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玄幻奇幻 > 贵极人臣 > 正文 248、鸳鸯带上三生恨
    当他赶到宝格楚他们的聚落时,已经如雪人一般。牧民们急忙迎上来,将?他从马上搀下来。他下马后,大家才发现,他冻得嘴唇青紫,面目白得就像纸一样,显得那道横贯脸颊的血痕更加狰狞。

    贺希格听到声响,飞也似地奔出来,一见他这般情状,早已红肿的眼睛立即又淌下泪来。昙光已经不出话了,他强撑着指着药箱,对贺希格以目示意。

    贺希格又是埋怨又是心疼,她哭叫道:“你真的是疯了!你”

    一语未尽,昙光已然两眼一翻,彻底晕厥了过去。他的四肢沉重得像灌了铅一样,魂灵却越来越轻,往高处飘去。他仿佛挣开了时间的洪流,回到了过去。那时父亲还在,而他也还是个一无所知的孩童。

    他拿着树枝在地上乱写乱画。父亲看到了就走上前来,握住了他的。父亲的很宽很厚,能够轻易将?他的完全包住。他咯咯地笑出声来,却听父亲道?:“别笑了,快跟着写。”

    爹就这么引着他,在地上一笔一划地写字。他现在还记得当时写得那三个字——程雁书。这是他的汉名。很快,额吉就过来了。她总是要时时刻刻看着父亲,不容他离开自己的视线半点。她不认识汉字,就一直缠着爹问。爹却不想回答,爹一直都是这样,只要看到额吉,脸就冷得像结了霜一样。

    后来还是他忍不住,告诉了额吉,这是大雁的意思。额吉一下就笑了:“你们是想吃雁肉了,这有?什么难的。我叫人打就是了。来,额吉的雁,让额吉抱你去。”嘎鲁就是大雁的意思。

    他靠在额吉怀里,转头去看爹的脸。他的脸是那样的扭曲,眼中闪烁着他看不懂的光芒。突然之间,他的眼睛合上了。他不知怎么的,就倒在了地上,脸色青灰,一动不动,殷红的血从他的胸口汩汩地淌出来,将?枯黄的草色都镀上了一层明丽。

    他急急地叫额吉去救他,额吉却也一动不动。他开始挣扎,然后一低头就看到额吉中的长刀。她里拿着一把正在向下滴血的长刀

    昙光霍然坐起身,他满头大汗,气喘如牛,正不知今夕何?夕间,忽然听到一旁

    的声响。他警惕地转过头去,月池正望着他,她问道:“你梦见什么了?”

    昙光接过她递来的水,一饮而尽。他面上又浮现起出尘的微笑,道?:“只是一些往事罢了。”多少恩怨情仇,多少喜怒哀乐,到头来,也不过被这往事二字轻飘飘代过。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月池只听他道?:“有?劳女施主照顾,不知贫僧昏迷了多久?”

    月池又替他斟了一杯水:“两天了。咳咳这两天都是婶子和贺希格在忙前忙后。我只是,看着你罢了。”

    昙光目露歉意:“让她们挂心?了,僧实在是惭愧。”

    月池突兀道?:“多谢你。”

    昙光一愣,他不由莞尔:“女施主何?须客气,这都是僧应有?之义。”

    月池别过头去,又发出一连串咳声,平复之后方道:“不必这些客套话。大师救了我们两次性命,我虽然”

    她一句话尚未尽,帘外忽传来嘈杂声。原来是宝格楚与贺希格母女进来了。她们见昙光醒了,都是欢喜不已,一齐上来嘘寒问暖。月池忙腾开位置。昙光却深吸一口气道?:“还请将药材取来。僧先替两位女施主开方子。她们不能再耽搁了。”

    这下连宝格楚都看不下去了,她道:“大师,你身上的冻伤还没好全,好歹先吃点东西”

    昙光摇摇头,只是道:“劳烦女施主。”

    贺希格紧紧咬着下唇,她风也似得将?药箱搬过来,摔在了昙光面前,她道:“随你!”

    宝格楚拍了贺希格一下:“怎么和大师话呢!”

    月池站在一旁,心?中五味陈杂。她虽心有?不忍,可念及着时春,还是没有?出言阻止。这些药材皆出于汗廷,品质属于中上,在昙光的指点下,给时春或外敷,或煎服。几贴下去,她的症状就有?所缓解。月池高高吊起的心?也终于落地了。

    一日,她又在替时春擦药。并不算宽厚的脊背上,却布着好几道?深深浅浅的疤痕。有?的伤痂正在脱落,露出淡粉色的新肉。月池看得心?酸,她不由轻轻抚上去。时春被她冰凉的指冻得一颤。她回头笑骂道?:“都快好全了。你又来摸什么。”

    月池将

    ?涩意又忍了回去,她也笑道?:“我是看你这痂掉一半落一半难受,想给你扯下来。”

    时春忙拢起衣服,她道:“这可不成?。你真是,好转了,就开始找事了。”

    月池清咳了两声,她道:“不瞒你,前些日子,我以为我八成要咳死了。”

    时春笑道?:“可没想到,这位大师,真有?这样的本事。”

    月池的眉间又爬上愁绪:“他救了我们两次,我若不诚心?感激,就真真是没良心,可是”

    时春接口道:“可是你担心?。不管是为什么,他明显是有所求,所求还不。你是怕欠了这么大的情,却根本还不上。”

    月池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她道:“大姐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时春抬起下巴:“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月池笑道?:“你倒,他到底想要什么?”

    时春略一思索,她忽然一凛。她与月池四目相对,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为难。时春蹙眉道?:“不会吧这未免也太”

    月池苦笑道?:“他若是一上来就这些,我自是不会理。可如今,他已经救了我们两次了,第二次还遭了这样的大罪,险遭杀生之祸。我若是还断然拒绝,岂非太过了些。”

    时春攥住她的:“你还是去问问他。兴许是我们想岔了,兴许你可以劝他换一个想法呢?”

    月池目光沉沉:“但愿吧。”

    她去见昙光时,他正在做早课。这一天是难得的晴天。日光从灰蓝色的天空倾斜下来,与地上的雪光交织在了一处,照得帐中都是一片亮煌煌。昙光立身在佛像前,双目紧闭,正在虔诚地祷念经文。赤红色的帽缨垂在他的两颊,与他脸上的伤疤一色。

    月池凝神细听,他是用蒙语念道?:“恒作饶益者,为益众生故,教藏空性,无比决定因。谓缘起道理,见相违不成?,此于尊教法,如何?能了知。”

    这想是藏传佛教的法门,月池听得似懂非懂,却并未打断,而在这一旁静观。

    足足过了约半个时辰,昙光方念诵完毕,两人这才见礼。

    昙光温言道?:“有?劳女施主久候。”

    月池还礼道:“大师哪里话,能聆听大师的妙音,

    是我的福气。只是,看大师所礼之佛,似与中土相异。”

    昙光是很乐意月池向他询问佛法,他讲解道?:“佛门之中,派系众多。僧属于金刚乘之中的格鲁派,自然与中土的法性、法相、法华等相异。你看这画像之上,有?八位菩萨。因为依药师经所言,虔信东方药师琉璃光净土的陀那婆,在往生之时,会有?八位菩萨来引路。你们,菩萨皆是赤足立于莲座之上,周身有?光华相护。”

    月池顺着他的指示望过去,这幅唐卡色彩绚丽,光艳耀目,上绘的八位尊者都是丰满圆润,端庄祥和。昙光一一介绍:“文殊菩萨与弥勒菩萨为杏黄色。观音菩萨为白色。普贤菩萨为红色。大势至菩萨为绿色。虚空藏菩萨为蓝色。地藏菩萨为黄色。除盖藏菩萨是白色。”

    月池听罢之后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怎么黄的这么多。不过,她面色如常,嘴里还道?:“受教了,受教了。”

    这个话题便又终结了。帐中又是一阵缄默。若是往日,月池是不会觉有?丝毫的尴尬,可今时不同往日,昙光面上的那一道?伤疤,就像一只扭曲的蜈蚣,爬在了他的脸上。他的上、脖子上还涂了治疗冻伤的药膏。好好一个美男子,变成?了这样。无瑕白玉遭泥陷,终归是让人愧疚惋惜的。

    月池道?:“不知大师的身子如何?,可有好转?”

    昙光欠身道:“有?劳女施主关心,僧已然好多了。”

    月池叹道:“大师这次替我们求药,委实吃了不少苦。不知会不会为您带来祸患?”

    昙光苦笑道?:“这正是僧要对女施主言明的。僧为了避开追兵,不得已将他们全部打晕。他们折返禀报后,只怕大汗不会善罢甘休。不过”

    月池的眉心?一跳,她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大汗?达延汗?!”

    昙光点了点头,月池霍然起身,她忍不住问道:“你的生身之母到底是谁,难道是黄金家族的近亲?”

    昙光情知事到如今是瞒不得了,他既已证明了自己的真诚,亦无需再瞒了。他无奈道?:“僧的母亲,女施主曾经见过。”

    “我见过?”月池一愣,她随即恍然大悟,“居然

    是大公主!你是大公主的儿子,是满都鲁汗和彻辰夫人的外孙。可不对,大公主的身份,她怎么可能嫁给一个汉人?”

    昙光琉璃色的眼睛似蒙上了一层薄雾,顷刻间又散开。他道?:“女施主容禀,僧的父亲只是母亲的俘虏。而母亲却不止一个俘虏。”

    月池倒吸一口冷气,蒙古民风剽悍,真是名不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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