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月4日,血腥之月
要骑上去啊？
面前大黑狼像一辆毛茸茸的卡车，绿眼睛像脸盆，血门似的嘴巴,阮程程无论如何不敢靠过去。
狼人卡鲁不停催促,按住那只黑狼头顶，令后者伏低一些，又从自己的坐骑胸腹下面摸出一套人类衣裳,随撕成碎布。
不等她反应过来,沃伦已经接过去，激动地都抖了：“感谢您的仁慈！国王和伯爵会把您的友情记在心中！”，完就把布条往阮程程脸上蒙。
搞得神神秘秘,她往后躲,“牙牙”
毫无疑问，迅猛龙讨厌布条，敏捷地绕着两人兜圈子，沃伦连它的边都没摸到。
狼人卡鲁不耐烦了,右从左到右画个圈，把远方游客和“古怪动物”一股脑儿勾在里面,指向地面：“要不然留在这里,要不然遵守我们的规矩！”
他的掌和人类不太像，指粗壮得像胡萝卜，毛茸茸的,顶端长着钢钩般的利爪。
看得出来,他非常焦急,不由自主望一眼森林，朝沃伦龇了龇牙。
后者立刻腿软，求爷爷告奶奶地向五人解释“几千年来,即使国王的使者，想进入森林也得蒙上眼睛。”又打包票：“既然卡鲁先生答应了，一定会把你们送出来的，我们就在这里等--伯爵有命令，你们不回来，我们绝对不会走。”
吹吧，两个车夫战战兢兢躲在马车后面，至于八匹骏马，已经瘫在地面起不来了，阮程程很怀疑他们会不会跑路。
钟寒山倒很干脆，和几位同伴一起蒙上眼睛，大大方方请卡鲁检查。她只好搂着迅猛龙脖子，“牙牙，你在外面等，还是和我进去？”
迅猛龙看看和自己一样高的狼人，竖瞳黄眼睛带着几分紧张，也有发自内心的兴奋，动动左爪。
片刻之后，双眼被里三层外三层蒙得结结实实的阮程程脖颈一紧，被狼人卡鲁拎鸡似的拎上大黑狼背脊，赵馨馨被抛在她身后。
迅猛龙也攀上另一只瘦条黑狼，它的感官很准，即使看不到，落点也端端正正，细颚龙扒在它背脊。
“嗷呜”随着一声狼嚎，大黑狼站起来了，阮程程下意识抓住它皮毛，温暖柔软，仿佛长毛地毯
。
下一秒钟，长毛地毯载着她飞了出去，在空中停留好一会才落地，脚爪在地面一蹬就再次飞了出去。
仿佛云端飞车，实在太刺激了，阮程程屏住呼吸，凉风呼呼拂在脸庞，沃伦道别的声音被远远抛在身后。
阳光月色和青草味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参天树木、灌木丛、野花和经年不见阳光的土壤，毫无疑问，她已在狼人森林里。
成为餐厅经营者之后，阮程程的嗅觉灵敏不少，和矮人们试菜时，不用看就能指出调料区别。
此时她用力吸鼻子，发觉越往前行，土壤湿度越大，动物腥味和血腥气越浓，空气越不流通。
“馨馨？”走了很久很久，远处忽然传来动物争斗和嘶鸣，在唧唧虫鸣和沙沙脚步中格外清晰，阮程程本能地喊。
赵馨馨挪到她身后，身体微微发抖，显然也很紧张。
狼人卡鲁的声音从侧面响起来，听着有点怪：“安静，不想掉下去就不要动。”
尽管语气严厉，和最初相比，他算是友善多了。
“请问还要多久？”十多米外的钟寒山平静地问。
可惜，卡鲁半个字也不透露：“耐心些，陌生人，你可以睡一觉。”
狼群显然在迷惑她们的耳目，在大树之间东拐西弯，一会儿爬坡一会钻进地道，有时候蚂蚱似的跳来跳去。
阮程程很快失去方向感，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她在系统界面打开地图，使用定位技能，发现顶着自己头像的人正骑着一匹狗似的黑狼走入森林，再点击放大镜，“黑毛牛”遍布整个森林，“乌头草”区域就在森林中心。
走了十万八千里那么长，狼群停住脚步，阴森森的男声令所有人一哆嗦，阮程程发现，身下大黑狼也抖了一下：“卡鲁啊卡鲁，真想不到，你这样有前途的年轻人也会犯这种愚蠢的错误。”
卡鲁的声音透着敬畏，“凯姆阁下，属下不敢疏忽大意，更不敢渎职：日落之前，这五个人带来奥斯曼帝国的国王和斯宾塞伯爵的信”
片刻之后，凯姆用怀疑的口吻再三盘问：“你亲眼看见了？尝试过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一个庞然大物绕着狼群转了个圈，阮程程闻到
灼热的呼吸和浓烈的野兽腥味。
“我警告你，卡鲁，如果你被这些外来人耍了，不用哈里斯首领下令，我就会把你扔进地牢，十年之内别想见天日，你的父亲祖父也无法袒护你，至于这些华夏？那是什么地方？”
卡鲁恭恭敬敬地答：“另一片大陆，阁下。”
“这只长着鳞片的动物又是什么？哦，还有一只的。”凯姆似乎打量着两只恐龙，很快扔在一边：“跟我走吧，外来人，你们的胆量很大，希望你们的运气比奥斯曼城的医生和僧侣好一些。”
阮程程想起城外女孩的哭声，她被带走的家人还活着吗？
接下来的道路迂回曲折，却并不漫长，空气腐朽而沉重，显然多年未见阳光，很久没有新鲜的风吹进来了。
在森林中心，她猜测。
不多时，大黑狼停了下来，叫凯姆的狼人提高声音：“听着，外来人，你们的双脚最好老老实实在道路中间，否则我会囫囵个儿吞下你们。”
到地方了？
钟寒山非常谨慎，“请问，我们脸上的东西可以拿下来了？”
得到卡鲁肯定的答复后，阮程程扯开几层眼罩，整个人轻松了，眨了眨眼，逐渐看清周围：
头顶是数人合抱的参天大树，树冠在头顶几十米高的地方织成巨伞，无论阳光还是月色都很难透进来，为了防范吸血鬼？
周围雾蒙蒙，仿佛经年不融的雪，仔细一瞧，是月白色的石头，大的像桌面，的镶在树干，把森林内部映得亮堂堂。
到处都是木头，所以不敢点火，她想，被身边突然动起来的物体吸引目光：那是一只雄壮勇猛的黑狼，比她骑着的大黑狼还大，前肢正离开地面，改用双腿站立，尾巴拖在身后，头颈也在变化，几秒钟就成为卡鲁了。
狼人变身！
阮程程睁大眼睛，发现另外5只狼也陆续变回人型，除了森林外见过的4人，最后一个就是半路遇到的凯姆了：他是个中年人，耳朵少了一只，胸膛有几道深深齿痕，肩膀也有狰狞可怖的伤口，那里的毛发都秃了。
凯姆从牙缝挤出一句“你们最好有用”就迈开脚步，卡鲁摆一摆尖尖的下巴，钟寒山看看同伴都安然无恙，第一个跟上去。
“
牙牙，瞎子真可怜，是不是？”阮程程拍拍迅猛龙，细颚龙跳到她肩膀，点头像鸡啄米。
沿着月光石（她给石头取的名字）铺成的路行走十多分钟，森林深处有一座石头铸成的宫殿，殿前空地伏着一座黑黝黝的山。
那是一只房屋般的黑狼，脖颈有一圈珍珠项链般的白绒毛，眼睛紧紧阖着，尾巴蜷成一团，尖嘴巴搭在左爪，胸部之间被裹得像木乃伊，绷带被鲜血浸透，一条血河在地面蜿蜒流淌。
阮程程屏住呼吸，紧接着开始奇怪：为什么没有味道？
答案就在眼前：
凯姆的脚步明显沉重起来，放低声音：“首领，阁下？”
要不是黑狼胸腹微微起伏，真像死去了，半天才动动爪子：“我的朋友，我梦到我们幼年的情景，那时我母亲还活着，你的双亲也还在世。”
凯姆黯然低头，匆匆起正事：“卡鲁在森林外接到奥斯曼城的信，斯宾塞那个老狐狸的私生子送来的”
他三言两语把事情了，望向卡鲁，后者结结巴巴地“是的，首领，我亲眼看到了。”
黑狼嘴巴咧开，“谢谢你们，还没放弃希望，可我想，不用白费力气了。”
来都来了，总不能空而归，阮程程想。果然狼人比她更心急，哀求道：“首领，或许陌生人的药草有效果，让他们试试吧！”
黑狼无奈地点点头。
凯姆朝他们招招，率先迈过空地周围的篱笆，阮程程牵着赵馨馨的跟上去，发现她的和自己一样冰冷。两只恐龙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卡鲁和四只狼人也跟在后面
那一瞬间，血腥味铺天盖地涌过来，把阮程程整个人湮没了--怎么回事？应该，它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阮程程心翼翼回头，发现篱笆其实是一棵棵不到两米高的树，没有树干树叶之分，从头到脚绿油油。
这是什么？
这么一耽搁，立刻引起凯姆的不满，恶狠狠瞪她一眼，碍于首领只呲了呲牙，显然：失败了就把你们吃掉！
黑狼却陡然动了动，迷惑地朝他们吸着鼻子，眼睛也第一次睁开了：绿油油的光芒射出2米，有点像探照灯。
“华夏人。”它低声，“到我这边来。”
黑狼用前腿撑起身体，鲜血不停从它胸膛涌出来，绷带半点作用也没有。“凯姆，我的朋友。”
凯姆跳到它身边--尽管人型状态，弹跳力依然极强--，撕开层层绷带，本能地打算捂住伤口，又让开了：“快！”
黑狼胸口中间的毛发被刮干净，露出一个拳头大的伤口，被黑狼庞大身躯衬托得格外不起眼；伤口像一口深不见底的井，咕嘟嘟冒着鲜血。
不等再催，钟寒山就从急救包取出三片止血草叶递过去，凯姆一把抓过，按照卡鲁口述的拍在伤口上面：几分钟之内，血液不再冒出来，草叶好端端贴在表面，逐渐变成深红色。
几只狼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出声，凯姆看看黑狼又看看伤口，脑袋滑稽地转来转去，卡鲁也伸着脖子。
成功了吗？阮程程对精灵主城的止血草很有信心：上道关卡，四、五个人被活骷髅戳伤，都被草叶治好了。
突然之间，事情急转而下：伤口突然剧烈蠕动，把草叶狠狠顶开，落到地面；再看伤口，活像一张恶毒的嘴巴，对着众人边吐血边哈哈大笑。
可真古怪，简直像活的。
凯姆二话不，把剩下两片草叶也贴上去，可惜，再次失败了。
这只狼人燃起希望的心再次跌入谷底，可比一开始就认命难受多了，气急败坏地跳到地面，身躯剧烈膨胀，只用几秒钟就成为一只威风凛凛的独耳公狼，尖嘴巴对准钟寒山：“你们这些蠢货！斯宾塞派你们来戏弄我们，我不会让他失望，我发誓，我会把奥斯曼城里的人吃掉一半”
听起来，狼人比吸血鬼也好不到哪里，怪不得伯爵不太愿意尝试。
钟寒山非常镇定，张开胳膊：“请再给我们一次会，我们尽力不让首领和您失望。”
“你还想”
“我的朋友，让外来人继续。”黑狼把胸膛贴在地面，这样一来，鲜血能流得慢一些。“他们带来奇怪的东西。”
嗅觉真灵，幸亏她提前把“银树泰尔佩瑞安后代的花朵”从仓库取出来两朵，否则，不管有没有效果，狼人发现仓库、认为她有取之不尽的宝贝就糟糕了。
起来，阮程程原本很有信心，一心赶过来找珍稀食材，现在伤员就在面前，头
脑倒冷静了，沉默下来：精灵魔法在目前的世界有效吗？
冷静，她深深呼吸，从衣袋取出一个木匣，打开高高举起，有点抖。
凯姆再次变回人型，没什么信心地抓过去，发现里面是两朵白银铸就的白花，困惑地拈起一朵，他也没闻过这种古怪味道。
很快，白花被贴在黑狼再次袒露出来的胸膛，古怪的事情发生了：距离还有几米，伤口就无声无息挣扎大叫，仿佛被猎鹰盯住的毒蛇。
白花像雨伞一样罩住它，紧紧压在下面。有那么几分钟，白花中间高高隆起，鲜血在边缘喷涌，伤口在下面“呸呸”想把它吹开，失败之后，在黑狼胸膛东游西走，像夺路而逃的毒蛇，却怎么也甩不开白花。
“啊，我的天呀！”卡鲁呆呆地喊。
阮程程也张大嘴巴，从没想到白花这么威猛。
最终，伤口没了力气，瘫在原地不动了，白花亮起灿烂夺目的光芒，令人无法直视。
一切安静下来之后，伤口不见了，一朵巴掌大的白花静静绽放在黑狼胸膛，就像黑夜中的星辰。
万岁，搞定了！
阮程程激动地跳起来，钟寒山松了口气，绷得像一张弓的身体逐渐放松，衣服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黑狼试着动动，它个子太大，反而看不到胸膛，用两只爪子轮流摸摸，举到眼前：没有新的鲜血。
“我的朋友，我想，我饿了。”庞大强壮的黑狼非常虚弱，虚弱到没力气站起来，也没力气进食。
凯姆绿油油的眼睛涌出泪水，任何人都看得出，黑狼不仅仅是他的首领，也是兄弟和伙伴。他二话不，仰着脖子发出一声长长的狼嚎，这才想起卡鲁：“孩子，你很有前途，不愧是你祖父的孙子，你父亲的儿子。”
明明是她的功劳好不好？阮程程刚想“另一朵还给我”，就看到他把匣盖合拢，塞到黑狼左爪底下，刀锋般的钢甲从爪缝间伸出来，令人不敢靠近。
倒霉，一朵一朵拿出来就好了。
四周有了动静：一双又一双绿眼睛出现了，一只又一只山般的黑影移动着，伏在空地边缘，一位又一位狼人男子穿过篱笆，八位狼人女子也奔过来。她们2米高，纤细
巧，不如男子健壮，利爪也没那么锋利，裹着鹿皮和羊皮衣裙，身上杀气淡一些，显然不是作战主力，细心服侍黑狼。
狼人医生也出现了，灰白胡须，应该是老头子，像人类那样裹着白大褂。他们检查一番，发现伤口真的痊愈了，血也不再涌出来，顿时哭了起来，场面既滑稽又感人。
一个婀娜美丽的狼人女子带着十多只狼崽冲到黑狼身边，搂着它的脑袋哭泣，狼崽一看就是它的后代，少数脖颈也有一圈珍珠般的绒毛，嗷嗷叫着满地打滚，在黑狼长毛钻进钻出，令阮程程想摸一摸。
四脚兽太可爱啦！
很快，她就不这么认为了：
一只只梅花鹿、棉羊、山鸡野鸭和狍子源源不断送进篱笆，大部分是活的。黑狼开始还有点虚弱，吃一口，歇一歇，后面有了力气，蹲在地面，一口一个吞进肚里，羽毛血液乱飞。
狼崽也兴奋起来，团团围着几只活鹿啃，很快把它们啃成血淋淋的骨架，叼着内脏满地走。
还是养只猫吧，她想，紧接着被一只黑牛吸引目光：短短的角，毛长长拖到地面，肥肥壮壮的，目光充满惊恐，瑟瑟发抖着不停后退。
是“黑毛牛”吗？
很快，它消失在黑狼血盆大口。
等他终于吃饱了，打了个嗝，第一次四肢着地站了起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感觉好多了。”
随后黑狼对着天空，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长嚎，震得树叶簌簌作响，阮程程耳朵都快聋了。
群狼也蹲在地面，仰着脖子长嚎不止，古老种族的呼唤在夜幕中传出很远很远。
“请坐吧，来自华夏大陆的客人。”黑狼抖抖身体，像狼犬那样坐下来，眼睛注视着下方：“我宣布，从今天起，这5位客人是我哈里斯的朋友，受我的关照。”
压在胸口的石头挪开了，她和同伴们没危险了，阮程程搂着身边的迅猛龙，细颚龙也兴奋地跳来跳去。
能向精灵王者瑟兰迪尔道谢就好了。
黑狼大概发出什么信号，篱笆外面的狼群逐渐散去，空地里面的十多个狼人留在原地，按照顺序站在凯姆身后，其中一个和卡鲁长得很像，应该是狼人高层。
“莱卡翁种族的现任首领，哈
里斯，对你们致以最真挚的谢意。”黑狼哈里斯像人类那样着感激的话，直奔主题：“今天之前，我从没听过华夏大陆，我想，应该是一块强大富饶的土地。”
“我们莱卡翁一族愿意和贵族结成牢不可破的联盟。”黑狼哈里斯嘴巴喷着腥气，语气非常认真：“我想，我们两族联合起来，可以在奥斯曼大陆和华夏大陆披荆斩棘，立于不败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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