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都市言情 > 雀奴 > 正文 第230章 皆是报
    “娘娘,你我今日的仁慈,只会是放虎归山。”

    苏郎仪铁了心要处置苏知玺,任凭苏媚元如何哀求,他都没有丝毫动容。

    “兄长!”苏媚元起身,她突然道:“光太尉如今膝下无子,若得知了陈年旧事,你他会如何?”

    “光禄海如今秉持中庸之道没错,可他若得知了当年真相,兄长,你又有几份把握光禄海不会在朝中与你做对?”苏媚元站直了身子,眼中既有坚持,也有兄妹反目的悲痛。

    苏郎仪气极反笑,半晌过后,他面无表情地开口:“娘娘都拿往事威胁微臣了,臣也只能从命,放过雀奴一条命。”

    “兄长,你知道的,我本意并非威胁”

    “只是,微臣希望娘娘记清楚,当初咱们把雀奴抱入丞相府,为的是什么?”

    “辉儿的病必须要有人至亲兄弟替其续命”苏媚元难以启齿。

    “想来娘娘还记得往事,既然如此,微臣便不再提醒了,只是希望娘娘能记住,雀奴他,从生到死,都不会与娘娘有半分干系,当初咱们是这样定下来的,到了如今,更不该忘记才是。眼下大业将近,娘娘该想想五殿下才是,若为了一己私欲,毁了殿下的前程、毁了苏家的前程,只怕为时已晚啊”

    苏郎仪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苏媚元独自一人坐在书房中,后悔吗?

    这世间从来都没有后悔药吃。

    母子一场,到头来她想为雀奴做些什么,竟然只能算作一己私欲,多可笑啊。

    出了相府,苏媚元的贴身嬷嬷皱着眉道:“娘娘您今日出宫,属实有些冲动了。”

    桂嬷嬷是跟着苏媚元一路从相府走到后宫之主位置上的老人了,当年的往事,苏媚元不便出面的时候,都是桂嬷嬷以她的名义处理了各种琐事。

    大部分的时候,她倒是更关心苏知玺。

    “今日兄长去昭狱将雀奴提了出来,若我不来这一遭,只怕凭着兄长的脾气,不会轻饶了他。”

    “娘娘,从前丞相也不是没对大公子发过火,但关关地牢也就过去了,您又何必插相府里头的事情呢?”桂嬷嬷苦口婆心地劝道。

    “桂嬷嬷,你今日没见到雀奴,本宫对着雀奴,当真是有些陌生,从前他在本宫面前,那么君子端方,可如今站在本宫面前,竟只剩下了阴翳冷漠。”苏媚元站在相府大门口,望着上头刻着‘苏’字的牌匾,心生无边惧意。

    她在心中想到:她的雀奴,当真就要这样飞了吗?

    其实今日苏知玺被抓回丞相府,苏郎仪也并没有起要了他姓名的心思,苏郎仪更多的谋算,还是想用苏知玺来钳制傅九襄。

    毕竟此前,他不过是用一味药,便能让傅九襄乖乖去北疆调兵,如今苏知玺在他上,照着傅九襄如此宝贝苏知玺的程度,他难道还敢放肆吗?

    苏郎仪主意打得好,但也得看看烛都中有没有别的变数。

    咚咚咚,外头传来了叩门的声音。

    苏郎仪的心腹带着一名太监进了书房,半晌后,里头传来了一声急促的话声,“来人,备车!进宫!”

    马车内,苏郎仪沉声问道:“你当真听清楚了?谢韩要重领奉常之位?”

    那传话的太监是苏郎仪安插在高堂镜中的探子,谢韩前脚进了高堂镜,后脚他就以奉茶的名义进了内殿,在听到了紧要的消息后,立马偷溜出了高堂镜,找到了苏郎仪在宫中的人,急忙出了宫。

    “你清楚,高堂镜中究竟发生了何事。”

    “回丞相话,谢大人进宫时陛下才喝了药,正准备睡下呢,福鹤公公来报时陛下还醒着,可奇就奇在这儿,陛下不愿见谢大人!”

    顺帝心中对谢韩,有当初他死了独子后却无法讨回公道的愧疚,也有那日谢韩一怒之下摔冠出了高堂镜的恼怒,百感交集之下又碰上了如今谢家做的这等混账事,一时间他听到谢韩进宫的消息就恼火。

    喝药时,顺帝还对着福鹤怒气冲冲地道:“从前朕三请四请,谢韩就是不肯出那什么三清观,要做那仙风道骨之人,可如今倒好,谢家才出事,他就火急火燎地进宫向朕求情,他倒是打了一好主意,他把朕这高堂镜当什么了?不见!”

    福鹤弓着腰,捧着药碗,听着顺帝这样,只得‘哎’了一声。

    结果福鹤人还没出高堂镜,就听见顺帝又喊了一声:“慢着!”

    顺帝面色不虞,但还是道:“就朕睡下了,让谢韩在偏殿候着吧。”

    顺帝哪儿睡得着。

    他亲养大的儿子带兵逼宫,他宠了半生的贵妃是个心如蛇蝎的毒妇,他一提拔上来的地方驻军不忠不义,他坐在龙椅上,底下是空荡荡的万丈深渊。

    他是个没有依仗的孤家寡人。

    外头跪着的是他从宠爱的侄子,那理应是他最信任的臣子,可顺帝在梦中,却不止一次梦到他的足同胞在向他索命。

    都是报应啊。

    都是报应啊!

    “哈哈哈”顺帝坐在龙床上,突然像失了智似的低声笑了出来。

    当年,他要是没坐上这江山皇位,如今是否能过的稍许快活些?

    闲时与兄长品茗下棋,把酒言欢,再寻一良妻,半生自得。

    当时只道是寻常。

    “陛下,谢大人进来了。”

    福鹤领着谢韩轻声进了内殿,顺帝靠在软枕上,眯着眼睛费力地看向来人。

    谢韩穿着青灰色的道袍,下巴上留着一道灰白色的长须,他朝顺帝行了个大力,一君一臣相顾无言。

    高堂镜内的宫女都退下了,福鹤放下了帘子,退到了外头。

    顺帝大病初愈,畏寒,内殿还放着足量的炭盆,不到片刻,谢韩便被熏的后背出了汗,香案上的檀香顺着暖风吹遍了内殿。

    “梦德,十年了。”

    顺帝一声轻叹。

    他犹如枯木的伸到了谢韩眼前,“你十年不肯进宫,那日金銮殿一别后,你我君臣竟然当真十年未见了。”

    “梦德,朕梦见兄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