休憩室,跟魏禹显摆。

    “郑哥哥约我去平康坊!”

    “他是不是终于发现我长得很好看,喜欢上我了?”

    “你我要不要换上那身祖母做的衣裳,闪瞎他的眼?”

    相比之下,魏少卿就不怎么美了,“王爷确定师兄约你是因为心仪于你,而不是别的?”

    “还有别的吗?”

    “这不好。”魏禹故作高深,“你毕竟是王爷,求你办事的人很多,就算师兄高风亮节,架不住有几个不争气的故交,被人利用了也未可知。”

    李玺的热情稍稍降下一些。

    魏禹话音一转:“当然了,这只是我的猜测,具体怎么样,还要亲眼看看才知道。”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不想让郑哥哥被人利用。”李玺严肃道,“书昀兄,你看人向来准,不如这样,你跟我一起去。”

    魏禹压下唇边的笑意,故作为难,“既是师兄邀请的王爷,我贸然跟去不好吧,万一咱们料错了,师兄再吃醋”

    李玺坏兮兮一笑,“他要真吃醋,岂不更好?走走走,这下你必须跟我去了!”

    魏禹被他拉着,一脸无奈。

    眼中的笑意却如狡猾的大花豹一般。

    瞧着俩人拉拉扯扯地走过来,郑孞脸都黑了。

    李玺朝魏禹挑挑眉。

    看吧看吧,果然吃醋了。

    郑哥哥八成喜欢我!

    魏禹笑而不语。

    三个人上了青牛车,李玺习惯性地坐到魏禹身边。

    郑孞板着脸,把他拉到自己旁边。

    他知道俩人订了亲,也知道这亲事是假的,为了李玺的名声考虑,必须避嫌。

    啧啧啧,又吃醋了!

    光风霁月的郑哥哥,原来是个醋坛子。

    李玺朝魏禹挤眉弄眼。

    魏禹笑笑,起身坐过来,和郑孞一左一右,把他夹在中间。

    郑孞拧了拧眉,把李玺往自己这边拉了拉。

    魏禹欠了欠身,给李玺拿了碟青杏,顺便又往他身边凑了凑。

    原本三张席子,每张隔着半臂的距离,如今三个人几乎挤到了一张上,李玺夹在中间,成了饼干里的夹心甜糕。

    还挺爽的。

    李玺歪头,跟魏禹咬耳朵:“戏有点过了。”

    魏禹也歪过来,温热的呼吸洒在他耳畔,“没事,过点才显得真。”

    李玺挠了挠肉肉的耳垂,挠红了。

    魏禹忍了一下,没忍住,还是伸出,给他揉了揉。

    结果,更红了。

    郑孞的脸已经黑得能滴出墨汁了,一颗心在保持涵养和怒而揍人之间左右摇摆。

    突然,街上响起一声惊呼——

    “是魏少卿!”

    “还有孔嘉先生!”

    “那个是福王吗?”

    李玺气到了,为啥到了他这里就变成了不确定的语气?是爷平日里显摆的还不到位吗?

    继而是满含着惊喜的声音:“福王变好看了!”

    李玺:“”

    这气喘的,有点大。

    夏日傍晚,暖风微熏。

    朱雀大街正是热闹的时候。

    长安百姓吃了饭出来溜达,冷不丁瞧见一个美男,自然是欣喜的,更何况一口气瞧见仨。

    众人纷纷围拢过来,睁大眼睛猛瞧,想着多瞧两眼,回去好跟人吹嘘——这仨人随便哪个拎出来都是长安城的风云人物!

    街边有个卖花的货郎,举着一朵雪白的芍药递到牛车旁,“来年丽人榜上必有福王之名,的献花与福王,讨个吉利。”

    李玺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多谢哥,这花我就收下啦!”

    其余两人脸色一变,异口同声:“别收!”

    李玺一抖,反而接下了。

    郑孞闭了闭眼,魏禹摇了摇头,皆是一副“大难临头”的表情。

    李玺不明所以:“这花该不会有毒吧?”

    郑孞:“确实有毒。”

    魏禹:“能下崽。”

    李玺更蒙了。

    很快,他就知道为什么了。

    一大群年轻的郎君娘子们瞬间把花贩团团围住,你塞一串钱,我塞两串,眨眼间把他担子里的花买光了。

    然后

    一朵朵芍药,一串串丁香,一簇簇山茶花雪片似的朝青牛车砸来。

    郑孞显然已经习惯了,努力保持微笑。

    魏禹板着脸,抬护住李玺。

    李玺眼睁睁看着宽敞的车厢被鲜花堆满,除了花,还有荷包络子香帕,甚至有人抓着一把青杏往车上扔,若不是魏禹护得及时,都要砸到他脑袋上了!

    青牛蜗蜗受到了惊吓,哞哞叫着逃离人群。

    魏禹解释:“上了长安丽人榜就是如此,这是传统,百姓们也是为了沾沾喜气,盼着自己也能得遇良人,终成眷属。”

    “做美人也挺辛苦的”李玺回了神,随捡了颗青杏塞进嘴里,压压惊。

    魏禹眼皮跳了跳,捏着他的下巴让他吐出来,又拿了一颗,用帕子擦干净了才给他吃。

    李玺一边酸得直吸溜,一边嚷嚷着还要吃。

    魏禹便一颗接一颗细细地擦了喂给他。

    郑孞嘴角一抽一抽的。

    腻歪极了。

    到了平康坊,郑孞紧紧把李玺拉在身边,防止魏禹靠近。

    李玺坚定地认为他在吃醋,美得直冒泡泡。

    郑孞先是带他去了一间笔墨铺子,左拿着一块砚台,右也拿着一块砚台,问他:“觉得哪个好?”

    李玺其实看不出来,但又不想在心上人面前丢脸,于是假装很懂的样子,:“这块端砚吧,毕竟名气大,材料做工想来也是好的。”

    郑孞嘴角一抽。

    魏禹憋笑。

    李玺眨眨眼,“怎么了嘛?我得不对吗?”

    细眉细眼的伙计好心提醒:“官人,这两个都是端砚。”

    李玺:“”

    “就那个圆的吧!”假装自己不尴尬。

    郑孞没笑他,只是在心里大骂圣人一百句,好好的孩子,都让他养成了什么样子!

    郑孞买下端砚,又挑了一支青竹狼毫的湖笔,用精致的盒子装起来,送给李玺。

    李玺惊喜极了。

    这是郑哥哥送他的第一份礼物!

    紧接着,就听郑孞:“我看了你的字,没有力道,更无筋骨,以后就用这支笔,每天练。”

    惊喜减半。

    郑孞又问:“你现下临的是哪家的字帖?”

    “没、没临”

    郑孞挑眉,“就自己瞎写?”

    李玺咽了咽口水。

    确切,是根本不写。

    郑孞沉默了一个呼吸的时间,“走,去买字帖。从明日起,每日练够一百张,我要检查。”

    惊喜全无。

    生无可恋。

    郑孞在前面走,李玺拉着魏禹落在后面,暗搓搓吐槽:“我觉得有点无聊,好不容易逛完了笔墨铺子,还要去逛书局,一点儿都不如看胡旋舞有意思”

    无聊就对了。

    没意思就对了。

    不无聊,不没意思,怎么能显出你们不合适?

    魏禹把礼物接到里,帮他揉了揉腕,温声“安慰”:“且忍忍,师兄倘若心仪于你,一定会在意你的喜好,不会让你一直无聊下去的。”

    李玺受到鼓舞,心头升起的期盼。

    魏禹为自己的腹黑点了个赞。

    挑完字帖,郑孞终于要带李玺去玩了。

    李玺脑子里想的是胡旋舞啊,美娇娘啊,点心瓜果啊,热热闹闹的人们啊,结果,都没有。

    郑孞带他到了一个啥啥雅舍之类的楼——匾额用行书写的,李玺不认识。

    楼里的人和郑孞穿戴差不多,甚至连表情仪态都差不多,当然,风度相貌远远比不上郑孞,只是那清高的架势却端得足足的。

    有点茶的,有插花的,有现场调制香料的,好不好的李玺看不懂,旁边吹捧的人倒是不少。

    最扯的是,那些吹捧的话无不引经据典,李玺同样听不懂。

    郑孞拉着他到了一个格子间,有人正在画一幅山水画。

    郑孞觉得颇有意境,想让李玺受受熏陶。

    于是三个人坐下来,喝着茶,熏着香,看着大师做画。

    郑孞越看越激动,直呼笔法高绝。

    李玺起初还睁大眼睛看着,后来变成了半睁着,再后来不知不觉眯起来,最后彻底歪在魏禹身上,睡着了。

    郑孞激动了半晌,想拉着李玺道道,一回头,瞧见魏禹正抓着帕子,给他擦口水。

    郑孞:“”

    郑舅舅走过去,冷着脸把李玺从魏禹怀里拉起来。

    李玺眼睛睁开了,人还迷糊着,“嗯?画完了?可以去胡旋阁了吗?”

    郑孞一听,眉头立即皱起来,“你去过胡旋阁?”

    那是什么地方!

    里面都有什么人!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胡旋阁是凭着脱、衣、舞闻名全长安的,边转边脱的那种!

    李玺丝毫不知,还兴致勃勃地:“书昀兄带我去的,可好了,不仅有美娇娘,还有好吃的——”

    话还没完,就被郑孞打断了:“我得跟你好好聊聊,聊好之前,就不必再见你的书昀兄了。”

    “可是,书昀兄”

    郑孞气极了,口不择言:“要书昀兄还是要我!”

    “要你?”

    还是书昀兄呢?

    郑孞哼了一声,拉着他往楼下走。

    李玺刚睡醒,人还蒙着,完全不知道了什么,也不懂得反抗,就那么被他拉下了楼。

    魏禹立在原地,定定地看着。

    他想,如果李玺这时候叫他一声,或者转过头看他一眼,哪怕只有一眼,他也会立即追上去,把他抢回来。

    可是,没有。

    李玺跟着郑孞走了。

    魏禹还要提着郑孞送给他的礼物,免得他第二天想起来,找不到,再着急。

    孑然雅舍对面就是余音阁,梁婉站在门口,轻叹一声,把他请了进去。

    魏禹要了两壶酒,一杯一杯地喝。

    梁婉陪着他,一杯一杯地帮他斟。

    喝了半晌,魏禹还是很清醒,“你叫我来,有话?”

    梁婉柔柔一笑,道:“柴家娘子要入宫了,魏少卿可听了?”

    魏禹应了一声,道:“不管是柴家哪个人的主意,都不能成,大长公主不会同意。”

    “大长公主已经同意了。确切,这本就是大长公主的主意。”

    魏禹皱了皱眉,并不十分相信。

    大长公主的为人他是知道的,且不她对柴蓝蓝的疼爱,就拿心胸谋略来,绝不会如此短视。

    梁婉轻叹一声,心疼道:“昨日柴娘子来我这里,也是坐下之后一句话不,只管要酒,我瞧着啊,当真不忍。”

    她看了魏禹一眼,迟疑道:“魏少卿,如今只有一个法子,既能解了柴娘子的困局,又能撇清你跟福王的关系,你可愿一试?”

    即使她不魏禹也知道,这个法子就是让他和柴蓝蓝成亲。

    魏禹盯着梁婉,问:“这件事你是如何知道的?是谁让你的这些话?”

    “柴娘子的啊!”梁婉无辜道,“你知道的,她和你一样,不嫌弃我出身卑贱,将我引为知己,这才将心事吐出”

    她咬了咬唇,道:“至于这些话,是我自己想的,我知道你志向远大,不想让你被儿女情长迷了眼。”

    魏禹放下酒盏,起身。

    梁婉伸扶他,被他挡开了。

    魏禹看着他,眼中没有一丝醉态,“婉娘,我知道你背后有人,我不管那人让你做什么,不要把伸到福王身上。”

    他走到门边,回头道:“少年时彼此扶持的情谊我没忘,愿婉娘,也别忘。”

    梁婉怔怔地站着,神色复杂。

    魏禹一路从平康坊走到了光德坊。

    西市敲起闭市钲,足足响了六百下。

    魏禹的心就如那铜钲一般,一下接一下承受着鼓槌的重击。

    他与梁婉相识于微末,曾共患难,也曾交付过真心,像好友,也像亲人。

    今天,似乎失去了。

    就在他刚刚失去他的金虫之后。

    他这二十多年的人生中,总是在经历失去,鲜有得到,却总也无法习惯,依旧会心伤,会难受,依旧得是自己无声忍受。

    找不到没人的地方大哭。

    也没有人可以倾诉。

    就连借酒消愁都不会醉。

    “书昀兄,你怎么才回来?我到的都比你早!”

    “闭市钲已经敲了,坊门要关了,我今天回不了王府了,就住你家了!”

    “你得给我**汁面,还要把床让给我!”

    福王端着腰带,扬着下巴,鲜活又霸道。

    魏禹险些以为是假的,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他怔怔地伸出,摸了摸。

    李玺调皮地歪过脑袋,一口咬在他上。

    魏禹指尖一颤。

    是了,是他的金虫了。

    “你怎么来了?”一出口,声音哑得不像样子。

    相比之下,李玺就像清晨的百灵鸟一般,灵又活泼,“给你送吃的呀!”

    “你是不知道,郑哥哥居然带我去吃什么‘田园山水画’,好看是好看,就是太素,一片肉都没有,我根本没吃饱!我想着你或许喜欢,就点了几样最贵的——嗯?”

    又被抱住了。

    魏禹这次,抱得很紧。

    李玺抽抽鼻子,“你喝酒了?”

    “嗯。”

    李玺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真不理解你们这些聪明人,高兴也喝酒,不高兴也喝酒,酒就那么好喝啊?”

    “呐,叫声玺哥哥,哥哥扶你回去。”

    魏禹收紧双臂,闭上眼。

    “虫虫,对不起。”

    既然你来了,我就再也不会放开你了。

    这条注定艰难的路,要麻烦你,陪我一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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