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演示自然是实践。
祝星刻意选了?三位感染程度最重的来试,顺便教授如何?施针,其余染疫之人则暂喝昨日汤剂缓解热毒。
毕竟只有郎中们都学会了?针术才能将祝星真正治疫的方子推广开来。
三位感染最重者分别是王石头,虎虎,以及一位古稀之年的老妪,正好涵盖了?女人、男人、孩、壮年、以及老者数类典型。
为安虎虎和老妪的心,王石头自告奋勇,干涸着嘴唇道:“俺先来吧!俺是薛郡的衙役,要保护咱老百姓。”他浑浊的眼虚虚地看着祝星,“祝姑娘,俺相信你。”
他应当?是薛郡第一位感染瘟疫之人,此时情况已经非常不妙。红色的皮下出血已经蔓延了整个脖子,还有继续向上的趋势。他的一双已经看不?出的形状来,又?红又肿,浑身上下散发着难闻的气息。
整个人好像快要腐烂的苹果。
祝星温和地看向他,没有表露出任何?异样。她看向每一位百姓时总是包容而温柔的,无论贫贱富贵。
她一面将王石头扶着坐起,一面轻松地笑道:“你不?会有事?的,大家都不会有事?的。”
王石头坐起来已经是一件很艰难的事?。因?为瘟疫,他早已脱力脱水。此时若不是韩成在后面扶着他,他已经倒下了?。
“看我的施针次序和下针力度。”祝星捏了金针在指间,下针时连一丝颤抖也无,每一针都精准地扎在了各个穴位上。
金针悬浮,没有任何出血,可见她下针时果断敏捷。
郎中们看得双眼发直,如痴如醉。
祝星照顾王石头的体力,同?时也为了兼顾郎中们能仔细学习,施针的动作慢了不?少。越慢越耗费体力,一套针施完,她额头上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后背的衣衫紧贴着背,上面都是汗水。
王石头经一套针后,长长出了口气,眼睛竟然能睁开许多。
祝星吩咐:“将药汤喂他喝下。”
护卫们便舀了?碗药汤送到王石头嘴边,王石头一点点喝了?进去。
并没有昨日虎虎那样抗拒。
郎中们松了口气,欣喜地交换眼神。
祝姑娘的法子果然有效
!接下来就看王石头的高热能不能退。
只要高热退了?,瘟疫便除了。
“将他放好,专人看顾,下一个。”祝星扶床站起,因?着昨日熬夜未休息好,面罩的脸惨败如纸,不?过?未曾有人发现。
接着是老妪。
老妪因为上了?年纪,比王石头的情况还要差上许多。暂缓瘟疫之药对她来并无多大用处,她全身上下热得厉害,哪怕隔着套祝星都觉得灼。
老妪完全无法独立支撑起自己,半个身子倚靠在韩成身上。
韩成也没有任何嫌弃,贴心地矮下身子,让老妪靠得更舒服些。
祝星换了套金针,施针,还不?忘提醒韩成:“出去将这?身衣服烧了。”
“是,祝姑娘。”
祝星再度施针。
一连为三人施针,她精力不?足,身体倦怠,坐在地上靠着床腿儿休息。即便如此,她依旧是优雅从容的。哪怕力竭,她也丝毫不显得窘迫。
更不会有人笑她如今坐没坐相。
无论郎中或是患者,皆尊敬地望着她。
稍歇片刻,祝星恢复了?点精神,平静道:“继续。”
“祝姑娘,您多少顾着点自己的身子。”郎中们最知施针费心神,她连救三人,已然让人惊叹于她意志强悍。
祝星温柔笑道:“我还能坚持,况且百姓等不?得。你们努力,学快一些,我也好轻松。”
郎中们更坚定了?用心去学的信念。
祝姑娘为百姓已经做得足够多了?,他们也该分担一些。
按照收治顺序,祝星开始为一个个病患施起针来。后面除非遇到老幼病患,她才会施针的速度放慢下来。对其余人,她的指尖仿佛能开出花,一根根针让人目不暇接地扎入。
她快速施一套针下来,连半刻钟都要不?得。
郎中们瞠目结舌,这?才明白她一开始有多迁就他们的目力,施针施得那样慢。
渐渐地,一个接一个的郎中学会了?法,悄无声息地退出后堂,去公堂用祝星昨日拿来的铜人来实验针术。
而祝星一直在后堂,休息片刻后便继续施针。收容三百一十二人,及至天黑时,她一人便为六十六人人施了针。
中间祝副管家送了?几次参片让她含着,她才能
恢复精力恢复得如此快。
“祝姑娘,你去休息休息吧,我等还能再挺两日,你不?要累坏了啊。”病患见她忙碌一日,心中早已感激极了?。纵然还没轮着他们,他们心中是无比相信祝星能治好他们的。
“是啊祝姑娘,你忙了?一天啥也没吃,身体哪顶得住,快出去吃些东西吧。”
倒是少见,病患关心着郎中,怕郎中身体垮了。
不?知不觉,后堂中原先宛如阿鼻地狱的哼叫声了许多。
或许是因为见着有人一直未曾放弃他们,甚至不顾自己也要救他们,让他们坚定了?自己要活下去的信念,病痛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祝姑娘看上去那样瘦弱,却有如此大的力量。
他们也不?能差啊。
祝星对着众人弯弯眼睛:“我有分寸,还能再治几个。”还好这汤药药效大,一日只需喝一次,不?然针都扎不过?来。
她也没在勉强自己。她对自己的身体承受能力很清楚,再治几个到她的极限,今日只能到此为止了?。
但还是能再治几个的。
祝星又?治了四?人,凑了?个整数才停。
一直看顾着虎虎的虎虎娘惊讶地喊道:“祝姑娘!祝姑娘!”
祝星正打算出后堂,闻言折身回去:“怎么了??”
虎虎自喝了?药后便一直在睡,这?时候看样子刚醒过?来,一双眼困顿地眨啊眨。
祝星怜爱地看着虎虎,温柔问道:“可是身上还难受么?”
“不?是,祝姑娘!”虎虎娘声调都变了,“虎虎没那么烫了,你摸摸他!”
祝星一愣,伸出右轻轻地贴在虎虎额头上,果真比上午的时候凉了?些。虽依旧发热,但高热是切切实?实?退了?。
此事在她意料之内,但她依旧真心实?意地对着虎虎笑:“是不那么热了,再多施几次针喝几次药就能好了?。”
虎虎娘痛哭出声,多日来的压力终于让她有了?发泄口。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要跪下来给祝星磕头。
祝星勉强拦住她,柔柔地道:“等全好了?再谢不迟。”
虎虎娘攥着祝星的袖子哭个没完,抽抽嗒嗒:“祝姑娘你就是我孤儿寡母的再生父母。多谢你,真的多谢你
。”
“应该的。”祝星耐心地应对,并没有因?为哭闹而有任何不?耐。她抬想为虎虎娘擦擦眼泪,又?觉得套太脏,因?而轻轻拍了?拍她后背,“会好的,都会好的。”
虎虎娘哭着连连点头。
祝星这?才对着众人一礼,缓缓从后堂离去。
虎虎娘拥着虎虎,再用贴了贴他的脑袋。
是凉了?!
真好,高热能退,瘟疫是能治的。
“虎虎娘。”有人叫了一句,不?少人耳朵竖起来。
“哎。”虎虎娘开心,答应的声音也大。
“虎虎的高热真退了?些么?”
“自然是退了?,真退了?!咱们的病能治好!瘟疫又怕什么?能治好!”虎虎娘脸上还带着未去的泪痕,却又笑出了褶子。
其余病患也跟着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明明大家身上还疼着,有的人甚至翻身都翻不?了?了?。
可是有希望了?啊!
这?可是瘟疫,可是祝姑娘能治瘟疫啊!
虎虎不懂大人们在哭笑什么,只会表达自己的情绪,抬头看向娘亲:“娘,我肚子饿。”
清脆的童声在后堂响起,哭笑的人皆是一顿。
退了?些高热或许能作假,但孩饿了?却做不?得假!他们染了?瘟疫便再没有力气和胃口用东西,平常都靠衙役强灌些米粥勉强活着。
多少人如今已经吞咽不下米粥,或者喝了?米粥又?会吐出来,只能用些清水。
虎虎之前亦然。
如今虎虎有胃口吃饭,可不是好了?许多么?
虎虎能好,他们日后也能好!
虎虎娘又?想哭了,这?次却忍了?下来。她慈爱地看着虎虎道:“饿了好,知道饿就好。”她对着衙役道,“衙役大哥,我儿子他饿了。”
衙役们早已经看得惊奇不?已,没想到瘟疫真的能治,这?时候同?样心旌摇曳,激动不已,忙答应道:“我这?就去弄吃的来。”
这?可是瘟疫!他们看着瘟疫被治愈,出去多有面子!
“哎,哎。”虎虎娘连连答应,摸着虎虎的头笑,“虎虎,再等等,衙役叔叔已经去拿饭了?。”
虎虎精神头好了?许多,眼珠不再如之前那样滞涩,灵动起来。他转着眼珠子,好奇
地看着周围,稚嫩地问:“娘,祝姐姐呢?”
孩能分辨出谁对他好,这?个时候好些了?,就开始找对他好的人。
“祝姐姐忙了?一日,回去休息了,明日会再来。”虎虎娘为虎虎将额前汗湿发捋在后面,笑道,“感觉好些了?么?”
虎虎点头:“感觉好了许多,娘亲。”
“姑娘?祝星!”见祝星回房许久没动静,霍骁敲门的声音大又?急促了?些。
祝星的声音缓缓响起:“我没事。”她在浴桶中险些睡着,还好有霍骁叫她,不?然她一定要染风寒。
她从浴桶中爬出来,将头发裹起,换了身干净的墨色衣裙,慢条斯理地拧头发。
霍骁听她有了?动静才松一口气问:“要吃些什么?”
祝星打了?个哈欠:“昨日的面就好。”她忙到这么晚,不?好再麻烦厨房单独为她做些什么吃。清汤面好做,吃来也管饱,是很好的选择。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