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是智慧生命的基本组成要素，只能被转化，无法被毁灭。</p>
思念的特定构型，则是被生灵称为“灵魂”的独特东西。</p>
灵魂和肉体一样，可能因为种种原因变易和毁坏，但思念不会。</p>
有的强者实现了对这种构型的认识和记录，通过记录思念的特定构型，从而能在一些物质单位中重现构型，做到近乎不死不灭。</p>
不同体系的具体方法不同，多米修行的仙道需要两点，一是对自我也就是思念特定构型的把握，二是对某种物质能量形态的占有，使之成为自身的另类躯体，承载思念。</p>
多米对自我和琉璃火的掌控，使他能够以类似滴血重生的方式死而复生，但这仅限于物质层，比如位面和位面之间。</p>
不同层面间缺乏联系，好比是纸面上的人物和看书的人，不可同日而语。</p>
生死瞬间，多米夺得亚瑟的时间感知，理解建立在淅沥时之上的共时性，如此得以在两个层面间取得稍纵即逝的联系。</p>
他放弃生命，将意识上传到物质层，强行创造出到一线生。</p>
遥望行星阿祖斯，白色火焰凤凰突然扬起身体，不正常地痉挛，从头脸位置由内向外撕开，如同花朵绽放。</p>
白色骸骨从火中显现，火光骤然向内收缩，组成骷髅骨架的血肉皮肤。</p>
丰神骏貌，青衣环佩。</p>
短短三四秒，多米道人重新出现在物质层面。</p>
他感到自己在冰冷的无底深海中坠落了数个世纪，没有行动自由，独独冰冷感觉常伴。</p>
面无表情握了握，对身体陌生的感觉带来强烈的违和感，像是在用提线操纵木偶，无比别扭。</p>
待到沉沦者浮上水面，重见天日，已经忘记如何呼吸。</p>
“真厉害。”</p>
“没想到你还能回来。”</p>
“多米”</p>
“你就远远超出我的理解范围。”</p>
多米低下头，发现自己胸口不知何时伸出来一条没有关节的臂，末端长出个拳头大的迷你人头，没有眼睛鼻子耳朵，只有张嘴。</p>
嘴不断张阖，以物理振动的形式向躯干主体传达“声音”。</p>
“我已经感知不到之前分离出去的人格垃圾，看样子，它没有能永远把你留在那。”</p>
“我亲爱的多米，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p>
火光闪过，臂人头顷刻间消亡。</p>
感觉到身体又有异状，琉璃火环绕周身，不间断地清除查杀所有苗头。</p>
“没用的。”</p>
声音依旧在脑海中出现。</p>
“现在跟你对话的‘我’也是受污染的人格垃圾，刚刚从主体上脱落下来的，新鲜出炉。”</p>
平静话语中，带着孩童般的天真和不加掩饰的恶意。</p>
“在你离开物质层面的这段时间，我那些黑色的可爱们炮击了凤凰，令我的人格垃圾继续寄宿到你身上。”</p>
“凤凰是你在物质层的主要能量残留，如果还能回来，也只有借助这个途径。”</p>
“即使能回来，你还是摆脱不了模因污染，而且只要还在与我战斗，就绝无这种可能。”</p>
闻言，多米精神稍稍恍惚，就这一个分神，他的背部猛然爆出数百米长的异化节肢，不知名液体横飞。</p>
模因污染的病毒混入到思念特定构型当中，依靠血肉精华生长，光是要压制每分每秒的突变已经极为吃力。</p>
更要命的是，他真正强大的本体已经自灭。</p>
留在此间的，不过是羁留人世的些微不灭魂灵，虚弱到极。</p>
“我真的不喜欢这么做。”</p>
“但是每当我想要堂堂正正与你一战的时候，理智总是告诉我那是自杀行为，而我这种人，到了最后总是不由得遵循理智，做那最正确或许也是最残酷、最恶心的事。”</p>
“我已经封死了你所有的翻盘可能，接下来除非有奇迹发生，否则你将必败无疑。”</p>
琉璃火循环跳跃掠过体表，不厌其烦地将异化肢体烧灭。</p>
道人依旧面无表情，又或者他根本没有精力去做出任何情绪反应。</p>
“马上，我的舰队会折跃过来，全力杀你。”</p>
“是去和我的本体订立新的契约，还是死。”</p>
“做决定吧。”</p>
短暂沉默</p>
“要订立新约可以，但内容必须由我定。”</p>
多米总算是做出了回复，至于这究竟算不算回复，在亚瑟看来恐怕不大能算。</p>
“你真的清楚自己的立场吗？”</p>
“当然，我现在占据着绝对的优势。”</p>
他笑了。</p>
笑容无比自然，似乎真的这么认为。</p>
“想着与敌人苟合，是注定失败的弱者才有的思想。”</p>
“你处心积虑集结力量，试图用外力压倒我，早已失掉了信心，明知如此，还想着全力押注，试图让我退后、妥协。”</p>
“装出一副站着的姿态，实际已经跪到泥里。”</p>
“乞求我就此放弃。”</p>
“亚瑟，你，现在到底是孰优孰劣？”</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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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吧。”</p>
至此，污染人格不再话。</p>
多米瞳孔失去光彩，放空意识，整个身体飘浮在无垠星空，仿佛进入到宁静而永恒地安眠，默默等待那即将来临的毁灭打击。</p>
水往低处流，人生老病死，花开花落，云卷云舒。</p>
此乃宇宙的法则，自然的流势。</p>
就像今天，两者中必须要有一个死去，以此来证明生存者的强。</p>
在他看来，分出胜负生死前，任何企图保存、延缓和苟合的行为，都是对敌人，也是对自己的侮辱。</p>
或许亚瑟会试图用更圆滑的方式解决问题，他不会。</p>
红雀剑不会。</p>
霸者之路，唯有直。</p>
贯彻。</p>
以血肉之躯劈开顽石。</p>
多米脑海中断片般闪过自己此前的生命历程。</p>
数百年光阴弹指一挥间，再到修习红雀剑的每个招式、每个动作、每个瞬间，直至最后空无一物。</p>
纵使虚弱无力，身染病疴，他仍要挥剑斩敌。</p>
这不仅是意志，更是现实中能达成的事。</p>
远方，猩红光晕在阿祖斯的化学气海中沉浮。</p>
红船早已完成百分百充能，周遭环绕数以千计的子舰，附着其上的黑色污染体，还有百具尖甲伺待发。</p>
蛰伏的野兽浑身充斥着暴力因子，死盯着猎物，正欲扑出咬向喉咙。</p>
折跃！</p>
空间泛起水波状纹路，周围大片范围开始扭曲，连时间感知也被这股庞然波动搅得紊乱。</p>
千亿分之一秒内，漆黑裂隙出现，红船整个没入其中。</p>
前方，一道亮白光芒从扭曲时空裂隙中迸发出来，当面迎向正在进入的船体。</p>
圣火琉璃！</p>
璀璨剑光瞄准了舰队军团最脆弱的瞬间，从裂隙中如泼水般倾泻而出，淹没过去。</p>
一时间，红船的巨大猩红幻影在多米身边浮现，和信号不稳定般快速闪现，最后逐渐变淡。</p>
中断！</p>
远处，恐怖爆炸席卷行星表面，远比飞蛾声势浩大，大量物质从气态层被抛飞进入宇宙，红船被自己折跃时引动的能量风暴撕扯包裹，整个看不见踪影。</p>
多米双眼恢复聚焦。</p>
收回无意识挥出的持剑右，中白光长剑不知不觉已经切开千米虚空裂隙。</p>
红雀先之先</p>
至强无败的剑术，或者战斗技术，就是在敌方行动之前先行动。</p>
洞察其意图，抓准这种意图进行定点打击。</p>
届时，看似巨大的敌人不过是一戳就破的气球，轻易便可破之。</p>
多米放空心神，抓住红船折跃的瞬间，挥剑斩入它折跃的点，破坏其赖以维系的平衡。</p>
然而，完美的剑技不能带来完美的结果。</p>
噗！</p>
噗噗噗噗噗！</p>
血光崩现。</p>
出剑时，多米已无力压制体内蠢蠢欲动的污染。</p>
青衫下，满是转化后的黑红色赘生物耦合体，看不出多少人类的部分。</p>
火光洗礼，再次压下污染，只是比之前更加微弱，体表时不时有肉眼可见的凸起蠕动。</p>
饮鸩止渴。</p>
物理上，他和亚瑟的武装军团还有距离，而假如没能阻止折跃，几乎是必死无疑。</p>
回到物质层后难以适应，力量近乎全失，然后要在一分钟内面对敌人的残酷追杀，能暂时阻断已是不易。</p>
完美的先制攻击换来了宝贵的喘息会，重新获得对弈资格，也让本就入不敷出的力量状况雪上加霜。</p>
伸刺入心口，柔和剑光刺入体内，多米简单控制圣火结成简单的封印，控制疯狂侵略蔓延的异变力量。</p>
模因污染难以根除，特别是在他用污染物组成身躯的情况下，但物质污染可以暂时革除，尽量减少对战斗的影响。</p>
问题是，要如何赢？</p>
先之先已经用过，对面不是傻子，绝对会有防备。</p>
“嘻嘻嘻，没辙了吧，喜欢动粗的莽夫。”</p>
令人恼火的声音再次响起，如附骨之蛆，挥之不去。</p>
“其实，我也想让你赢。”</p>
“哪里，我被本体抛弃，不得不按照原有意识惯性帮他做事，不代表我不恨他。”</p>
“我有办法，前提是，你要信我。”</p>
“呐，反正继续硬撑下去横竖是个死，为什么不试着相信相信我呢？”</p>
蛊惑言语，带有混乱心智，引诱人堕落的魔力。</p>
“我的朋友，你意下如何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