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酸胀的眼睛,  路采恍惚了会,想要去拿手机,  却没力气抬起胳膊。

    一记起昨晚荒唐了多久,起初是怎么紧张到试图缩成团,最后又是如何晕过去再醒过来,他就想要踹萧远叙一脚。

    “醒了?”萧远叙问。

    路采想话,发现嗓子哑得厉害,委屈地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萧远叙把他抱起来,喂了一点温水,  他再咳了咳,感觉喉咙没那么干涩了。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喝点粥么?”

    路采提要求:“要亲一下。”

    萧远叙抱歉地:“你的嘴唇破皮了,  亲的话可能有点痛。”

    路采:“……”

    萧远叙很温柔地亲了亲他的嘴角,  他喝了点粥,  之后一觉睡到了傍晚。

    双腿有点不听使唤,怕被旁人看出端倪,  只敢在套房里活动。

    好在自己的拍摄任务已经结束,接下来不需要再配合出镜,  路采优哉游哉,  哼哼唧唧地朝男朋友诉苦。

    坐椅子上难受,  坐沙发上也难受,他抱着个软垫趴在床里,角度正好能看到在外间办公的萧远叙。

    过了会,他坐到萧远叙腿上,手搂住对方脖子,萧远叙任由他挂在自己怀里。

    “要听歌吗?”萧远叙怕路采无聊。

    路采点点头,然后电脑里放着随机音乐,  播到熟悉的歌后,他会跟着哼几句。

    美人鱼歌声美妙,天赐的嗓音令人愉悦宁神,本来萧远叙因繁琐的事务而略微烦躁,此刻也不自禁松弛下来。

    一个工作忙碌,难免会顾及不到恋人,好在另一个能够完全包容。

    这要归结于路采不缺爱,甚至得到的爱几近满溢出来,内心世界充盈完善,在亲密关系里像是轮太阳。

    每个靠近他的人都能感到暖意,被他喜欢的人如被温水包裹,带来的感觉柔软绵密。

    路采看了一会电脑屏幕,继而无聊地玩手机,接着收到了周鸣庚的消息,在萧远叙身上了个激灵。

    “我哥他刚和爸妈过电话,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路采道。

    萧远叙道:“你家在哪里,要回去么?”

    路采道:“不回去呀,要是我走了,你怎么办呢?”

    “我可以去找你。”萧远叙道。

    路采道:“这多麻烦,我们都待在京市不好吗?”

    萧远叙道:“你爸妈那边会不会有问题,他们可能很担心你。”

    “唔,我和哥哥在一起,他们很信任他。”路采道,“再我早成年了,可以给自己负责吧?”

    萧远叙道:“嗯,不过我很少听你提起过家人。”

    “他们把我保护得很好,什么烦恼都不会和我讲,牢牢地管着我不准我走,我容易被坏人欺负。”

    路采到这里顿了顿,继续道:“我确实碰着坏人了,路上就被偷了手机,但也认识了很多朋友,过得很开心啊。”

    海洋辽阔无际,对好奇的美人鱼来,波浪和礁石无比单调,远远见过的游艇更教他新鲜。

    然而家人的宠爱伴随着约束,自己没办法随心所欲。

    羽翼之下的雀鸟总要离开巢穴,人鱼也向往着天空之下没去过的地方,终究趁机脱离了庇护和掌控。

    路采再:“我现在过得很好,能证明自己长大了,没什么让人不放心的!”

    据周鸣庚转述,他多次保证不会出事,强调路采的为人处世有模有样,希望爸妈别再操多余的心。

    父母骂了五分钟便住,声称过年要过来看望他们,如果做弟弟的有个三长两短,要当哥哥的好看。

    这是接受了现状的意思,路采很高兴,转头吧唧一口亲在萧远叙脸颊上。

    周鸣庚:[爸妈给你摆平了,你答应我的事要做到啊。]

    “你答应他什么了?”萧远叙问。

    路采“喔”了声,道:“就是读书的事情,之前没进过学校,我也很想体验一下。”

    这件事他考虑了很久,把会影响的全都分析了一遍,和公司方面也商量了几次,最终做出了决定。

    在过程中,萧远叙让他萌生了很多勇气。

    他几乎没有自己拿过主意,多是家人指引,或是随遇而安,这次决定的权利却全部交由了自己。

    路采怕选出来的答案不是最优解,而萧远叙不需要最优解。

    十九岁应该有无限的可能去尽情尝试,焦虑或逐利都与他无关。

    “路有很多条,很多时候不分对和错,尽管去尝试自己喜欢的就好了,这条走完了接着另外一条,半途觉得不行还可以换,随时随地可以重新出发。”

    萧远叙还:“我总是遗憾没什么能给你的,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把我当做你的退路。”

    ·

    返程那天有助理来接机,董哥帮路采推了行李箱,见他拎着随行包走得别扭,不禁多看了好几眼。

    董哥没多想,问他昨天是不是上山去庙里了。

    路采道:“什么?”

    “瞧你走路一瘸一拐的,玩累着了吧?”董哥道。

    路采连忙点头,紧张地问:“很明显吗?”

    “没有啊,就是仔细看觉得有点奇怪。”

    路采怕被周鸣庚盘问,找了个借口没敢直接回去,去罗南洲家里先住了一晚上。

    罗南洲是本市人,不过没和爸妈一起住,在这边另有房产。

    客厅摆了两个大的展示柜,里面有尺寸各异的动漫模型,这趟回来又添了五名成员。

    他知道路采住过萧家,问:“这次怎么不去萧总那里蹭住?”

    路采道:“他一落地就去开会,我一个人太无聊了。”

    “哟,住他家还一起玩?”

    路采被问得噎住,心虚道:“至少屋檐下多个人,感觉没那么孤单嘛。”

    罗南洲道:“他对你真好。”

    他拿出了双人手柄,找了款简单易上手的游戏,盘腿坐下后开始调试参数。

    路采一边欢快地附和,一边坐到罗南洲旁边,继而整个人蜷曲起来。

    接着他捞过抱枕塞在了身下,慢悠悠地坐直。

    两个人了一晚上游戏,顺带聊圈内八卦,路采颇有兴趣地听着。

    从尤安歌找过多少任男友,越找越难理解,到池承宣在选秀的时候犯少爷病,得罪了多少同行。

    路采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没有正经当回事,直到提及萧远叙。

    他竖起耳朵,眼珠子转向罗南洲。

    “你记得齐思星么?靠,我才知道和他有矛盾的是萧总。”罗南洲道,“这俩家里还有交情呢。”

    路采问:“有交情又怎么样?”

    罗南洲道:“我想怎么着也得顾及点面子吧,再喜欢萧总的又不是一个两个,有追求者什么的,我当他早就习惯了。”

    “姓齐的到底是怎么被开除的?”路采没听过具体过程。

    “他比池承宣还任性,跑来当众表白,被婉拒了还不服气,搞得在场高管都很尴尬哈哈哈,这是财务部部长和我讲的!”

    罗南洲转述道:“看萧总不答应,就威胁要跳槽,这不是孩子闹脾气的话么?没想到萧远叙真没给他台阶下,他要么主动走,要么被开掉。”

    傲慢如齐思星,当然不会等着被扫地出门,气冲冲地跳到对家公司了。

    也是因为这一点,这边没有追究过违约问题,留了一堆烂摊子。

    见路采若有所思,罗南洲道:“是不是觉得你如果没出现,咱们会赔很多钱?”

    “对呀。”路采道。

    罗南洲笑着:“部长一样烦得要命,但萧总和他不差这点钱。”

    以齐思星的性格来讲,留下来也是个麻烦,往后要是没改掉偏激的行事作风,不定能捅出更大的麻烦。

    路采道:“唔,阿远可能想赶紧解决,如果换做我被那样表白,也会很不自在的,更别以后还要共事。”

    “……你叫萧总什么?”

    “萧远叙啊。”路采匆匆改口,“你听成什么了啊?”

    罗南洲道:“我听岔了,吓死,刚有点担心第二个要跳槽的就是你。”

    路采:“……”

    其实之前周鸣庚想把他从萧远叙这边撬走,但没被同意,搞得这人在家唉声叹气一度郁闷。

    以他这一股把弟弟当成珍稀动物保护的劲头,今天能放任自己到别人家过夜,真的不太寻常。

    最近叶灯出了剧组没行程,难不成和旧情人见面去了?

    路采猜想完,发了叶灯一条消息,问他明天什么时候有空,自己去送旅行带回来的手信。

    叶灯回得飞速,一看就没在约会。

    [上午七点半好吗?]

    路采看到这时间点,登时两眼发黑,含泪答应下来。

    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萧远叙来顺路送他。

    洗漱时路采魂不附体,收拾行李也头脑发昏,忘记把电动牙刷塞回去。

    他腿脚软绵绵地在楼下等了一会,萧远叙开车来了,帮忙开后备箱放行李。

    路采坐在后备箱的边沿,怀念道:“我们就是在这里见面的。”

    萧远叙没闲情雅致追忆初见,一看路采的花脸,笑弯了眼睫:“宝宝,你的嘴角有牙膏沫。”

    路采闻言,窘迫地要用手背擦拭,再被萧远叙阻止。

    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了湿纸巾,撕开外包装后没递给他,倾过身轻轻地抹掉了牙膏沫。

    “我牙刷得很干净,所以沫比较多。”路采企图找回一点面子。

    萧远叙买账:“这样吗?我检查下。”

    完也没认真看,他就着这个面对面的姿势,微微低头与少年接了个吻。

    路采不禁心思飘忽,想着,既然周鸣庚最近管得松了,再去男朋友家里住几天也是可以的吧?

    他刚要提议,余光却瞥到对面有人,慌张地与萧远叙分开。

    萧远叙似有察觉,下意识挡住了路采,继而转过身去望了眼。

    罗南洲拿着路采的电动牙刷,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接吻的画面还历历在目,一个是向来不传暧昧绯闻的圈内白月光,兼自己的偶像,一个是自己印象中清纯天真的好朋友。

    他感觉以往认知的被颠覆了:“……”

    路采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整个人彻底当机,而萧远叙道:“罗,你过来下。”

    罗南洲不敢乱看,也不敢不过去。

    他知情识趣道:“萧总,要给我发喜糖啊?”

    萧远叙还真的随身带着糖,之前路采舌头被烫出泡,每天要涂西瓜霜,自己拿来哄人用的。

    他抛给罗南洲一颗,道:“我和路的事情还没算跟外面讲。”

    罗南洲道:“靠,我是第一个知道的?!”

    路采在男朋友身后冒出个脑袋,实事求是地否认道:“叶老师是第一个。”

    罗南洲道:“你这哥们做的也太不地道了,谈了恋爱不吭声?!!”

    被罗南洲一呛,人鱼又缩回去了。

    之后虽是坐上了车,耳边清净了许多,但他没逃过微信上的狂轰滥炸,被要求自己老实交代。

    路采字慢,过了会有些晕车,被萧远叙没收了手机。

    “等下再,你眯会儿。”萧远叙道,“离叶灯家里还有段路。”

    给叶灯送完了手信,路采车回家。

    迈进家门的时间不过八点半,他期待地推开门,以为会被哥哥热烈欢迎。

    然而周鸣庚不见人影,客厅坐着自己叫不出名字的男人,此刻正哭得泣不成声。

    兄弟碰面以来,家里没出现过路采不认识的人,今天是头一遭。

    而且以眼前情景来看,他很难往好处揣测,自己不在的时候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

    路采先是愣住,再左顾右盼想找哥哥在哪里。

    自己还没做好棒渣男的准备,周鸣庚拿着一盒抽纸巾,从卧室里出来了。

    “行了行了多大点事,你别哭了,客厅的纸都被哭完了。”周鸣庚道,“你当是被狗咬了吧!”

    路采:?

    一周多没见,自己变狗弟弟了?

    作者有话要:  情侣一个两个的,都对大舅子/哥哥的人品好悲观啊!

    关于尾巴,萧总快摸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