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

    Jill一直在矛盾,  老板的脑子到底是太活络还是不好使。

    但八卦欲作祟,她很爽快地答应了他的提议。

    她穿了一袭艳色旗袍,端坐在私人银行提供的贵宾厅,  喝着花茶的同时,  扫了周鸣庚一眼。

    周鸣庚散漫从容地靠在沙发上,翻阅着书架上的杂志,  从气场到举止活脱脱的大佬。

    富贵二字难的是贵,Jill见过萧远叙,那男人身上是优雅内敛的贵气,  符合人们对世家继承人的典型印象。

    而周鸣庚很颠覆,  看起来肆意跋扈,  有冲击性乃至于给人威胁感。

    太强势很容易像暴发户,  但周鸣庚没有,这人更像暴君。

    待在他边上,  别自己了,邻座的商业精英都被衬得像秘。

    “咱俩演不了吧?”Jill道,  “您照照镜子,哪像在吃软饭?”

    周鸣庚毫无自觉:“我哪里不像在吃软饭。”

    “和叶灯分了以后,  您没了解过这类市场的卖方行情吧?”

    女人一就戳中了周鸣庚的知识盲区,  他从没了解过这些东西。

    Jill道:“鸭子哪是想当就能当的,  个个要花心思扮,还要会好听话,  一切从金主的角度考虑。”

    指着周鸣庚的手表,她摇了摇头:“您这块表的价格就能压我一身首饰,有比富婆更招摇的白脸么?再看看您的坐姿,坐惯了老板椅坐不了台啊。”

    被指点了五分钟,周鸣庚妥协了,  表示落地后好好调整一下行头。

    他平时不怎么接触娱乐圈,尤其是明星,除了叶灯外没见过几个人,倒是不担心模样会被艺人认出来。

    保险起见要换个姓名,他和Jill串通好,让人喊自己路澄。

    “这是我时候的名字,后来有事就改姓了周。”他道。

    Jill没多问原因,道:“你和叶灯提起过这个吗?我怕那鬼转头闲聊,你被叶灯给认出来。”

    周鸣庚不记得有没有了:“没吧,我没事和他这个干嘛。”

    Jill感叹:“起来我在赌场见过那鬼一面,他和经纪人来玩牌,看侧脸的话,其实和你有那么一点像。”

    “操,你看岔眼了吧?”周鸣庚道。

    抵触被人外貌相似很正常,尤其对方还是个爱占便宜、投机取巧的舔狗。

    他一向胜负欲强烈,被Jill这么就更想探个究竟,瞧瞧那人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他叫什么啊?我查查看。”他道。

    Jill一拍脑袋:“妈的,真给忘了。”

    周鸣庚:“……”

    “我一天要在场子里听多少个名字,和多少人交道?突然这么问我,我怎么一下子记得起来?”

    Jill冥思苦想,刚要拿出手机翻找,广播响起了登机提示。

    周鸣庚只是随口一问,很快抛到了脑后。

    在澳城窝了那么久,去山城也没四处转悠,费心费力地对付萧远叙这不好算计的麻烦精,这段时间属实闷坏了。

    难得能够出来透透气,他权当是放松心情。

    ·

    另外一边,路采腿软得起不来,请了病假窝在宾馆里。

    不过他好在不是一个人孤独地忍受,萧远叙过来探班,让他把腿屈起来,揉捏着他的腿。

    明明没做过火的动作,路采却眼里蒙上水雾,整个人发着抖。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萧远叙问。

    路采摇头:“没事的,这个我清楚……过几天就好了。”

    他的求偶期来得迟,第一次很煎熬也在常理之中。

    苦于自己一向无忧无虑,没想过哪天会遇到难题,也没了解过该如何应对这种情况,只能硬着头皮熬过去。

    “哪里不舒服?”萧远叙问,“这里,还是这里?”

    手从腿肚挪到膝盖窝,力道正好地按摩着。

    他观察路采的表情,看少年隐忍地咬着嘴唇,轻柔缓慢地继续往上移。

    路采嘀咕:“都很难受,唔,你别碰这里!”

    一年一度的求偶期要维持七天左右,长短因人而异,程度由轻到重,再逐渐消下去。

    成熟的身体已经到了准备繁殖的阶段,浑身上下敏感得不行,催促美人鱼寻找中意伴侣。

    萧远叙道:“你好像这里最难受啊。”

    路采道:“萧总,光天化日……”

    此时还是白天,剧组其他人都在上工,楼层里只有这间房有人在。

    萧远叙淡淡道:“光天化日,你来什么劲?”

    “我也不想的。”路采委屈巴巴地。

    他不能详细地解释原因,隐忍地任由萧远叙为所欲为。

    宾馆不比之前所住的豪华酒店,这里隔音效果并不理想,同事们随时可能会回来,而且时不时会传来外面的喧哗。

    一开始路采放不开,后来发现萧远叙掌控得很好,自己既不会失控出声,也不会隔靴搔痒般毫无缓解。

    后来他渐渐软了下去,信任地完全交给对方。

    眼睛在尾处泛着红,视线有些涣散,琥珀色的眼珠子一直盯着萧远叙看。

    萧远叙问:“好了?”

    路采沙哑地:“还要,还想要……”

    这段时间以来的摸索和积累,加上求偶期的驱使,他无师自通地想要更近一步。

    可当他拉过萧远叙,正吻上男人的喉结,却被清醒理智地制止。

    萧远叙道:“去洗个澡。”

    路采蜷缩起来,被抱去了浴室,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

    可是洗完澡以后,萧远叙没有和自己做的意思。

    那件事情似乎不在萧远叙的计划中,因此态度一点也没有摇摆。

    即便路采试图用湿漉漉的眼神动他,软着嗓子撒娇了几句,萧远叙也只是温和地笑着。

    这教路采觉得这人是在观赏拙劣的把戏,不知所措地安静下来。

    看他不再闹了,萧远叙安抚般地摸了摸少年的头发,俯身要亲吻眉心。

    失败的求爱让路采有点受挫,避开了这个吻。

    “为什么不做?”他坦率地问。

    萧远叙趁着他放松,如愿吻了下他的眉心,再道:“你还。”

    路采不服气道:“我都十九岁啦。”

    再了,他都开始求偶期了。常理来讲,每一条美人鱼都必须要抓紧做这种事情的,这是种族的天性使然。

    萧远叙道:“你都还不懂这件事的意义。”

    “和之前有什么区别?”路采很疑惑,“我觉得没有呀,可能、可能要吃力一点,别的不都差不多吗?”

    萧远叙道:“可我觉得不一样。”

    路采追问:“那你哪里不一样呢?”

    “就当我比较别扭吧,不可以那样对你。”

    路采闷闷不乐道:“我同意你那样对我,我还邀请你了!是你不要我的。”

    起来着实丢脸,他用被子蒙住了脑袋。

    过了两分钟,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把床头的手机飞快地捞了进去。

    萧远叙搭话:“刚才还病恹恹的,现在有精神玩手机了?”

    路采答:“阿承约我吃饭呢,我们在挑地方。”

    “腿疼就多休息几天。”萧远叙看着床里拱起的一团被子。

    路采本来就不急着和池承宣见面,算杀青后再,但这时偏要和萧远叙作对。

    他哼哼道:“不和你玩了,我要找别人,这不用你同意了吧?”

    以前每次路采讲类似的话挑衅,萧远叙都会改变态度,顺着他的心意来。

    然而这次很奇怪,他捂在被子里等待答案,等了半天没回应,便忐忑地探出脑袋来。

    萧远叙道:“这确实不用我同意。”

    路采有点怂了:“随便问问你嘛。”

    “你们年纪接近,比和我在一起有共同语言,相处起来也应该很开心。”萧远叙道,“我没什么好的。”

    路采懊恼道:“我不喜欢你这么猜测,也不喜欢你纠正我,你又不明白我的心意。”

    “你的什么心意?”

    “刚才我没和你开玩笑,你不想做到底吗?”

    这答案了等于没,依旧乱七八糟,半点不开窍。

    萧远叙轻声道:“不明不白地这么做,你后悔了怎么办?”

    “我后悔是我的事情呀,自己可以承担后果,不需要你操心。”

    路采完,补充:“有什么好后悔的。”

    “但我觉得这要好好考虑下。”萧远叙道,“你可以无所谓,我也可以认为慎重一点比较好,不是么?”

    路采似懂非懂:“喔,其实你放心好了,我不会缠着你要你负责的。”

    萧远叙垂着眼看他,感觉越越无力,干脆不了。

    路采瞧他不讲话,感觉自己错了,弥补道:“我之前听人聊天有了解过一点,你觉得自己的初夜是很珍贵的东西,要交给很喜欢的人,是吧?”

    到这里,他豁然开朗,心里却非常失落。

    “你和我直就好了,我又不是不能尊重你的想法。”路采道。

    然而萧远叙不。

    他道:“我觉得你的初夜是很珍贵的东西。”

    路采努力倾听,望着那双轮廓姣好的桃花眼,摆出了茫然的表情。

    萧远叙道:“或者,不仅是第一次,哪一次都很重要,它可能有风险,可能会让你疼,甚至可能让你生病。我希望你回想起来的时候,不会为当时的选择失望。”

    路采磕绊道:“你担心我失望?不是看过体检单嘛,你不会让我生病的……”

    萧远叙:“不是这个原因。”

    路采想,人类真的太捉摸不透了。

    其中的萧远叙尤其复杂。

    不过萧远叙没再让他胡思乱想,淡淡地:“我怕你不是很喜欢我,还怕你不懂喜欢是什么感觉。”

    萧远叙眨了下眼睛,继续:“要是哪天你懂了,也有了更喜欢的人,那你记起我的时候,会不会遗憾现在的轻易?”

    路采被问蒙了,一点也答不上来。

    他不是那么心翼翼的人,萧远叙却比所想的要患得患失,因此顾虑得非常周全。

    简直有点过头了。

    “这是我自己的事。”路采道。

    萧远叙想了想,道:“那你怪我不想看到你沮丧的样子吧。”

    路采根本不过他,只能无措地盯着他。

    之后萧远叙离开,而自己的难受有所缓解,慢吞吞地从床上下去走了一会。

    幸好自己的戏份不多,眼看着杀青在即,腿疼也勉强能够咬牙坚持。

    之后董哥为了自己能缓缓,没有安排接下来半个月的行程,路采很纠结要不要借机回到海里。

    他的尾巴迟迟得不到舒展的机会,需要回到海洋游个痛快,可是一回去估计会被侍卫逮住。

    别的海域太陌生,他又太弱,不敢独自前往。

    路采想,万一以后见不到萧远叙了怎么办?

    自己这样属不属于喜欢他、非常喜欢他?

    到底路采才十九岁,青春懵懂,心思朦胧,很难把自己搞清楚,也很难对别人作保证。

    杀青那天,剧组给他精心准备了杀青宴。

    经纪人特意过来庆祝,路采左顾右盼,没有见到总裁的身影。

    不过这样也对,在外人眼里,如果他们显得太熟络,总有那么几分可疑的气息。

    路采知道这道理,不过心里依旧有些空落落的。

    罗南洲道:“路,你的腿好点了没有?要不要我推荐你一位骨科医生?”

    路采道:“没关系,谢谢你最近照顾我。”

    罗南洲笑道:“怎么这么客气?没了你,我要在这里无聊死了。”

    美人鱼还在结合期,因为身体得不到满足,发i情迟迟没有结束,可他压抑着,装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正常模样。

    宴会除了自己剧组的人,别的剧组也来了些朋友,还有形形色色的投资商。

    路采算是今夜的主角,陪着导演一一敬过酒。

    如此在饭店里走了两轮,他的腿抬不动了,却被告知有位投资人特意等着自己。

    副导演道:“那位女士讨厌热闹,但对你有些好奇,特意赶过来想聊几句。”

    路采头昏脑涨之余,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罗南洲忧心忡忡地拦住他:“要不然你别去了,她不肯正大光明地露面,肯定心里有鬼。”

    路采道:“只是聊几句,这里人那么多,不会出什么事的。”

    “据那人来头挺大,副导的朋友引荐她过来的,副导对她毕恭毕敬。但我套问了半天,没问出她到底是什么身份。”罗南洲道,“八成副导也不清楚。”

    路采道:“这样啊。”

    “对,你别去了比较好。得好听是对你有兴趣,天知道是哪方面的兴趣!”

    路采心不在焉地:“我都答应了,还是去看看吧,有不对劲就回来。”

    罗南洲道:“我等你半个时,如果你没发我消息,我就……”

    路采问:“你就喊董哥?”

    “董哥没法收拾这局面吧,我得搬萧总出来。”罗南洲道,“有大事还是他靠谱。”

    ·

    与此同时,三楼的包厢内。

    Jill穿着品牌方重寄的粉色裙子,第十九次照起了镜子。

    周鸣庚问:“你相亲都没那么仔细吧?”

    Jill道:“我怕穿帮啊!”

    “我都扮成这样了,哪儿还能穿帮?”周鸣庚道。

    下了飞机以后他们直奔商厦,买了一套和平时风格完全不同的衣裤,此刻周鸣庚穿得碍手碍脚。

    照他的话,就是太讲究,看着花枝招展的有点诡异。

    Jill道:“你自己收着点,含胸驼背装怂包。”

    周鸣庚道:“行了我记着呢,话刚买的两瓶酒呢?”

    酒店里没有茅台,但他偏偏想喝几两,特意买了一箱在车上。

    Jill道:“你少喝点,待会要灌那鬼。”

    俗话得好,酒后吐真言,他们要问什么要确认什么,都等人醉了再套话。

    提醒完,Jill改不了秘书的自觉,主动去车库拿酒。

    这么一走,她恰巧在电梯间遇到了路采。

    路采惊讶:“原来是你?”

    继而他注意到这身粉色裙子,忽地浮现了某些回忆,僵硬地撇开了头。

    Jill道:“是啊,我们又见面了,等下好好喝两杯。”

    路采急忙推拒:“不好意思,我喝不了多少酒。”

    “这么不给姐姐面子呀?”Jill上上下下地量他,看他一脸无奈,基佬雷达滴滴作响。

    路采道:“我下去找个能喝的陪您?”

    Jill拒绝道:“那倒不用,我这儿有能喝的。”

    “唔?”

    “我带了男伴来,你不会介意吧?”Jill撩了一下长发,“陪着消遣下。”

    根据路采对人类逐渐完善的认知,思维勉强能够转过弯来。

    所谓的男伴,就是情人,约等于金丝雀。

    他尴尬道:“您随意。”

    Jill替老板开始了侦查:“哎呀,你还是单身吗?”

    路采背后发凉:“……”

    Jill道:“别害怕,姐姐没有其他意思,单纯问问你。”

    电梯升上了三楼,路采松了一口气:“到了。”

    女人踩着高跟走在前面,他跟在身后,闻到了妩媚的香水味。

    这使得他脑袋犯晕,尾椎骨窜起一阵刺疼。

    “路澄,路澄你在哪里坐着?”Jill道,“我忘了包厢是哪间。”

    ……路澄?

    路采恍惚地疑惑着,起了精神左顾右盼。

    四周都是紧闭的欧式木门,除了他们两个,没有第三个人的人影。

    再路澄是大众名,撞名撞音了也不一定。

    路采默默叹气,自己可能是惦记哥哥惦记疯了,连同名的男伴都会往哥哥身上假设。

    Jill道:“啧,记起来了,往这边走……你不舒服吗?”

    路采走得有点慢,被她一问,急忙快步追上去。

    “抱歉,走神了一下。”他道。

    Jill婉转地笑道:“没事,帅哥有吊儿郎当的特权。”

    她抬起手腕,翡翠玉镯子滑落到了臂上,接着利落推开了门。

    路采顺势望进去,看到一个穿着很潮、配饰花里胡哨的男人,正侧对着门口玩手机。

    身形与哥哥非常相似,乍看过去,路采睁大了双眼。

    可佝偻的姿态不像,萎靡的气质也不像。

    不对。

    那张脸和自家兄长真他妈的一模一样。

    “Jill姐来了?”周鸣庚转过来,“我、我操?!”

    他不可思议地倒吸一口气,表情既像惊吓过度又像欣喜若狂。

    起身时周鸣庚只顾盯着弟弟看,往常沉着果敢的男人此刻和丢了魂似的,大大咧咧地把椅子带倒了,没有及时去扶起来。

    看到这幕,Jill一边纳闷,这白脸迎接富婆又是脏话又是摔椅子,这gay装直男用力过猛了吧,一边尽职尽责地演戏。

    她呵斥:“懂不懂规矩啊,给老娘把椅子弄好!老娘每个月给你那么多费,替你还了六百万的债,是聘请你过来充大爷的?”

    路采恍惚:“…………”

    作者有话要:  哥哥虽迟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