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其他类型 > 穿到虐文后我爽啦! > 正文 第30章 求你
    得知李光寒稍后才能来的消息时,祝安宁正坐在桌子前等。

    师兄让他乖乖的,所以他哪里也没去。

    “师尊有事?”祝安宁皱起眉,“那师兄呢?”

    道童也不知,告罪退下了。

    祝安宁心中无端生出一分焦虑,忍不住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

    他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沉沉天色。

    国师府阵法隔绝外界风雨,可向远天望去时,还是能看见天尽头翻涌的云浪。

    朝歌下雨了。

    雨丝贯彻天地,笼罩四野,唯独国师府是这狂风骤雨中的世外桃源。

    屋里暖意盎然,祝安宁点上灯,昏黄的光线温馨而静谧。只要埋头不往外看,仿佛一切都与往日没什么不同。

    一样的宁静。

    一样的安然。

    这个认知稍稍安慰了祝安宁,他眉头略略舒展,压下心底隐隐的不安,决心再等一会儿。

    师兄那么在乎他,怎么会不回来了呢?肯定是有事耽搁了。

    祝安宁想到师兄,忽然又有点高兴。等师兄来了,他就拉着师兄的问他怎么这么久才回来?不用找师尊啦,有我们两个人就好。然后他要和师兄好多好多话像时候那样,一个,一个听。

    祝安宁趴到桌子上,嘴角不自觉地翘起,眼睛里露出期待的光彩。

    然而又等了一盏茶的时间,他还是没有等到。

    祝安宁脸上的笑意消散了。那种随时都有可能被抛弃的不安感再次浮上心头,缭绕不去。祝安宁终于忍不住想要起身,出门去寻,腕上的银镯忽然亮了。

    祝安宁暼到那一抹亮光,浑身一僵。

    低哑的声音从银镯里响起:“安宁?”

    祝安宁听到这个声音,脸色煞白。他压低声音,咬牙道:“不是好了,我们以后再无干系!”

    “好歹我也帮你那么多,”对方轻笑,“真无情。”

    祝安宁急得想把镯子从腕上褪下去,然而哪怕摩擦的腕发红,依旧不行。

    “不用试了,去不掉的。”对方似乎心情很好,“最近怎么样?用你师兄的血重塑灵脉,感觉是不是不错?”

    祝安宁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你无耻——”

    对方嗤笑一声:“我无耻?故意装病,偏你师兄取心头血救你的主意,不是你自己想的?当时洋洋得意和我,要让你师兄痛苦绝望的那个人,不是你自己?”

    祝安宁脸色灰白,忍不住低吼:“你滚啊!”

    “别着急,你今天生辰吧?”对方悠悠道,“合作这么久,也算有点交情,送你个礼物。”

    祝安宁忽然有一种极不好预感。

    “你什么意思?!”

    然而银镯上的亮光很快消散了,再也没有一丝声音。

    祝安宁怔了一瞬,猛然回头,几步冲到门前。他用力拉开门,想冲出去找师兄——

    拉开门的那一刹那,他就愣在原地。

    门口站着一个人,不知站了多久。

    “师兄。”

    祝安宁不自觉地抓紧门框,骨节泛青。他浑身渐渐僵硬,脑子一片空白。

    殷玉衡站着没有动,面无表情,睫毛低垂。

    祝安宁试图扬起一个僵硬的笑:“师兄回来了?我”

    “我都听到了。”殷玉衡忽然打断他。

    祝安宁张着嘴,却不出一个字。

    最后一丝幻想被打碎,刚刚所有的期待和希翼,顷刻间都成了虚幻的镜花水月、海市蜃楼。花月焚毁、广厦倾颓,在这一刹那,院中千百块暖石同时失去了作用,巨大的寒流扑面涌来。群星隐没,日月无光,无边的黑暗笼罩而下——

    一切发生的太快,没有丝毫准备,所有的惶恐不安终于变成了现实。他从云端跌落,水淹没了头顶。他张开嘴徒劳的喘息,可窒息感还是死死扼住他的喉咙。

    他什么也不会,什么也想不起来,只能茫然地重复:“师兄”

    殷玉衡没有回答他,缓缓低下头,抬起左擦了擦唇角。血染红了他的指,还在源源不断地往下流。

    血色刺痛了祝安宁的双眼,他猛地回过神,惊慌失措地想要去扶住师兄。然而在祝安宁伸出的那一刻,殷玉衡却踉跄着后退一步。

    祝安宁的僵在半空。

    殷玉衡抬起头,露出一双黑沉沉的眸子。

    祝安宁看懂了其中的排斥、痛苦、嘲讽,忍不住开始轻轻颤抖。疼痛顺着浑身的经脉开始蔓延,疼的祝安宁想哭。

    殷玉衡淡淡道:“你还有没有要解释的?”

    殷玉衡给了他解释的会,可祝安宁什么也不出来。

    殷玉衡忽然露出一个讽刺的笑。

    “我本来不想信的”

    他忍着心口和腕的疼,回到这里,只是想要亲口问一问祝安宁。

    他不想相信,亲近他、依赖他的师弟,只不过是故意折磨他、玩弄他的骗子。

    可原来,傻的是自己。

    “原来你讨厌我啊”

    讨厌到恨不得毁了的地步。

    “师兄,师兄”

    祝安宁拼力去拉殷玉衡的,却被甩开了。

    “骗我想必很辛苦,如今何必再演?”

    祝安宁徒劳地摇头,急得发疯:“不是,不是的”

    他足无措,他早知道事发之后,再无挽回余地。可他不知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会这么痛、这么痛。

    殷玉衡冷冷的笑了笑,目光从祝安宁脸上滑过,缓慢地环顾四周。他看的很仔细,很专注,似乎想要把周围的一切都分毫不差地记住。

    他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荷池、梅树、高低错落的亭台。哪怕他不喜欢漫天飘飞的细雪,可看的多了,也能觉出来几分可爱。

    “这里是我待了五年的地方。”

    “这里曾经有我仰慕的老师,有我关心的师弟”

    “我本以为,这里就是除了皇宫以外,我的第二个可以回的家我挂念着老师,也挂念着你。”

    “可原来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殷玉衡觉得自己心里应该是痛的,可痛的次数太多了,竟让他有些麻木。

    殷玉衡似乎终于坚持不住,猛地转身就走。他再疼,也不想再在这里露出自己脆弱颓

    然的一面。

    祝安宁僵在原地,仿佛无数座山要把他压垮,让他动弹不得,连向前走一步的力气都没有。

    他不知自己站了多久。

    殷玉衡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砸在他的身上,在他内心搅起翻涌不息的绝望的海潮。痛苦一浪一浪地越积越高,几近灭顶。

    师兄

    他的师兄

    那么干净,那么温柔的人。哪怕被他折磨的那么痛,都不恨他、依旧包容他牵挂他,会轻轻摸他的头,会给他过生辰的人

    这个人把他从地狱里拉出来、又给了他一切,却被他伤透了心,彻底的失望了。

    师兄已经走了,不会回来了

    师兄不要自己了。

    自己把师兄弄丢了。

    这个认知突兀地浮现在祝安宁脑海里,几乎是瞬间,无边的绝望和恐惧就要把他压垮。

    他惊慌失措地冲出门,把那间精心布置的、温暖又温馨的屋子抛在身后,顾不上再看一眼屋里燃着的昏黄的灯火、一口未动的精致的饭菜。他冲过桃树,枝上挂着的写着他心愿的木牌在风中摇摇摆摆。他冲出院子,冲进风雪,踉踉跄跄地追寻着师兄的足迹。

    雪刮进他的衣襟,发髻被风吹散。他什么也顾不上,他只知道,自己要快一些,师兄就要走了

    终于,他追到了国师府的大门前。他望见师兄背对着国师府的风雪,面向紧闭的大门,墨发飘散,衣摆飞扬,好似下一刻就要消失在这天地之间。

    “师兄!求求你,求求你别走”

    祝安宁发出绝望的呼喊。

    殷玉衡抬,推开了国师府的大门。

    “轰隆——”

    震耳欲聋的雷声响彻云霄,潮湿的风从门外涌来。暴雨铺天盖地,四处都是浓的化不开的阴沉的暗色。

    朝歌果真下雨了,而且是暴雨。

    祝安宁心中忽然生出一种隐秘的窃喜,雨这么大,师兄身体不好受不住风寒,也许就不走了

    下一瞬,祝安宁眼睁睁看着殷玉衡毫不犹豫地抬脚,迈入了那无边的雨幕里。

    祝安宁的心如坠冰窟。

    忽然之间,他意识到自己有多可笑。

    他自欺欺人地试图隐瞒一切,试图维持着虚假的表象可已经发生的错误,不可能永远被掩埋。

    就像他坐在院子里,怀着天真的幻想等待时,丝毫不知外界大雨早已倾盆。哪怕国师府的法阵再强大,那扇门终究会被推开。

    师兄宁愿走进暴雨里,也不愿再回头看他一眼。

    疼

    明明他的灵脉已经重塑,所有旧伤都已经被治愈,可却疼的他指都不自然的痉挛。

    不师兄不要走

    祝安宁发疯地冲进雨幕里。

    风声雨声雷声涌入他的双耳,嘈杂纷乱,让他听不清其他的声音。他只知道喃喃地喊着师兄往前跑,雨滴砸在他身上,瞬间就浸透了他的薄衫。

    青石路上生满湿滑的青苔,祝安宁不心滑倒,跌在雨水里,浑身生疼。他什么也顾不上,慌慌张张地爬起来继续赶,终于捉到了殷玉衡的一片衣角。

    “师兄雨这么大等雨停了再走好不好?”

    他低眉敛目,语气哀求,卑微到尘埃里。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碎发凌乱地贴在额头,一身雨水泥泞,狼狈的要命。

    他知道师兄此刻讨厌自己他不敢奢求的更多。

    他曾经以刻意折磨师兄为乐,把一尘不染的师兄沾染上嫉妒、痛苦、自卑的色彩。但那时他做的再过分,师兄都没有恨过他。他心里觉得惊奇,便折磨的更狠心。

    现在,师兄终于厌憎他了

    他才明白,这是怎样一种无以复加的痛苦。

    殷玉衡终于停下了脚步,微微回头。

    不等祝安宁松一口气,便听见殷玉衡冷漠的声音:“松。”

    祝安宁嘴唇颤抖,不肯放。

    殷玉衡抬,无视祝安宁眼中的祈求,一寸寸把衣摆从祝安宁中拽出来。

    祝安宁几乎绝望,却又不敢反抗殷玉衡的动作。

    殷玉衡目光从祝安宁腕银镯上扫过,忽然自嘲地笑了一下:“这是传音法器吧?刚刚你就是用这个和别人讨论怎么骗我的?为了折磨我,你还安排了不少。”

    “不,不是”祝安宁声音打颤,满是绝望,“是有人骗我,利用我,我不知道真相,才对师兄不好”

    “是吗?”殷玉衡看着他,“谁?”

    “我,我不知道”祝安宁愧疚地低下头,“他见我的时候都带着面具,后来一直用这只镯子联系我我不知道他是谁”

    殷玉衡扭头想走。

    “真的,师兄我这次没有骗你!”

    祝安宁慌乱间想去拉殷玉衡,却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

    他绝望地喃喃道:“师兄我知道错了,我真知道错了求你啊”

    他忽然摸到一个石块,发疯似地向腕上的镯子砸去。

    他那么用力,腕都被磨的血肉模糊。钻心的疼一阵阵涌来,折磨的祝安宁头晕眼花。血涌出来,染红了镯子,可下一瞬暴雨便把这红色痕迹冲刷的不见踪影。镯子不仅分毫未损,反而愈加银光璀璨、光洁如新。

    祝安宁又砸又抓又咬,镯子始终牢牢扣在腕上。

    祝安宁终于坚持不住,哽咽着哭出声,泪水涌出眼眶。可是在大雨中,连泪水都那么微不足道。

    “师兄,求你我以后一定很乖很听话你要怎么对我都可以,开心的时候和我一句话,不开心的时候把我踢到一边取我的血也好不要离开我”

    他跪在泥泞里,狼狈的要命。他哭喊哀求,慌乱到话颠三倒四,可没有人伸出拉他。

    他只听到一个淡淡的声音:“起来。”

    祝安宁止不住哭,可又不敢不听话。哪怕师兄让他现在拿一把刀捅进自己心口,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照做。他用受伤的撑住地,努力地爬起来,又踉跄着跌倒。他试了三次,才勉强站直。

    泪水和雨模糊了他的时限,隔着雨丝,他看不清殷玉衡眉眼里的神色。

    “我要你的血做什么?”殷玉衡似乎叹了口气,“哭哭啼啼,自甘堕落。”

    祝安宁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哭的更痛。

    好像当年公

    子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对他:“我救你,不是让你换个地方当血奴的。你要是自甘堕落,现在就走出这个门,当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那时候公子语气好冷,可是祝安宁知道公子是为了自己好,不会真的赶自己走。可自己辜负了公子的期望和教导,不仅自甘堕落,做了很多错事,变的好坏,还伤害了对自己最好的人。现在对方终于对自己彻底失望厌憎了,是真的不要自己了。

    现在的公子,一定宁愿从来没有遇见过自己。

    暴雨淋头,祝安宁绝望而又无力。

    “行了,回去吧。”

    恍惚间,殷玉衡的声音传入耳畔。祝安宁明白,无论自己怎么哀求,都不能让对方回头了。

    祝安宁抹了一把泪,仓惶地摇头。

    殷玉衡不再什么,转身离去。他的身影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雨幕里。

    祝安宁终究不敢追上前。

    四周终于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和无边的、连绵不绝的雨。

    就在不久以前他还坐在温暖的屋子里,师兄亲昵地对他笑,助他生辰快乐。

    转瞬之间,他就永远地失去了他的师兄、他的公子。

    祝安宁颓然的低下头,跪倒在雨地里。

    “师兄我错了”祝安宁无助地哭喊,“我我实在站不住了,我不是故意不听话”

    没有人应他。殷玉衡早已走远了。

    他被师兄抛弃了,也被这个世界抛弃了。

    祝安宁忽然又发疯地去掰腕上的镯子。镯子纹丝不动,腕上的血流的更狠了。血腥味钻入他的鼻翼,瞬间让他回想起自己时候被放血时的感觉,还有师兄倒在血泊中的模样

    以及,师兄的心头血滑过自己唇舌时,那股淡淡的腥甜味。

    反胃感、恶心感一瞬间涌上来,祝安宁颤抖着低下头,开始干呕。

    他讨厌血。

    祝安宁跪趴在地上,垂着头,恍然间,想起当年在凤梁,公子替他报仇。那时两人一起站在刑场外,公子淡淡地——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现在轮到他了。

    这是他的报应。

    这是他的惩罚。

    祝安宁目光落在腕的银镯上。

    听世间有一种刑罚,叫做“黥面”。在犯罪的人脸上刻字,让那份罪孽和耻辱一生折磨着那个罪人,无法摆脱。祝安宁忽然意识到,这只镯子便像一个烙印,去不掉、毁不了,永远跟随着他、禁锢着他,昭示着他曾经做了多错的事,犯下了多大的罪。

    祝安宁垂下腕,放弃了去掉这只镯子的努力。

    他活该,他罪有应得。

    就像有一道无形的锁链,无处不在、如影随形,把他锁在地狱里。然而这一次,不会有人再救他。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