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一秒还在爱我。”薄景深一边摘,一边嘀咕。

    苏鹿笑道,“我这一秒也在爱你,我每一秒都在爱你,但不耽误我指使你做事儿,这大概就是婚姻的真谛?快快快!快摘,等会天黑了。”

    薄景深吭哧吭哧地拿园艺剪刀把橘子从树枝上剪下来。

    等他搬着三筐橘子到农家乐里的时候,恰逢宋伯渊吭哧吭哧扛着三筐葡萄到农家乐里。

    两人对视一眼,目光里是心照不宣的惺惺相惜。

    可见,这位先前在葡萄架下和老婆拥吻的家伙,终究也成了葡萄采摘工人。

    呵,女人。

    就是会用糖衣炮弹麻痹他们,然后奴役他们,而他们还乐此不疲,甘之如饴。

    英雄惜英雄属于是。

    而苏鹿和景乔也已经在房车里顺利会师。

    “我让你哥摘了三筐橘子,带回去分给家里人的。”

    “哎?我正好让宋摘了几筐葡萄。”

    两人相视而笑。

    片刻后苏鹿轻咳一声,“好了咱们快换衣服下去吧,这样奴役他们,不好好哄着,等下要炸毛了。”

    “嗯呐,我做好吃的给你们尝尝。”景乔道。

    不过苏鹿觉得还是算了,既然来了这里,就还是试一试当地的特色菜,也算是为了宋伯渊以后打算在这里发展的度假村试试菜了。

    于是就在农家乐里叫了一桌菜。

    这里的菜色口味偏重,有点辣,但不得不,很是过瘾。

    而且吃完之后,再去泡药泉,出一身的汗,感觉仿佛从头到脚都轻松了。

    “这药泉,好像真是有点用,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苏鹿道。

    薄景深对此倒是不以为意,“有用以后就多来泡泡,就算只是心理作用,这里东西好吃水果好吃的,以后多来几次也没坏处。”

    苏鹿嗯了一声,抬头看着夜空。

    眼下暮色四合,夜幕低垂,周围能听到偶有一两声蛙鸣。

    的确很是舒服,心情也很舒畅。

    “我觉得都不需要宋的天文望远镜,直接裸眼就能看到了。”苏鹿仰着头,“好多星星啊,好多好多星星。乐要是来,肯定会很开心的。”

    宋伯渊在旁边低声,“下次带乐一起来就行。”

    “嗯呐,下次再来。”苏鹿道。

    晚上,薄景深从房车里拿出了几瓶冰啤酒来,四人就坐在房车前的空地上,几张折叠躺椅,前头有炭火,上头火烤着一条鱼和一些烤肉串,都是景乔精心准备的食材,要是不烤完吃掉就浪费了。

    薄景深和苏鹿的战斗力已经见底了。

    但是很显然,宋伯渊是绝对不允许浪费老婆的心意,所以不管怎么样,他也是要慢慢吃完的。

    宋伯渊寡言,所以他们也没怎么聊天,就安安静静的躺着,看着星星。

    景乔忽然就觉得挺庆幸的,在这样静谧又温馨的场景下,很容易激发出人的真心话。

    景乔很浅地笑了笑,然后轻声道,“现在想想,其实有些后悔。”

    “嗯?”苏鹿发出个疑问的音节。

    宋伯渊直接转头看向了景乔,“怎么了?”

    他的语气有些紧张,大概是景乔话里的后悔两个字,直接刺激了他的神经,使得他从原本还闲适惬意的状态瞬间紧绷。

    景乔看得出他的紧张,所以轻轻捏了捏他修长柔软的指,“不是后悔与你和好。”

    听到这话,宋伯渊稍稍松了一口气,这才恢复了语言功能,“后悔来这里了吗?我们可以马上返程。”

    “不是。”景乔举起了自己的一只,她将腕上的珠串拿掉了,她腕上一直戴着一串一百零八颗的菩提子,开过光的,戴上一直是为了自己曾经失去的那个孩子祈福。

    也是为了遮挡腕上那狰狞的伤疤。

    而此刻,她取下了珠串,腕上的狰狞伤疤就毫无遮挡的露了出来,被昏暗的光线模糊了些狰狞的底色,但依旧触目惊心。

    “我曾经想过死,不止一次,不止无数次。”景乔笑了笑,那是一种曾经沧海的坦然,“我醒着也不想活,睡着也不想活,睁眼就在想我怎么样才能逃离这个世界。当时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应当。当时觉得,我毫无留恋”

    景乔放下,看着穹顶星空,“现在想起来,其实有些后悔。”她顿了顿,“不,应该是很后悔。”

    宋伯渊将她的握得很紧,很紧。

    他紧紧抿着嘴唇,事实上,牙齿在嘴里已经咬破了嘴里的肉,血腥味蔓延,这样才能忍住自己心里激荡的情绪。

    景乔看着穹顶星空,“活着多好啊,还能看见这么美好的星空,多好啊。看来的确是,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星辰大海呢。”

    苏鹿也笑了起来,“是啊。”她声音里有着叹息,指轻轻扣了扣自己的腕,又了一句,像是在对自己,像是在对心里那个曾经绝望的自己,“是啊,多好啊。”

    薄景深的伸了过来,紧紧握住了她的。

    宋伯渊轻轻凑到了景乔的耳边,低低了一句,“我爱你。”

    景乔愣了愣,耳尖慢慢红了起来,她轻轻咬了咬嘴唇,脸皮薄,也没法当着哥哥嫂子的面和宋伯渊耳鬓厮磨地些什么。

    于是只能抓过他一只,在他掌心里写字。

    宋伯渊用心感受着她的指尖在掌心里划过的笔画,越是感受,眼眸里的光越是深沉。

    到后来,那双形状完美的凤目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情绪,让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不,确切的应该是苏鹿是没能琢磨透宋伯渊眼里的情绪。

    可是薄景深都不用琢磨,也知道宋伯渊眼里的幽暗情绪是什么,简单得很,那是顶级的掠食者进食前的眼神。

    他在要吃掉苏鹿之前,也就是这么个眼神。

    都是掠食者,自然是清楚得很。

    于是这天晚上,薄景深把自己这辆房车往旁边再开出了二三十米,保持了礼貌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