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都市言情 > 雀奴 > 正文 第263章 先妥协
    傅九襄不是不知道苏知玺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是他温情惯了,沉溺在这虚幻的美好当中。

    这只狐狸,他从一开始,不就知道这是只狡猾的狐狸吗?

    从他踏进烛都的那一日开始,他便掉进了苏知玺的陷阱当中,如今他上来了,没有望着陷阱嘲讽苏知玺耍阴谋诡计的道理,毕竟从一开始,苏知玺用的便是阴诡之计,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好人。

    苏知玺坐在椅子上,望着傅九襄远去的背影,未发一言。

    候在外头的千山听到了屋内的动静,在见到自家主子阴沉着脸出书房之后,他想了片刻,最终还是进了屋子。

    他替苏知玺倒了一杯茶,候在边上。

    “阿野是出府了吗?”

    “主子往前厅去了。”

    苏知玺没做声。

    千山见状,忍不住,出口道:“公子,主子是个粗人,话难免重些,您别往心里去。”

    “怎会。”

    苏知玺眉眼淡淡的,原本眼里的眉梢没了情欲,顿时就成了冷若冰霜的谪仙,一双黑眸直勾勾地盯着屋外头时,只让人心中发毛。

    院子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苏知玺外头望去,原本淡漠的眉眼不过在转瞬间带上了笑意。

    傅九襄端着一碗药,站在了廊下。

    两人心知肚明地对视着,苏知玺没有话,傅九襄也没有开口。

    但他们都知道,争执只会是争执,他们总能找到跨过去的法子。

    又或者,他们两人之间,总是傅九襄先服软,先妥协,傅九襄在用着这一生所剩无几的妥协,温柔地包围着苏知玺。

    “苏雀奴,出来喝药。”

    初夏的阳光照在人身上已经有些燥热了,苏知玺畏寒,这样的天气对于他来,是一年到头最松快的时候,不冷不热,坐在廊下,晴光照不进来,但燥风吹过人身上时,又格外舒服。

    傅九襄知晓苏知玺喜欢躺在太阳底下喝茶,特地命人在院子里头放了张躺椅,日头最盛的时候他便将躺椅搬到了树荫下头,若是没人叫苏知玺,苏知玺能在椅子上躺一天。

    “阿野,”

    “雀奴,”

    傅九襄和苏知玺两人异口同声,在瞧见对方的神情后,两人都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傅九襄挤在了苏知玺边上,拥着他坐在了躺椅上,绸被划到了地上,傅九襄嫌它碍事,索性一把扔了出去。

    苏知玺无奈地望着他,片刻后,他伸摸了摸傅九襄的鬓发,喟叹道:“有夫如此,夫复何求。”

    “你还想求什么?”傅九襄挑眉。

    “跟在我身边不好么?”傅九襄吻了吻他的眼角,“想那么多做什么?你一不在朝为官,二不食君之俸,养好自己的身子,同我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不好么?”

    苏知玺神情专注地望着他。

    他如果是这样的人,一开始怎么入得了傅九襄的眼。

    他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那些出口的话都是水中泡影,傅九襄其实心知肚明,不过是此时此刻拥着他,些不着边际的浑话,聊以慰藉。

    他要的人,从来都不是一只金丝雀。

    “我在城郊庄子上养了一批人,人不多,就百来个,但都是好,脚利落,做事也谨慎。”

    “那些人在北疆都没露过面,陛下都不知道我养了这些死侍,雀奴,我把这些人给你,从今往后,你想做什么,我都不过问了。你出不了烛都,那些人就是你的爪牙,你做不了的事,他们都会替你做好。”

    “雀奴,你是自由的。”

    不知怎的,这明明是一个很晴朗的午后,阳光不急不躁地洒在院子中,树荫温柔地裹住了热意,苏知玺却在日光下酸涩了眼眶。

    他将头搁在了傅九襄的肩上,静默无言。

    但他知道,傅九襄什么都懂。

    傅九襄懂他这十多年的无奈和苦楚,他在丞相府中当了十多年的废物,在苏朗仪眼皮子底下苟且偷生,如今一朝飞鸟出笼,怎么甘心什么都不做?

    “阿野,此生此世,我都不会害你。”

    苏知玺的目光诚恳,“我是个没心的人,”他伸摁在了傅九襄跳动的胸膛上,“这是我的。”

    然后他牵引着傅九襄,将覆在了自己身上,“感受到了吗?这是你的。”

    我所有的生与力量,都来源你。

    傅九襄从苏知玺的眼眸中读懂了一切。

    他们心心相惜,彼此依靠。

    就算刀剑相向,也始终会向彼此裸露出最坦荡的胸膛,喷涌着毫无保留的爱意。

    “去做你想做的事,雀奴。”

    傅九襄吻着苏知玺的唇,像幼鸟似的啄着,依依不舍,“只是你要记得,无论做了什么,都要到我身边来。”

    这是情人间的爱语,也是傅九襄的的霸道。

    傅九襄给苏知玺的那一百位死侍,是他在对南邑的效忠下最大的叛逆。

    他在北疆养了一群恶犬,从北疆带回了烛都,最终将这群恶犬交到了烛都的狐狸中。

    苏知玺有了刀。

    那是傅九襄给他的自由。

    烛都城中改革举步维艰,谢韩拼命在世家大族中游,但却毫无见效。

    那些承了祖上荫蔽的官爵人家甚至对谢韩避而不见,谢韩连人家的府门都迈不进去。

    可那些视谢韩为座上宾的人却都是些南邑的六品官,他们无比期盼着能够改革,那些被世家大族大族紧紧握住的权柄可以下沉到他们中,可这些人却又太渺的,他们就是南邑的沧海一粟,鱼虾,如果想靠他们掀起风浪,那力量太微弱了。

    谢韩也在等,他不相信改革的声音都这么响了,民间会没有动静。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悲凉,改革仿佛就是由他主导的一场笑话,苏朗仪作壁上观,百官漠然,而民间更是安静的不同寻常,仿佛所有人都置身于世外。

    南邑,真的在进行官吏改革吗?

    谢韩的恐惧与无望终于在日复一日的平静中爆发了,他亲自登门去了定北王府。

    找到了傅九襄。

    在谢韩心中,这已经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谢大人,我家王爷有请。”

    王府的门缓缓被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