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都市言情 > 在游戏养恐龙、开餐厅 > 正文 34、第 34 章
    2022年5月4日,温州

    阮程程不喜欢葬礼,可事与愿违,清晨便穿着上月购置的黑衣黑裙、黑鞋子,站在大飞的灵堂里。

    挥着镰刀的死神在空中飞舞,阴影罩住谁,谁就面临厄运:刚刚带走大帆,这月轮到狼爪队另一名队员。

    一大捧白玫瑰,三炷香,三个深深的躬,阮程程垂着目光,不敢看黑白照片里的大飞:在她脑海里铭刻着对方英勇无畏和南瓜人搏斗的身影,久久不能忘怀。

    钟寒山早来几分钟就好了,像超级英雄,总能在关键时刻拯救屠刀下的队友或者心爱的女人。

    可惜,电影只是电影,现实灰扑扑的,一点颜色也没有。

    绿杉队都来了,吕商岩老邓萌萌,以及张依次行礼;唯一缺席的大张,没有灵异武器,死于混战之中。

    灵堂气氛压抑,哭声震天,她喘不过气,到外面放松放松。

    大焦也出来了,疲惫地往台阶一坐,直按太阳穴。“猛那边定好了,我今天下午就飞到镇江,你就不用了,明早九点到现场就行。”

    他和猛交情深一些,和对方家属认识,送好最后一程。

    阮程程答应了,深深的无力感和悲哀从大脑到四肢百骸。

    仅仅两道关卡,就少了这么多认识的人,进击的勇者还不如叫“进击的死神”。

    起来,高阶玩家的神经一定很坚韧,居然没有抑郁/神经病,阮程程很佩服。至于她自己,必须发泄出来,放松放松,让南瓜人见鬼去吧。

    如果自己挂掉,谁会来送行?罗妍一个,大焦一个,好像没太多人了--钟寒山会来吗?

    怎么可能。

    狼爪队不喜欢自己,傻瓜才看不出。

    曹操,曹操到,钟寒山修长消瘦的身影出现在灵堂大门,朝四周看看,向这个方向走来。

    长款黑大衣、黑西装、白衬衫,领口一朵的白菊花,钟寒山眼圈红肿,满脸憔悴,显然几天没休息好了。

    他站在阮程程面前,并没开口,一副有事情的样子。大焦很灵,打个招呼,又和阮程程做个电话的势就走开了。

    “谢谢你的,心意。”钟寒山指的是阮程程的帛金,已经留给大飞家属了。

    阮程程摇摇

    头,实话实:“没帮上忙,我很难过。”

    空气中充满遗憾和悲哀,在初夏时节慢慢弥散。

    再开口的时候,钟寒山的声音透着深深的疲惫:“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是,过几天我到北京,找你有点事。”

    一定是正经事,阮程程想了想,“6号到9号,我都在,都ok。”

    钟寒山拿出,记录她的号码,又加了微信,“暂定5月号,要是有变化,我提前告诉你,好吗?”

    阮程程自然没意见。

    他像是放松不少,没再话,从衣袋摸出一支烟,点燃。

    烟没什么特别,万宝路,打火很不起眼,外国货,式样古早,外壳摩擦的掉了漆,比阮程程从国外给爸爸带回来的大牌逊色多了。

    不知怎么,面前这个男人和打火一样,给阮程程一种混乱的感觉:陈旧而现代,隐忍却锋芒毕露,就像他的刀和弓箭。

    傍晚住在酒店,给李幸电话,她忍不住问:“过几天有个英国人到北京,找我吃饭,有没有好点的餐厅?”

    这种事对北京土著完全没难度:“现在中美闹得这么僵,是时候交流一下中国传统文化,烤鸭豆汁驴打滚糖葫芦一条龙走起,长城故宫天坛北海,插空去趟南锣。”

    阮程程烤鸭吃腻了,不爱喝豆汁,驴打滚豌豆黄可比树上摘下来的蛋糕差远了。“不用这么拼吧。”

    李幸咯咯笑,“那你就大宅门走起,涮羊肉打底,再来个故宫下午茶。”

    阮程程嘀咕:“也不是老外,咱们国家的人,类似abc。”

    “假洋鬼子嘛。”李幸兴致勃勃地,“那还有什么可挑的,给什么吃什么。喂喂,是不是追你的男人啊?发张照片过来。”

    阮程程哈哈大笑:“纯公事,公事公办,公事公办。”

    挂了电话,她贴着面膜刷朋友圈,发现挂在嘴边的钟寒山刚刚更新了,位置在温州场,照了一张人来人往的候大厅,有种寂寥的感觉。

    阮程程沉默,轻轻点进去,发现对方更新的频率很高,每天两、三条,很少照人,多半是景物:有时是场车站,有时是健身房和靶场,有时是河流上的独木舟,有时只是一棵开满杏花的树,一场濛濛细雨、一杯热茶。

    照片

    文艺范儿,很有几分水准,令阮程程很惊奇:还挺闷骚,真看不出来,和本人外表极不相称。

    阮程程翻下去,发现就像她猜测的,钟寒山果然居于伦敦,照片出现最多的是泰晤士河和海德花园、火车站,还有两家不知名的酒馆。

    没错!他的基地,那间漂亮的木屋充满英伦风情,不定就在泰晤士河岸边!

    不过,从时间上看,钟寒山在国内停留时间更久,辗转于在石家庄、北京和上海之间,有堵车有聚会有演唱会,春节年夜饭鞭炮包饺子,很正常的生活,令阮程程有点惊讶。

    一路看下去,钟寒山的动态是今年才密集的,去年嘛,和大多数男人一样,一个月才打次卡。

    突然之间,阮程程明白过来:进入进击的勇者之后,对方才频繁留念、记录,试图在这个世界上多留下一点痕迹,证明自己活过。

    她打心底难过。

    2时之后,阮程程开着自己的甲壳虫,从首都场接到来自远方的客人。

    太阳镜,深蓝格子衬衫配牛仔裤,领口敞开,衣袖卷起来,露出的臂结实有力,今天的钟寒山非常帅气。

    从登口出来,几个女生频频打量钟寒山,嘀嘀咕咕,阮程程也多看几眼。

    一会儿告诉他,自己是至尊勇者,不知对方什么表情。阮程程眯着眼睛琢磨着,还是月底,让他亲眼见到牙牙和洛丽丝?

    她想象着对方面对两只恐龙瞠目结舌的情形,不由自主笑出声。

    身畔钟寒山突然冷不丁问了句:“你开几年车了?”

    阮程程盯着前方,左握着方向盘与邻车较劲,试图从缝隙超过去,右比个“一”晃一晃,“大三考的车本。”

    钟寒山闭紧嘴巴,拽拽安全带,抓紧把。

    历时两个时,总算到达目的地,一家开了很多年的老字号宅门菜。

    门口石狮子红灯笼,前院接待散客,后面两进院子隔成两大两四个包间,只留给vip客户,不对外开放。

    正值初夏,庭院花红柳绿,莲花盛开,假山别致清幽,很有几分江南风情。

    两人在包间落座,钟寒山礼貌地称赞:“这地方不错。”

    阮程程给他一个笑容:“跟我爸爸来的。”

    爸爸是跟

    郑远山郑伯伯来的,很快成了此处的常客:虽然价格不菲,菜肴过硬,服务更是一流,无论招待客户还是朋友聚都很有面子。

    青花瓷旗袍的服务员上茶,阮程程一口气点下去:“老酒烧肉、蜜汁虾、香草牛排、干烧大黄鱼、葱烧海参、栗子白菜,份佛跳墙”

    钟寒山慢慢喝茶,每当她征求意见,便随和地答“好啊,我都行”或者“够了”。

    添了烤鸭、炸酱面和杏仁豆腐,阮程程合上菜单,意犹未尽地:“一会儿还有下午茶,等等月底进去了,我再请你去餐厅。”

    阮程程国内国外尝过不少美味佳肴,统统比不上游戏空间餐厅的/0,再,是她自己开的嘛!

    最后一句话把钟寒山逗笑了:刚刚通过两道关卡的新人,积分满打满算才200,回空间采购、消费之后,能剩几个子?

    第一道关卡,阮程程跟着狼爪队行动,写了张50积分的欠条,被他随撕了。

    “算了,还是我请你吧。”他呵呵笑着,看看包间门合拢,低声:“积分攒着点,先把商铺里面该买的买了,再别的。”

    阮程程低调地答:“4月买了怀表指南针和火柴,月底再买刀,衣裳不知道有什么用。”

    钟寒山像所有前辈一样谆谆教诲:“先买回来再,空间官方出售的,不可能没用。有种法,随身带着七种商铺出售的东西,有几率在关卡中遇到幸运任务。”

    还有这种事?自己已经够幸运了,游戏可从没提示过。

    她迷惑地望着钟寒山,后者:“吕商岩和老邱的,我刚刚接触,还没实践过。”

    到这里,阮程程忽然意识到,面前男子刚刚通过六道关卡,新鲜出炉的高阶玩家一枚。

    “喂,升级什么感觉?”她由衷地问。

    钟寒山看了她一会儿,像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迟疑片刻才:“很矛盾。”

    “以前,我希望时间过得越快越好,总共2道关卡,早点完成,早点出去。”他慢慢地,“现在事到临头,一想到,每关都得单独杀死一只恐龙或者南瓜人,又希望越迟越好,永远不要轮到我。”

    阮程程唏嘘,很能体会他的心情,随即安慰自己,早得很呢。

    菜一道道上来,盛

    在精致的仿膳餐盒里,热香四溢。

    看得出来,钟寒山胃口很好,连吃两卷烤鸭,“很久没吃这个了,空间里也没有。”

    阮程程吃得很香:“我还以为,你只吃得惯西餐。”

    “怎么会?”钟寒山看看里的筷子,“我在英国长大,近几年在国内,两边都上过学,两边的饭都吃得惯。”

    是个有故事的人,阮程程遗憾地:“大四我打算考去国外,我爸我妈不放心,不许我去,只许我在北京读研。”

    钟寒山微微一愣,目光很感兴趣:“你打算考哪里的学校?要是来英国,我可以给你带带路。”

    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什么,打开带来的皮包:“差点忘了,给你带的。”

    crbwlker香槟松露巧克力,盒子非常华丽;墨绿、深红、乳白格子的羊绒围巾,温暖绵软,英伦风情扑面而来。

    阮程程惊喜地道谢,有点懊恼:自己可没准备礼物,他走的时候补上好了。

    钟寒山显然看出来了,微微笑着,把话题岔过去:“美国那边卡得死,什么学校都申请不到,你要感兴趣,可以试试英国的。”

    之后的时间,两人边吃边聊,气氛相当轻松,直到下午三点,该吃下午茶去,阮程程记完账,回来问:“对了,你这次找我,到底什么事啊?”

    足足犹豫半分钟,钟寒山才开口。

    “还没恭喜你,这么顺利就拿到护身符。”他慢慢开口,斟酌着:“在我认识的人里,相当少见了。”

    就像开家长会,老师总是先表扬,再针对批评,阮程程有种直觉,接下来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钟寒山比个势,不紧不慢地:“其实,也没什么,我这次来,想和你好好聊聊。”

    “你看,阮程程,我5月日才知道你遇到黑猫,知道月光镇有个托马斯,知道夏绿蒂的故事。”他顿了顿,推心置腹地:“在这之前,我也好,我们队、绿杉队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件事。”

    有什么不对吗?阮程程迷惑。

    钟寒山想了想,叹了口气,“我是,当时时间紧迫,所有人的精力放在寻找终点线上,没人知道,你要在日出之前帮助黑猫找到夏绿蒂的尸体,对吧?”

    从外人的角度来看,确实是这

    样的,毕竟,他们不知道自己寻找的是“珍稀食材”。

    阮程程点点头。

    “所以,这里面,就有个问题:你先搜索安娜贝尔的尸体,又在木屋到处翻找,吕商岩伤得很重,我在恢复体力”

    阮程程伸伸指,打断他的话:“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和你们打个招呼?”

    钟寒山打个响指,严肃地:“这样的话,方便很多,也不至于有什么误会。”

    阮程程低下头,回忆着当时的情形,忽然明白了:因为安娜贝尔的戒指,自己和绿杉队起了的冲突。

    “我也没想到。”她有点不开心,“月底我和吕队解释一下吧,我当时以为,安娜贝尔身上有夏绿蒂的线索。”

    “那就好。”钟寒山点点头,放松不少:“把话开了,省得麻烦,本来也没多大事。”

    话是这么,阮程程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每道关卡都离不开队友,游戏却要求她“独自”寻找珍稀食材,实在太艰难了。

    “这么麻烦。”她叹息,随口:“还不如我一个人。”

    女孩显然在赌气,钟寒山由衷安慰:“可别,冒险关卡就过不去,更别灵异关卡:单独任务有个外号,知道是什么吗?”

    她摇摇头,提不起兴致。

    “大屠杀。”钟寒山平静地吐出这三个残忍的字,“我们这场还好,南瓜人再凶再多,好歹看得见摸得着,个别任务单独和鬼魂打交道,死亡几率很大。”

    阮程程打个冷战。

    钟寒山吓唬她,“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一个人单干?简直开国际玩笑。”

    阮程程嘟囔:“我没开玩笑。”

    钟寒山卡壳了,盯了她几秒钟,身体前倾,心翼翼地开口:“阮程程,你,在绿杉队,我的意思是,不太顺心?”

    阮程程实话实:“和吕队没什么接触,就和大焦很熟。”

    “我上午和吕商岩打过招呼了,月底再和他聊聊。”钟寒山认真地,显然考虑过了:“这道关卡特殊,以后就不会了。吕商岩、老邓、萌萌张人都不错,你又拿到护身符,以后就是主力,时间长了就好了。”

    阮程程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脾气,更不愿强求,信心十足地哼着歌儿:她自己是至尊勇者好不好?

    合得来最好,另起队伍也ok啊!

    在钟寒山眼里,对面女孩子家境优越,娇生惯养长大,胆子大,虑事不周全且一意孤行,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他严肃地,“阮程程,要不然,你考虑考虑?”

    阮程程好奇地“嗯?”

    “不愿意去绿杉队,只能来我这里了。”钟寒山指指自己,笑了笑:“就一个要求,有事情及时沟通,别先斩后奏。”

    阮程程瞪着他,脑海里浮现李卉那张冷冰冰的面孔,“不用,真的。”

    钟寒山打断她的话,语气坚定且不容拒绝:“阮程程,你相信我,别的事情,我来解决,好吗?”

    阮程程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用,谢了,我领你的情。可我现在很好,以后还会更好。我想过了,也想和你商量:我和绿杉队合得来,就一起行动,不行的话就算了,我自己单干,我有能力有资本”

    这不是钟寒山想要的结果,用力搓搓脸:“阮程程,听我。”

    阮程程闭上嘴巴。

    “阮程程,你你毕业之后,进入过职场吗?”他尽量委婉地。

    阮程程迷惑地答:“有啊,上个月辞职了。”

    一猜就是这样,钟寒山头疼极了。“阮程程,我像你这个年纪、我是刚从学校出来的时候,也和你一样,认为自己很优秀,什么都行。”

    “但是进击的勇者不一样。一个人能力再强,也不可能面面兼顾,更不可能独自通过关卡,高阶玩家做不到,至尊勇者也做不到。”他一字一句地,敲着桌面:“更何况,你不是高阶玩家,更不是至尊勇者。”

    阮程程大声:“我就是!”

    他气得发笑,“哦,你找到蛛面蘑了?怎么一直不?保存实力?还是想低调点?”

    女孩子侧着头,赌气不肯了。

    接下来,钟寒山给她上了一堂团队精神的课。逻辑清晰有理有据,兼顾国内外谚语事例理论,还举了游戏关卡之中的正反面玩家做例子。开始还很委婉,着着,钟寒山的语气不由自主激动起来。

    “阮程程。”他板着脸,语气严厉,仿佛训斥女儿的老父亲:“我把你当朋友,相识一场,不希望你这样下去。我不可能随时随地在你身边,我希望你考虑的周全一点,不要情绪化,毕竟你不是孩子,关卡也不是过家家。”

    之后几分钟,包间安静如鸡,尴尬和难堪浮现在席间。

    阮程程沮丧地耷拉着脑袋,什么也不。

    看上去钟寒山也有些懊恼,看看表,从衣袋取出烟盒,抽出一支点燃,用力吸两口。“阮程程。”

    她抬起头。

    钟寒山低声:“一会是不是,还有别的安排?”

    阮程程硬邦邦地答:“没,我要回家。”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