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5月日,北京
下午茶在丽晶酒店，就近把故宫招牌搬了过来，什么五花肉三明治、玉玺豌豆黄,翡翠白菜酸奶慕斯，巧克力石狮子,味道一般般，颜值还是很过关的。
大焦咔嚓咔嚓吃烤鸭包，感叹：“要是里面有这些就好了，天天牛排意面,我都快吃吐了。”
餐厅vip待遇的阮程程很幸福,挥一挥：“进去我请你吃蛋糕。”
大焦呵呵笑；“我老婆女儿和你很有共同语言，一个减肥一个蛀牙,出门吃完泡芙还要吃冰激凌。”
阮程程大笑：“我和我朋友也是这样的,你女儿多大啦？”
答案是五岁,圆脸姑娘,有点黑,一笑缺两颗门牙。
大焦留恋地看着屏幕，“本来打算留在美国，形势变得太快，前年就回来了,户口落在上海。别的都好,学校是大问题,唉。”
弟弟妹妹才四岁,学业已经提上议事日程，爸妈挑了北京最好的学，钢琴外语绘画围棋一应俱全，未来学搏击和舞蹈,留守儿童阮程程有点心酸。
“下次带你女儿来，我带她去玩。”阮程程顺口：“上海学区房也很贵吧。”
大焦吐起苦水，无非夫妻都是博士，薪水只够买二房，一线城市压力山大。
“这次收获不大，离得又远，只带了些药品武器和日用品，没有值钱的。”大焦压低声音，惋惜地：“我4月份那场，boss出没的地方是古宅，找到一些银器金币，活着的人分了。我和猛每人”
提起猛，他沉默下来，半天才掰着指：“月之后，我就能把里面的东西带出来了。”
届时，大焦就通过六道关卡，成为高阶玩家了。
阮程程由衷地，“其实，你和我，已经很幸运了。”
“尤其是你啊！第一道灵异关卡就拿到护身符，高端玩家也屈指可数。”大焦竖起大拇指，像举重运动员那样伸展胳膊：“至于我，得练练臂力，以后在灵异任务就得干体力活儿了。”
阮程程大笑，“可不是吗，以前是出谋划策的，现在得抡着南瓜上前线了，喏，下月就找找感觉吧！”
提起接下来的关卡，大焦正经起来，拿出一个硬皮本翻开，上
面罗列着密密麻麻的资料、图表和公式。
“下道冒险关卡，先我们队，吕队四个人，每人都要完成一到两个杀怪任务；狼爪队，钟队升到高阶玩家，也开始打任务，墩子阿汪是5进6，李卉是4进5，肯定会跟着他，适应高阶玩家的难度。眼镜可能跟着他们，也可能和你我一起行动。”大焦指指个人资料和关卡分析，又把一张图纸推过来：
三个圆圈叠在一起，中心画个红色骷髅头，自然是boss，标注-2；中间圆圈画成黄色，写着-0；外部圆圈是绿色的，写着-6。
难易区域一目了然，数字对应的是玩家通过的关卡。
“现在问题来了：如果跟着吕队去中间，难度是最高的，没事还好，一旦出了意外就会殃及你我，团灭也不是不可能；如果你我单独行动，只停留在安全区域，第一得不到战利品和值钱东西，第二也不利于培养团队感情。”这是所有低阶玩家面临的难题，大焦笑笑，诚恳地：：“我今天来，就是想和你商量商量。”
阮程程打开自己的背包，取出纸笔，默默写一行字推到对面。
迷惑地瞧一眼，大焦两只眼睛突然瞪圆了，满脸不可思议：“阮程程，你，没开玩笑？”
她耸耸肩，实话实：“4月份发布幸运任务，刚好我第一场，运气特别好，路上找到需要的东西了，又莫名其妙通过选拔，回家我就去烧香了。游戏要求保密，我又是新入队的，就想低调一点，等我两只恐龙孵出来”
大焦神经质地盯着她，有点结巴地打断：“你第一道关卡是侏罗纪森林，对吧？你还得到追随者了？是恐龙吗？”
阮程程有种自家孩纸被表扬的喜悦，谦虚地：“嗯，当时没把握孵出来，就没。号回归时间太紧，没看到，不过，应该是成了。”
震惊、羡慕、嫉妒、佩服种种情绪混合在一起，大焦捂着脸，抓起桌上的茶一口喝干。
几分钟后，他开始接受事实，振臂高呼，把服务员的目光吸引过来：“阮程程，你可以带队了，史上最年轻至尊勇者兼队长。”
阮程程笑嘻嘻地挥挥，“还好还好。”
“我们制订个计划，6月份冒险关卡，高阶三甲奖励会被吕队钟队包办，
低阶奖励必须有你一份，这是其一。其二，程程，你想留在绿杉队，还是单起一摊？我建议后者，你和吕队的等级相差太远了。”大焦不停分析下去，坦诚地：“大多数关卡都有战利品/灵异武器，我们自己掌握还是和其他队伍分享，这是非常关键的。”
阮程程想了想，“我也这样想，对了，我有个朋友叫罗妍，等我通过第六道关卡，就用卷轴把她拉过来。”
大焦翻开新的一页，埋头记录：“这样，我们把战略定下来，和吕队钟队沟通一下，下关开始挑人。程程，我们得双管齐下，一边提升队伍实力，一边接触高等玩家，多认识点朋友总没错。”
他是聪明人，不知不觉间，已经把自己和阮程程绑定在一起了。
“猛龙队我认识，队长有一只很大的鬣蜥，叫烈烈，这么大。”阮程程来了兴致，张开双臂：“霸王龙粪便就是和他们一起拿的，你体验过哦。”
大焦抹一把鼻子，“臭死我了，不过，关键时刻真管用啊！”
两人哈哈大笑。
气氛一片大好，不知为什么，阮程程突然想起钟寒山：昨天也好好的，怎么就，不开心了？
之后她要送钟寒山，后者彬彬有礼地婉拒了，傍晚打电话来，阮程程正帮妈妈教育弟妹，没接到，事后回个微信，对方又没动静了。
对面大焦忙得热火朝天，阮程程耷拉着脑袋，默默地想：钟寒山和大焦换一换就好了。
此时此刻，远在嘉兴的罗妍也在烦恼。
清晨穿着职业装出门，在训练场换上运动装抻筋跑步，挥拳踢腿，傍晚到家，热腾腾的饭菜已经做好了。周末陪陪爸妈，和同学逛街聚会，只要把进击的勇者抛到九霄云外，移花接木的日子倒也悠闲。
问题只有一个：她快没钱了。
家里只是康，罗妍一直是个节俭的孩子，自从大学毕业，再也没用过家里的钱，逢年过节还给爸妈买礼物。
其实银行薪水不高，经济形势欠佳，年终奖一年比一年低，加上衣裳鞋袜化妆品下午茶，同学婚礼满月份子钱，两年下来她没攒下多少钱。
年初离职后，防身术费用是每月固定的，外加一日两餐杂七杂八，罗妍头疼地发觉
，再这样下去，不找爸妈要零花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外公外婆给她留了些钱，母亲存进银行，存了好几年，取是取不出的。
坚持坚持，罗妍给自己鼓劲，九月份就好了，可以把空间里的东西带出来了：上道关卡最后三天，她白天跟着队伍在boss出没的庄园搜寻，夜晚住在活人城镇，分到一些东西，应该能卖点钱。
她的运气不算最好的，其他队伍的人走狗屎运，挖到金子钻石、珍珠宝贝，摇身一变，成了现实世界的亿万富豪。
还有人专走偏门，到人类聚居的地方捞一笔就走，游戏关卡的警察也不可能追到现实世界来。
进入进击的勇者一个月，罗妍已经明白，对于有能力有魄力的玩家来，每道关卡都是一个提高队伍实力亦或发财致富的会。
听，她进来之前，本队2月关卡“血腥礁石”遍布鲨鱼、食人蚌和吸血水蛭，队长不仅活了下来，还带着亲信潜入海底，捞到不少蚌壳，开出数十颗明珠，见过的人绘声绘色“可值钱了！”
想起队长，她瑟缩一下，心里更难过了，把那道强悍身影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刚刚度过的关卡时间太紧，没来得及；下道关卡她提前离开，一个人通过终点线，就能和这支队伍分开了。
或者，最后一种可能，自己死了，也就用不着费事了。
罗妍苦涩地想。
振动，妈妈发来一张照片，切好的菠菜猪肝和豆腐蘑菇、拌萝卜，就差下锅了。
她回过神，对着“20分钟到家”，走到区门口的果多美，草莓很新鲜，于是她挑一盒，站到队尾。
老人挑挑拣拣，半天挪一步，好不容易到了，一个收银员给她扫码，一个装袋，“下一个！”
后面的人，“我和她一起的。”
罗妍避开两个嗷嗷乱叫的孩，走入万家灯火。夜幕低垂，不知谁家烧肉，酱油白糖混合猪肉的味道香喷喷，令她有点饿了--
等等，刚才声音有点耳熟？
罗妍停住脚步，背脊汗都出来了，突然转身，发现两米之外站着一个高大健硕的男人：三十出头，短发，长方脸，单眼皮浓眉毛，显得不太好话。
段队长。
她本能地后
退，段队长笑笑，还算和气：“你不是练什么跆拳道吗，怎么，练了跟没练一样，一点警惕性都没有？”
见罗妍不吭声，他晃晃：“给你打电话也不接，5号队里聚会，人都到了，就差你一个。”
罗妍咬紧嘴唇，转身朝自家飞奔，身后脚步声响，段队长跟上来了。
他身高腿长，越来越近，似乎下一秒钟就像乌云似的把她罩在底下，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罗妍心里发慌，加上天黑路窄，右脚鞋跟突然踩进砖缝，身体失去平衡--
胳膊被一只有力的大扶住，等她站稳，挎包也被捡了起来。
段队长打量着她：白衬衫蓝裙子，银耳钉，白领装扮。
“你这鞋，换来换去的，累不累？”段队长记得面试她的时候，提过一句“瞒着家里”，“别折腾了，休个假吧。”
罗妍把包挎回肩头，硬邦邦地怼回去：“和你没关系，你管不着。”
“行。”段队长也不生气，“好端端的，你跑什么？”
罗妍不愿多，也不肯看他：“你来干什么？”
段队长板起脸，很不高兴地：“我来干什么？十来天了，你一点信都没有，群里也不话，谁知道你是不是出了事？”
这个理由令罗妍想不到，气得脸都白了，眼圈发红，带着哭腔，“用不着你管，你走吧，快点走！”
段队长盯了她一会，放软口气：“不是，你这是干什么？我好心好意过来一趟，没别的意思。”
他仰起头，打量着几十米外的旧楼：一楼挂着孩衣裳，二楼蹲着一只黄猫，三楼摆满花花草草一张张窗户映出昏黄光芒，令夜晚格外柔和。
“你住这里啊。”段队长咳嗽一声，有一搭没一搭的，“地段还行，房子有年头了吧？我打车过来，前面那条街堵得厉害，走着过来的。”
罗妍仿佛回到那个惊惶屈辱的夜晚，整颗心越来越凉。
段队长目光回到她脸庞，话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你怎么样？还发不发烧？你这里太热，30度，还是我们北方凉快，”
“你到底要干嘛？”罗妍抓出，救命稻草似的握在里：“我早就给你把话清楚了，你别想欺负人，你，你再不走，我就报警。”
段队长叹口气，放低声音：“也没什么。真的，就是过来看看。”
之后他像个来旅游的普通朋友，好言好语商量：“上海杭州、苏州我都去过，还真没来过嘉兴，要不然，罗妍，你要没什么事，这几天带我到处走走吧？”
回复他的是一盒摔烂的草莓。
罗妍视野模糊，用最快速度冲进楼门，在楼道里哭了半天，才擦干眼泪，挤出个笑容推开家门。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