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后面,是一条通往地下的阶梯。
阶梯窄而陡,墙壁上每隔几个阶梯就会打上一个壁龛,在壁龛里放上烛灯。
虽然光线昏暗,但勉强能视物。
而等到走下了阶梯,掀开了一道厚重的门帘时,眼前豁然开亮和灯火通明,瞬间让人产生了有一种不太真实恍惚感。
孟婳隐扶了扶额角,稳了稳身子,这才重新抬眼看过去。
偌大的房间里,一排排桌椅挨着一个个高耸的柜子,柜子上,桌子上,密密麻麻的摆放着密报。
而在正对着大门的那堵墙上,是一张大晟地图,地图上用钉子和各色丝线标注着任务的地点和路线,但此刻,上面的钉子和丝线虽然繁多,可全是同一种颜色,也就是,这些任务是属于同一个属性的。
而且,任务地点大多都集中在盛京城里。
宁安郡王似乎是打算在盛京城里找什么东西。
看到孟婳隐进来,熟悉她的人立刻怔着停下了中的动作,纷纷低头示意。
有些人,即便是认识她,却是看也不看她,只是低头忙活自己中的事。
孟婳隐淡漠的视线冷冷的扫过这些人,这些人虽然都投靠了宁安郡王,但有些心中应该还是惦念着莫家的,看她的眼神也变得热气腾腾,似乎想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孟婳隐朝着那面墙前走了走,仔细的看着上面的丝线和钉子,忽而明白了什么。
这些视线和钉子是以莫家为中心朝着周围扩散出去的,也就是,宁安郡王一直在莫家找东西,而莫家能让宁安郡王这样兴致勃勃的,无非就是莫家的秘密。
看来,盛淳安和宁安郡王这是兵分两路,一面,宁安郡王利用莫家遗留的力量查询秘密的所在,另一方面,盛淳安以她和鳎图玉佩为突破口,想利用她来解开莫家的秘密所在,从而得到那个秘密。
盛淳安还真是两头都不耽误。
那瞭探看着孟婳隐旁若无人的左右顾盼,不由得紧张起来。
犹豫了好一会儿,他终于还是没忍住赶紧走上来:
“王妃,朱坤意应该快回来了,属下陪您在外面等吧,郡王的命令属下是在不敢违背,若是让郡王知道属下私自把王妃放进来,郡王必定会”
不等他把话完,红菱禁不住恼火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咱们王妃怎么就成外人了?此处怎么也算是莫家和郡王府的共同财产,先不王妃与莫家的关系,就如今王妃和郡王府的关系,王妃尊称郡王一声舅父,就凭这层关系,王妃在这里也是畅通无阻,要你这个人在这里叽叽歪歪的嚼舌头根?”
那瞭探被红菱叱骂的脸色都白了,赶紧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王妃饶命,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属下只是怕宁安郡王”
到这里,那瞭探偷偷的看了一眼孟婳隐淡漠无澜,可是那双眼芒却凌厉如深的眸子,不敢再多什么,赶紧把脑袋埋的更低了:
“属下该死!”
孟婳隐看着红菱,总觉得她从宫里回来之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而这个时候,暗室的帘子突然被人掀开。
朱坤意探头进来,看着屋子里有些不太寻常的气氛,不由得怔了一下。
但是在看到孟婳隐的时候,他赶紧挺直身子快步走了进来,紧跟着福了福身:
“王妃万福!”
孟婳隐淡淡的点了点头,借着找他话的由头面不改色的离开了。
没多久,朱坤意回来了,看到坐在地上的那个瞭探,不由得皱眉道:
“王妃已经走了,你赶紧起来吧。”
那瞭探立刻长松了一口气,拍着胸脯道:“吓死我了。哎,王妃找你什么事?你可把这事告诉郡王了?”
朱坤意摇头,不禁一声叹息道:
“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当年王妃还是莫家三姐的时候,被人贩子卖到了麒麟庄里,王妃想要找到这个人。然而,王妃给的讯息并不到,我便想着去麒麟庄找找突破口,可是麒麟庄那些人守口如瓶,一听我是打听王妃以前的事,便是闭口不谈,怎么问都没用,这几日一无所获。”
着,他不禁又是一声叹息:“太难了,那人贩子又不能在盛京里一直待着,而且过去了这么久,很多线索都已经断掉了,不过好在王妃知道此事不容易查到,也没有太为难我。”
可那瞭探听着,却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儿,想了好一会儿才道:
“若我没记错,我记得莫家还没出事的时候,我有一次奉命调查麒麟庄时,偶然听到,当初把王妃当成肉果儿卖到麒麟庄的那个人贩子,已经死了。这件事,王妃是知道的。”
朱坤意一愣:“你确定?”
那瞭探再次思索了起来,紧跟着点头道:“确定,肯定没错,我那个时候还跟着万新甲,王妃很信任万新甲,万新甲得到了的消息肯定不会有差。”
朱坤意眯了眯眼睛:“如果王妃知道那个人已经死了,她为何还要让我去找那个人?难道”
朱坤意猛地抬头看向孟婳隐之前停驻过的地方,似乎明白了什么,赶紧转身朝着门帘跑去。
出了米粮店,朱坤意飞快的朝着宁安郡王府的方向跑去。
北风呼啸,街道上行人稀少,就在他躲着风声沿着路边,跑过一个巷子口的时候,突然站住了脚。
他朝着巷子里头看过去,面露意外,紧跟着,他立刻一脸惊恐。
然而,就在他后退着转身想跑的时候,一根削尖了的木棍突然从巷子里丢了出来,他来不及闪躲,竟被那木棍直接穿透了心脏,随后扑倒在地,挣扎了两下,再也没有动静了。
米粮店,那个聊探正在关门,口中还骂骂咧咧的。
因为朱坤意跑的急,没有把门关好,冷风一吹,屋子里冷的厉害。
可就在他转身之际,他余光里冷不丁的瞥见了一个人影,不等看清是谁,只觉得脖子上一阵发凉,待反应过来的时候,想捂住脖子已经来不及了。
滚烫的热血喷溅上门板,把掉了颜色的门板重新涂成了一片朱红。
孟婳隐看着里的沾染的血迹,再看看倒在脚边的人,不由得咬紧了牙根,左右一看,立刻大步快进门去,拖着那人的腿,使劲儿的将他拖到了门里。
再次直起身子,孟婳隐长松了一口气,从怀里拿出一个火折子。
她如今束束脚,没了莫家的密报刺,只能处处慢宁安郡王一步,所以,她绝对不能让宁安郡王得逞,那里面的东西,绝对不能留!
地库里,瞭探们正忙活着,突然闻到了一股烧焦的气味,本以为是谁没心把烛台给打翻了,可抬眼一看,那烟雾却是从帘子后面传来的。
动作快的人已经跑到了门前,可他们没想到,暗门根本打不开。
不多时,米粮铺着火的消息传到了宁安郡王的耳朵里。
猛然一拍桌子,宁安郡王大怒:“怎么回事?东西呢?本郡王要的东西呢?”
那侍卫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摇了摇头:“没了,全都没了,人也没跑出来,全都全都没了!”
宁安郡王大惊失色,坐倒在了椅子上,一握成拳头摁在了膝盖上,另一只死死的掐着桌沿。
“是谁,究竟是谁放的火?”
侍卫皱了皱眉头,继而又是摇头:“暂时还没查出来,不过乍一看,应该是守门的人在取暖的时候不心点了前门那些桌椅,桌椅倒塌堵了暗门,那些人没来得及出来,就都”
宁安郡王用力的咬着牙根,眼神阴戾,眉头紧锁。
略作思忖之后,他立刻摇头道:“不可能是意外,一定是人为,太巧了,所有人都死了,本王这些日子的努力全都白费了,怎么可能会是意外!继续查,本郡王一定要找到这个混蛋,本郡王要将她碎尸万段!”
“是!”
安王府,海棠阁。
孟婳隐坐在房间里,双捧着热茶,红菱在一旁站着,时不时偷偷的看她一眼,面露疑惑。
终于,她忍不住问道:“王妃,您把奴婢叫过来到底有什么吩咐啊?”
孟婳隐略略一挑眉梢:“没什么,不过是想让你再出去一趟,去趟城西,我先前在城北跑了好几个糕点铺都没有买到桃花糖糕,实在是不甘心。”
红菱点头:“那好办,奴婢这就去买。”
不等红菱转身,孟婳隐忽而又:“你在宫里的时候,贵妃娘娘应该叮嘱过你,所以,你应该明白什么事该什么事不该。你可千万别让贵妃娘娘失望。”
红菱一个哆嗦,不可思议的看着孟婳隐缓缓抬起的眼芒,看似波澜不惊的脸上,徐徐勾勒的一抹笑意,乍一看是那样的美好,然而,但你仔细去看她的眼神时,便会发现她眼里的冷,宛若是九天的冰霜一样渗人刺骨。
红菱不知道孟婳隐为何会对自己这样的话,但还是赶紧点头道:
“是是,奴婢谨记王妃教诲!”
孟婳隐不紧不慢的把视线一垂,继而淡淡一笑:“去吧,早去早回。”
“是。”
红菱快步了出安王府的大门,就在这个时候,她瞧见安豫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看到她,安豫赶紧站住脚,一边擦着脸上的汗一边问:“王妃可在府中?”
红菱点头:“在,怎么了?”
安豫暗暗一咬牙根,忙问:“你今日陪着王妃可是去了城北的米粮铺?”
红菱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点头道:“是去了,怎么了?”
“怎么了?米粮铺失火,所有人都死了,宁安郡王大怒,让人彻查,有人看到了出事前你跟王妃去了米粮铺,宁安郡王叫了安王去,现在,要让王妃和你一起去接受调查。安王了,让你带着王妃去麒麟庄,若是问起,你们就没有去过米粮铺,一直在麒麟庄赌钱,只要一口咬死了,其他的自有安王。行了,我也不跟你多了,你赶紧去通知王妃,我就没看到你们,得会去复命了!”
安豫完,转身就跑。
红菱的脸色也瞬间是一片煞白。
米粮铺失火,人都死了?怎么会
忽而,她想到了之前孟婳隐对她的话,难道,真是王妃放的火,王妃那番话是警告她不要多嘴?
先不贵妃娘娘吩咐过她,她自然不可能出卖王妃,可就算没有贵妃娘娘的吩咐,她也不敢多言,毕竟这关系到她的脑袋,她怎么敢随意出去过米粮铺的话,这不是引火烧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