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隶贸易”</p>
这个词用在异种族间，稍微有点不准确。</p>
人类内部，奴隶主通过对其他族裔的奴役，积累得到大量物质财富，有更多时间去享受生命。</p>
奴役</p>
可以理解为是一种极端不对等的雇佣形式。</p>
奴隶主对奴隶有生杀予夺的权力，同时仰赖其劳动而生存，有被推翻的潜在风险。</p>
两者紧密联系，均为奴隶制度的组成部分。</p>
至于马牛羊鸡狗猪之流，通常被视为牲畜。</p>
无论哪种社会制度，都不会把牲畜算作社会成员。</p>
人不奴役牲畜。</p>
人养殖牲畜。</p>
畜牧</p>
异种族之间，没有“奴役”的法。</p>
人畜异族。</p>
人通过畜牧获得产品，把产品加工处理。</p>
血肉用来吃。</p>
油脂可作为燃料。</p>
骨头皮毛能制成种种用品。</p>
古来如此，没有疑问。</p>
幻滝与卡塔兹，正是异族关系。</p>
养殖、采摘、撷取。</p>
幻滝的智能很出色。</p>
作为数量稀少的流浪者，没有统治全体卡塔兹所必需的武力，打不过血系氏族、理念派阀。</p>
而它们，就无比清楚这一点，进而收窄了养殖对象的范围，精确到阿索塔亚的罪犯。</p>
“”</p>
循着死去幻滝的记忆，多米跨越漫长距离，来到它们养殖卡塔兹的地方。</p>
当地土着称之为“大坑”。</p>
腐殖质内部，由于特殊的化学反应，大洞窟形成无以计数的通道，溶液从上层流向下层，部分水汽又蒸腾回到上层。</p>
“大坑”和通道不同，是卡塔兹移居之前业已存在的场所。</p>
神尸之上，深刻伤口贯穿。</p>
数十条地下河流淌而过，岸上遍布着茂密的荧光菌类，河在中心位置交汇。</p>
水流斜斜滑入近乎垂直矗立的环形峭壁，注进深不见底的巨大深坑。</p>
仔细看去，卡塔兹的尸骸与菌类不分彼此，融入到峭壁当中，难以分辨原本的形体。</p>
荧光色彩东一块西一块，点缀在瀑布以外的岩壁上。</p>
它们从岩石的罅隙中渗出，被水流切割成无数支离破碎的彩色块，散发出令人绝倒的气味。</p>
尸臭？</p>
不不不，那是经过微生物发酵，菌类吸食，经过漫长时间酝酿而出的混合气体。</p>
顶尖的美食，光是让人闻到味道，就能不由自主地想到种种食材。大坑在某种意义上，也是如此。</p>
多米微微皱起眉毛。</p>
他不喜欢这种极具侵略性的味道。</p>
寻常生物在此地呆上个一时半刻，绝对会被活活熏死。</p>
本地土着从不主动来“大坑”，然而，坑内尸体密密麻麻，难以计数，原因只有一个：</p>
是幻滝强行带过来的。</p>
要蹂躏犯人及其后代，实在简单不过。</p>
分布在白玉七各大行星的犯人姑且不论。</p>
这些沦落到阿索塔亚的可怜虫们，已经失去基本人权，遭到低容忍度的冷漠社群彻底抛弃。</p>
流放者不在文明羽翼庇护下，由派阀明码标价售卖，下场无比凄惨。</p>
“会动的？”</p>
“居然还能动？”</p>
察觉到异样，多米闪身来到一处灰白尸骸菌类黏着物前。</p>
扭曲不成形模样，半边脑袋露出在外，残缺臂向外伸出，极端怪异。</p>
在不自觉地颤动。</p>
“长得真丑。”</p>
多米一本正经对尸骸发表评论，随挥开瘴气。</p>
“没有怨灵聚集，没有思念残留，这块早就已经采掘完了。”</p>
会动，不过是受到菌类吞食后，肉体残缺神经作出的单调反应。</p>
仿佛没有自我意识的风滚草，在风中辗转腾挪。</p>
幻滝不需要卡塔兹的肉体，利用菌类将其固定在崖壁上，任由蘑菇们享受。</p>
作为特殊的精神生命，末端感受到的东西，本体亦会有所体验。</p>
与其阿索塔亚的幻滝是流浪者，不如是本体分散在外的器官。</p>
器官依照本能，追逐他者的情感差，将峰值与谷值间的差距连同它们的记忆掠夺一空。</p>
幻滝，是游荡的空壳。</p>
情感差异，即是幻滝维持生命的必需品。</p>
为了追求更多、更频繁、巨大的落差，它们尽量让卡塔兹维持生命，在承受极端情绪变化洪流的同时继续活着。</p>
严格意义上来，落入大坑的卡塔兹，就比它们烂在类行星各处的同胞更加长寿，更加的丰富多彩。</p>
继续向下飞行。</p>
所过之处，琉璃净火燃尽一切不洁的事物，茫茫水蒸气腾起，白色充斥视野。</p>
瘴气一扫而空，多米脸上流露出愉悦笑意。</p>
神清气爽。</p>
如果在所有智慧生物中间划道杠，一半是对他者相对友好的，另一半有侵略性。</p>
愿人神出身，聆听众生愿，经历救世失败苦痛，多米无疑可以划入前者的部类。</p>
</p>
在这方面，师尊琉璃圣火无极明净真君，曾给他带来不的影响。</p>
黄玉真君强绝无敌，极端霸道。</p>
傲慢之余，又会将安定欢乐施舍给臣服于她的族群。</p>
仁慈，正是上位者威严和余裕的体现。</p>
卡塔兹流放者的众生愿，只会让多米感到麻烦，但它们的崇拜本身是真实的。</p>
奴隶主对奴隶，都要让他们正常活着。</p>
幻滝的养殖做法，有伤天和，不该存在于世上。</p>
另外</p>
毁灭它们，就好比杀死守卫蜂巢的蜜蜂，能得到甜甜的蜜。</p>
一直以来，都是卡塔兹理念派阀在收集蜂蜜。</p>
幻滝，便给到它们足够的好处，使养蜂人自愿去维护——以同族的尸骸供养。</p>
白色蒸汽一路向下蔓延。</p>
越往下，尸骸的腐坏程度越低，有的甚至还有生命迹象，直到前不久都在遭受吸食。</p>
无穷无尽腐败尸体，铸就宏大不可思议自然景观。</p>
无情铁腕，效率至上，远比寄生种呣哩更加原始和激进。</p>
“到了。”</p>
深坑底层。</p>
周遭环境的亮度突兀跃升，光波混杂着异质的怪异鼓动，发出“嗡嗡嗡”的低频震动。</p>
光芒源头，是一颗拳头大的渺光团。</p>
底层，尸骸烂泥与菌毯水乳交融。</p>
这里几乎是神尸的最深处，恶劣伤口腐臭溃烂的同时，竟有种神圣的感觉。</p>
尸骸从泥层中伸出无数双，争相抓向那光明的源头。</p>
臂群托举着光球，如同活祭用的人牲，托举着即将用来宰杀它的仪式剑。</p>
持有错误意志，从如神物般受到崇敬和圈养的人牲，最终如同植物的种子，四散飞入万民的土地，衷心祈祷五谷丰登，六畜兴旺。</p>
光芒照亮卡塔兹尸骸空洞的眼眶，是那样的明亮，那样的眩目。</p>
如此亮度，或许也能穿越时空，平等地照亮它们生前饱受折磨的心灵。</p>
“呵呵呵呵。”</p>
“残忍的生物。”</p>
“你们吸取卡塔兹情感思念，又不与之共情。”</p>
“单纯按照本能生存，或许，根本不该视尔等为文明。”</p>
土人的模糊记忆之中</p>
传，在大坑的深处，存在着能驱散所有黑暗的秘宝。</p>
而当囚犯们被幻滝和派阀强行驱赶进坑底时，不管它们是否愿意，终究知道了光明的实质。</p>
所谓光，即事物燃烧之后，逸散出来的光能。</p>
燃烧将化学能一部分转化为光能，照亮最黑暗的地底。</p>
没有他者的奉献，何来自己种族的繁荣昌盛？</p>
光团周围，没有物质形体的幻滝四散罗列，零零散散数百头，全部呈“圭”字形。</p>
见到多米到来，某些刚才还趴在尸骸背后的“圭”松开肢体，停止吸食行为，静静站立在一旁。</p>
它们头吸的那些卡塔兹，几乎还没有开始腐烂，着装比囚犯整洁正式得多。</p>
多米径直抓起一具卡塔兹尸骸，朵朵符文亮起，死者魂灵重新发声。</p>
“”</p>
“原来如此。”</p>
扔下尸体，转头看向一众透明生物。</p>
“你们杀了理念派阀的人。”</p>
“把可能泄密的人杀掉来讨好我？”</p>
“心思倒是挺多。”</p>
火红双目环顾，没有谁敢插嘴打断。</p>
红雀剑道子自然散发的气场，几乎要压下旁边光芒万丈的神物。</p>
那神物，正是吸食囚犯后留下的副产物，极高质量的纯能量体。</p>
幻滝不需要物质能量宝物，理念派阀却对此甘之若饴。</p>
派阀提供活祭，作为回报，幻滝给它们提供高纯度能量块——足以支撑超大型星舰运行的战略物资。</p>
单凭卡塔兹自己的技术，是无法制造出此等至宝的。</p>
“你们，比我设想中更加识时务，知所谓。”</p>
“但当你们的存在形式本身令我感到恶心、厌恶的时候，又要如何服我不杀灭你们了？”</p>
恢复全盛期力量，清楚白玉七少有能威胁到自己的存在，多米已不需要忌惮任何东西。</p>
想要造化？夺取！</p>
想要杀谁？株连！</p>
“尊敬的陌生强者。”</p>
恭恭敬敬等到多米完，幻滝们才发出精神传音。</p>
几百道声音重叠在一起，着同样的话，难以区分彼此。</p>
“我等已清楚知道您的力量权威，任何逃亡行为，都是徒劳，是对您的不尊重。”</p>
“意思是之前是试探我，感觉打得过就把我杀掉，打不过直接服软？”</p>
“如您所。”</p>
“还挺诚实。”</p>
多米点了点头。</p>
确实。</p>
双方实力差天共地，不在同一量级。</p>
只要他有想法，无论是卡塔兹还是幻滝，没有哪个能逃出阿索塔亚。</p>
“我等在此养殖卡塔兹，令他们有长久的生命，愉悦巅峰体验。”</p>
“长久时间积累，总共得到颗能量聚合体，其中6颗已经被卡塔兹人带走，制作它们的强大武器。”</p>
“这颗是近期得到的，质量上乘，我等愿意将它进献给您，换取生存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