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却是笑出了声,旁边三人都愣了愣,却见聂清颜笑道,“我倒没想到你为人父竟是这模样。”
“”江浊忽然神色一滞。
在聂清颜眼中,他一直是体贴入微,细致照顾的好夫君,却是在儿女面前本性难移。
兴许是受了江钰的影响,对儿女向来严厉,特别是对团团,事事皆要求他做得最好。
所以,对待团团圆圆二人皆是露出严厉的一面,而那些却是皆未在清颜面前显现出来。
像似一直在披着羊皮的狼,如今却是将所有本性全部暴露在羊面前,假皮终是被揭露,而她也终是看穿了他。
江浊低下头,悄悄看她的神情,却见她温柔一笑,点了点头,“看着还不错。”
还算是称职的父亲。
她还记得她给他写的信中,团团圆圆,便是这世间带给她最好的礼物,所以,她愿意为他们死。
她还这俩孩子的名字等着他来起,还叮嘱他要好好照顾好他们,甚至威胁他,要是她知道你未照顾好孩子,第一个骂得就是他
他将一个取名为思清、一个取名为念颜,第一次得知两个孩子的大名时,她出神了许久。
本来那些话只是让他好好活着而已,却是没想到,他是真真正正把两个孩子抚养得很好,如今团团成为了峨眉山道长,而圆圆,也已是亭亭玉立。
江浊轻咳两声,瞥了眼江思清,略带嫌弃道,“快起来,别让你娘为难。”
“是。”
清颜眨了眨眼,明明还是你让人家赔罪的,如今倒又是反咬一口这样让她为难了?
还真是给她了个大黑锅。
清颜扶起他,顺便帮他腾了腾膝盖上的灰,“思清,既然你爹已让你赔罪,你便不用放在心中。”
“爹娘如今已接受了你的错,知晓你是个有孝心的孩子,也能肩负起正道,如你爹一样。”
在他们来之前,听到悦勤与蜀七团团因为这件事而伤心欲绝,愧疚憋在心中久久忘怀不了,甚至气急攻心,差点入魔。
阿浊知晓他是个心思稳重的孩子,有什么事皆埋在心中不会往外,于是便想到了这个法子,打一顿也好骂一顿也好,也总比直接原谅他更好。
对于他来,父母责骂得越厉害,他心中也更好受些。于是阿浊便故意让他在众人面前下跪,当众斥责他,倒是会让他心中好受些。
她揉了揉他的头,“以后你爹再骂你,直接来找娘。”
随着,清颜又瞪了眼江浊,略微有些不爽,“你也是,在我面前还这样待思清,是存心要让我不高兴。”
江浊低下头去,撇了撇嘴,看向江念颜想让自己的女儿帮自己话,谁知她早已躲在了清颜后面,还故意对自己吐了吐舌。
悦勤看着他们一家其乐融融,不禁拉着蜀七离场,离开前还不忘找一下存在感,“走走走,这种温情团聚的戏码实在是碍眼极了。”
团聚的一家子看着他们背离去,不禁轻笑出声。
见他们走后,江念颜才抓住清颜的,满脸期待道,“娘,我一直想要娘为我梳发,下次有会能帮我梳么?”
江浊剐了她一眼,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清颜觉得好笑,将她鬓间的头发整至耳后,“自是可以,若你愿意,娘日日为你梳发。”
江念颜脸上出现一丝欣喜之色,“真的?”
她点了点头,“若你愿意,现在大可去房内,娘为你梳发。”
“娘可会梳可多发型呢,圆圆喜欢哪个,娘就帮你编哪个。”
闻言,她立马抱住聂清颜,喜于言表道,“太好了。”
儿时她一直羡慕堂姐,有伯娘帮她梳头。她看着可是羡慕极了,如今她的愿望倒也真是实现了
“娘,”她拉住清颜的,恨不得现在立马就去为自己梳发,“我现在立马去洗头,娘一定要好好等我。”
罢,江念颜便着急跑了出去,聂清颜看了许久,终是收回目光,眸中带着浅浅的笑意。
自己当了娘这件事对于聂清颜来竟有些不可思议。
分明她自己也算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如今竟然有个年龄相近的姑娘喊自己娘,这感觉倒是有些莫名其妙。
貌似心里的年龄早已比身体的年龄成熟许多,当了娘之后,心中也是更牵挂于孩子,关心他们比关心自己还多。
有人陪在自己身边,也挺好的。
至少圆圆陪在她身边,她也不会是一个人。
“对了,”江浊终是想起自己带清颜来的意图,转而看向江思清,“我们打算将圆圆接回来,你呢,要不要一起回去?”
“”少年的眼中起初出现一丝丝诧异,随即抿着唇不语。
他一眼便看穿江思清的心思,“得,想留在这便留在这罢,你也有你心中的道。”
少年咬着下唇,刚才才跪求母亲原谅,如今却又因天下大道而不回母亲身边
他眼眶微红,只能,“抱歉,娘。”
“这有什么好抱歉的?”她不以为然,“你在此守护苍生,守护天下人性命,娘为你高兴为你骄傲还来不及,为何还要同我道歉?”
“况且,心怀天下的儿郎本就应引以为豪,不然你爹也不会原谅你不写家书的事。”
她边伸为江思清整着衣领边笑道,“不过啊,这次可得传信鸽来青岩山,起码一月一次,否则娘便让你爹来峨眉山好好教训你。”
少年怔了怔,在眼眶打圈儿的泪水终是夺眶而出,豆大的泪珠落在清颜的背上,抬头一见,便见他满含泪水却又是咧开嘴在笑。
“知道了娘。”
清颜只帮忙擦了擦他的泪水,还顺便往他衣服上擦,边笑边调侃道,“你啊在娘面前哭就行,若是待会弟子们瞧见自己的道长哭了,岂不是要你笑话?”
他一顿,立马止住眼泪来,而后垂下眸,却还是忍不住地哽咽。
连回应她也是一段一段的,“知,知道了。”
她却轻笑出声,忽而道,“阿浊,我忽然想着有儿子女儿还挺好的。”
江浊眉眼吟吟,正想称是时,她却是话锋一转,“还好拼死生下了这两个孩子,阿浊,我很幸福。”
“”他脸色一沉,却在一瞬中又恢复晴朗,继续挂着温柔的笑,“你幸福,我也幸福。”
以前的事就让它给过去,现在她觉得幸福,以后他不在的时候她也有圆圆陪,这样就足够了。
*
仙界大殿中,仙兵将慌忙跑到大殿前,对着仙帝鞠了一礼,然后如实将自己所看讲出,
“禀仙帝,玉君与提灯上神,去了趟峨眉山,认了次亲。”
仙帝将仙酿放在桌中,坐直身子,“认亲?”
“是。”将垂下眸,“玉君与提灯在人间生了两个孩子,如今那俩娃娃皆在峨眉山。”
他挑了挑眉,示意让他继续下去,“哦?”
将继续讲道,“那俩娃娃皆为凡人,仙帝若是想将其抓来,完全是轻而易举。”
众兵将皆知晓仙帝的心思,本想以惩罚聂玲珑为突破口,先让聂清颜满意,聂清颜愿意回仙界,玉君自是也会回,可不曾想,他们压根就不在乎她。
反而托司命给聂玲珑求情,既是他亲自封的仙姬,亲自认的女儿,也该原谅才是
既不领情,便休怪他逼虎上山!
既然抓聂清颜不得,便去抓那俩娃娃,若是江浊对那俩娃娃上心,自是会回到仙界,到时候为他所用,派兵攻打魔界,进而三界统一于仙界,臣服于仙界。
仙帝回过神来,只微微颔首,道,“去将那娃娃给抓回来。”
仙将领了命,“是。”
“等等。”他喊住他。若是直接将那俩娃娃抓回来,岂不是引人耳目?
仙帝按了按眉,“等他们走后,趁峨眉山道长们不在时将他们给抓住就行。”
“可是,”仙将面露为难之色,“若是要隐去耳目实在是困难,峨眉山那些仙尊法力极强,自是能感应到我们会来。”
他有些为难,“倒不如直接让本将率领众多仙兵,强将其召回天界?”
仔细思酌些许,仙帝也答应,“也行。”
“多些好听的话,诱使他来仙宫,若不情愿便直接抓来。”
“是。”
*
程郁青现在十分头疼,如今整整两日,他却是总要贴在她的身边,寸步不离。
就连洗浴完后,也要在她穿好衣衫后从后处抱住她。
“”
郁青转了个身,闷闷地在他怀里,声嘟囔道,“你为什么喜欢抱我?”
无论是站着、坐着、还是睡觉,他都要抱着她,貌似唯有抱着自己才安心一样
可却是给郁青造成了很大的困扰,甚至她都有些厌烦。
于是,她嘁了一声,自言自语道,“等你清醒了以后我肯定不会给你抱了。”
知道他肯定不会出声反驳,郁青还狡猾地加了一句,“你不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这下他倒是急了,连忙抓住她的肩膀,咬着牙定定地看着她。
哦豁,还不情愿了?
他板着脸,似是想威胁她,可奈何喉咙却是压根发不出声来,也就只好低下头去,又将她揽入怀中。
而且很明显,握她腰的十分用力,似是想将她的腰给掐断
以报复刚才不抱他。
郁青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连忙拍了拍他的肩膀,咳嗽道,“喘不过气了!”
闻言,他才松了松,谁知下一秒他直接把她举起,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意思便是让她喘会气。
“”
跟一个傻子讲不通。
郁青拍着他的肩,有些恼怒,“放我下来!”
谁知,他却扛着她到了床,将她轻轻放下后,随即把她头上的白玉钗子卸下,三千青丝如瀑布般一瞬而下,他怔了怔,而后有些怒意地将那钗子给她看。
郁青皱着眉,“这钗子有啥异样?”
她傻了眼,又见他走过妆台前,将那蝴蝶钗也拿了前来。
郁青这才明白了,“你是在生气我没戴你送的钗子?”
袁琛抿着唇,微微点了点头,谁知面前的少女却是轻笑出声,“阿琛,我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戴着那钗子,你也没必要如此生气。”
袁琛撇了撇嘴,随即将她搂在怀里,眸光淡淡,倒也不再有生气的意思。
郁青叹了声气,看着他调侃道,“我抱你你就不生气了?”
见袁琛不出声,她轻挑眉梢,拍了拍他的脑袋,有些责怪道,“你最近怎么总爱吃飞醋?你这样我可不喜欢你了。”
袁琛似是听懂了她的话,松开了她,紧咬着下唇,随即低下头蹭了蹭她的颈窝,以示道歉。
我不这样了,不要不喜欢我。
郁青愣了愣,刚才却见他的瞳孔中的赤色渐渐褪去,她不禁抓住他的肩膀,“阿琛?”
袁琛低下头去,沉默不语。
倒也还是没醒来。
垂着眼睫,郁青都能看见他睫毛都在轻轻颤着,莫名鼻头一酸,她仰着头,眼眶中的泪却在打转。
无论是吓唬他,还是故意让他吃醋,他都压根也不生气,压根不开口跟她顶嘴,甚至像个寄人篱下随时随地怕被丢的孩子,压根不敢跟她生气。
“好了好了,我刚才吓唬你的,我没有不喜欢你。”
他这才舒了口气,头抵在她的肩膀,细心帮她挽起发来,还将那只蝴蝶钗松垮地戴在她的头上。
松开她后,郁青看到他瞳中赤色渐渐消退,而其中的墨色也渐渐显现出来。
她好像明白了。
起初她故意不碰他的时候,他躁动不安,十分难受,眸中也是一片红。而如今她依着他的意,任由他抱着,他倒是平静了下来。
“阿琛,我是谁?”
“”袁琛眼神迷茫,却是不自觉地握紧她的。
她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
“阿琛,你仔细想一想,我到底是谁?”郁青抿着唇,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个问题,可也知晓他压根就不会回答她。
即使眸中的赤色已然褪去,他也不会回答她。
他也终究,没有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