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朝殿的上空划过一道暗红色的身影,那身影悄无声息地闪入了崇朝殿的寝房内。

    床榻上的鸢尾睡的正香,粉嘟嘟的腮颊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纯净,那道身影慢慢走近,从怀里掏出来一个药瓶,开盖子,她俯身把药瓶放在鸢尾的鼻翼处。

    不消片刻,鸢尾醒清过来,看到一身红衣的红珊,她有些恍惚地瞧着四周:“红珊,你怎么在这。”

    “尊上,暗卫传消息给我,他们趁着尊上醉酒之际,将尊上令牌拿了,要逃出宫去,红珊接到消息,就亲自来了,没有红珊这退酒药,尊上怕是会睡到明日晌午,现在人还在皇宫,主上去阻止也还来得及。”

    鸢尾的脑中逐渐清晰起来,她这一饮酒,倒让他们有时间做妖了:“头疼。”

    红珊从另一个瓶子拿出一颗药丸,递过去:“尊上,把这含在口中,过一会就能好些。”

    鸢尾接过来含入口,清清凉凉的滋味化开:“你一个人过来的?”

    “带了十几人,这些人都是经过严格训练过的,这次把她们留在宫里保护尊上的安全,红珊这心里踏实,才有空帮尊上多做些事。”

    “辛苦你了,红珊。”

    “尊上的哪里话,这是红珊的份内之事,红珊只怕自己不能为尊上分忧太多。”

    “本尊不会亏待于你,他们现在在哪,带路吧!陪本尊走一趟,把本尊的令牌取回来。”

    还是那座破败宫殿,夙璃将令牌连同一封信递给了艾依:“这封信是柳奕让我转交给你的。”

    接着他又拿出一张信筏:“你出宫后按这上面的地址寻去,找到这家成衣铺掌柜,她会为你安排好一切。”

    艾依心中有些慌乱,可能是因为这好不容易才碰到自己的同伴,好不容易碰到自己想要在一起的人,还有一种莫名的惧。

    “阿璃,你就没有什么要给我的吗?此去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出宫后好好生活,我们这条路还很长,可以的话就将我们忘了吧!”夙璃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

    “你是不是因为别的原因才故意与我这般的,阿璃,我现在不求你别的。可我求你给我一个等你的机会。我心悦于你,阿璃,我从便心悦于你,心里眼里再也不会有其他人,因为早就是你了,我愿意等你,不管天涯海角,不管天长地久,我都在那等着你。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艾依直直盯着他的眼睛,不愿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夙璃的神情未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夙艾俩家的婚姻不是儿戏,艾家有恩于夙家,夙璃有这个职责,许久,他点了点头。

    艾依终于露出了笑脸,她就知道,他只是因为他身上肩负的使命,她抱住他的腰身,头埋进了他的怀里,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

    鸢尾的声音倏地响起在俩人头顶:“朕倒是不知,朕的美人真的看上了朕的宫婢,真真是情深意切,啧啧,好一对苦命鸳鸯。”

    话音刚落,一支军队举着火把将俩人团团包围。

    艾依霎时间勃然变色,有如惊弦之鸟下意识放开了夙璃。

    夙璃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此时他已做了最坏的准备,是生是死今日来个干脆。

    站在侍卫里头的柳奕朝夙璃使了个眼色,夙璃会意,俩人不动声色站在那。

    鸢尾从屋顶缓缓降落,她身旁跟着三十名身着红衫的女子,个个脸上皆带着红色面纱,看那身形,非美即魅,但也不及那中间女子半点的风华。

    鸢尾被簇拥着走上前,夙璃的脸色愈发冰冷起来,只要是习武之人就知道,这三十名女子,绝非池中之物。

    柳奕的心也瞬间沉了下去,就算是他们的人能进到这紫樱城内,怕是也近不了这妖皇的身,今日他们算是败了。

    鸢尾嗤笑,用从未严肃过的声音下达命令:“来人,把她给朕拖下去,刻上奴字,这做奴才的命还胆敢肖想朕的东西,做奴就要有做奴的本分,刻完字再把她关去隶院,和那些犯了错的曼奴关到一起去,从今起,这宫里有谁不爽了,都可以去隶院发泄发泄,这是朕的意思。”

    夙璃紧紧攥着的拳头,艾依知他想要救自己,她无声地看着他,眸里的意思很明显,不到最后,不要放弃,现在莽撞,全都是死的下场。

    去隶院最少不会死,最少以后还有希望。

    此时,一名侍卫来报,侍卫半蹲于地上,双手作揖:“陛下,紫樱城内来了一群作乱的贼子,尔等已将其拿下,是直接处死,还是将其关入天牢审问背后的主谋。还请陛下定夺。”

    “杀。”鸢尾冷冰冰的吐出一字。

    “诺。”侍卫领命下去。

    另外俩名侍卫将艾依押了下去。

    柳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从他眼前被押走,而他没有任何的办法,他闭上双眼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随后鸢尾朝夙璃冷声:“跟朕来。”

    .

    夙璃站在火红的狸毛上。

    鸢尾看着他,刀削似的下颌线,棱角分明,高挑的鼻梁尽显他的冷酷,这越是好看之人越是懂得如何挖别人的心。

    “你宁愿喜欢一个曼奴,也不愿得到朕的青睐,你就不怕朕杀了你,,你与这奴才是什么关系,你为何要帮她逃出皇宫,难道你真想有一天和她长相厮守,让一个女子等你,牵挂你,美人当真好福气啊!”

    “臣只是瞧着她可怜,对她无半分情意,臣要是了半句慌言,那便让臣死无葬身之地。”夙璃郑重其事地。

    “让朕如何再信你,把你的衣裳全都给朕脱下来。”鸢尾命令,她讨厌他身上沾染别的气息。

    夙璃默不作声站在那,冰蓝色的眸子若隐若现,良久他终是将衣裳尽褪去,只留下一条亵裤。

    鸢尾扯出腰间的软鞭,她狠狠地抽了过去,这一鞭子用了她全身的气力,这一鞭子包含着她所有的恨。

    他的背上瞬间冒出血来,皮开肉绽的声音爆发在空气里。

    夙璃只有头发丝是不疼的,不过他那张脸永远是那样的表情,可能就算他面对的是一头要将他裹入腹中的老虎,他脸上也不会有更多表情。

    第二鞭,第三鞭,整整九鞭下来,他背上已是血肉模糊,赤红的鲜血与地上的狸毛融为了一体,分不清是狸毛本身那般艳红,还是血染红了地。

    血腥味代替了浓浓的玫瑰香。

    还有最后一鞭子,她扬起鞭子,看着他漠然的脸,心里悲凉到了极点。

    是不是将他这张漂亮的脸毁了容,所有的一切就都停止了,爱到深处才会有这般极致的恨意。

    她闭上双眼,心中一狠,就让这一切都结束吧!

    心很空,空的没有边际,像漂浮在无尽的虚无里,像忽然失去了一切,心猛地抓紧,鞭子无声地掉落于地,那一鞭子终究不下去。

    她整个人虚软的跪坐在地,整个身子摇摇欲坠。

    她双手环住他的脖颈,鼻端是他独有的味道,不需言语,不需去感受,不需世间所有的情感。

    此时受伤的不是那个鲜血淋漓的男人,而是那个蜷缩在怀的女人。

    夙璃的眸子兀地变成了赤红色,那种极致的压抑藏在那抹赤红之下,一丝鲜红的血从眼角滑落,滴落在鸢尾雪白的纱衣上,朵朵血花染开,宛若一株株赤红的鸢尾。

    夙璃用指尖擦去眼角的血,那是一种哀。

    鸢尾抬眸,转瞬站起身来,声音飘渺:“来人,将赵贵君入冷宫。”不过是她一人在这唱着独角戏罢了。

    人走,鸢尾走至窗前,满目皆是火红的海棠花,风吹,一瓣一瓣降落。

    伶穗走了进来,她看着随意搁置在桌上的那块令牌,心里不由失了分寸。

    她已知道那名奴才要拿着令牌逃出宫去。可她不知道令牌为何到了她的手上,难道柳奕与她是一伙的,她想着他的样子,怎么也不相信他会来算计自己,或许他是有别的原因也不定,可是不管怎样,都是她犯了大错。

    她噗通跪了下去,地面发出响声。

    鸢尾没有回头,只是愣愣地望着火海一般的海棠。

    伶穗原本想将事情的原委一字不落出来,可事情到了这一步,她一定要找柳奕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也知道陛下如果知道背后有人撺掇她,那么那人不会有好下场的,她太了解陛下了,但是此时她也才意识到,自己也犯了不可饶恕的错,终究是被人利用了:“陛下,这事是奴婢该死,奴婢不该擅自做主偷拿陛下的令牌,然后将令牌弄丢了,请陛下处死奴婢。”

    鸢尾转过身来,其实背后所发生的一切她已知晓,想来那柳奕也是潜伏在宫里头的曼国人,居然利用起她身边的人,这傻丫头怎么如此心软,像极了那时候的她,到此时还瞒着她,怕她把柳奕杀了吗?她确实有这个算,可是就像刚才,那一鞭子她怎么也下不去手。

    也许让她看清楚事情的真像远比杀了他更好。反正到最后总是有个了结的。

    “伶穗,你在朕身边多久了。”鸢尾问。

    “奴婢进宫的第二年就在陛下身边,如今已过去九年了。”

    “那朕可曾亏待过你。”

    伶穗不出话来,心却宛如刀剐。

    “朕与你投缘,待你如亲姐妹,朕身边的可信之人不多,你算一个。”

    伶穗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鸢尾忽又:“朕给你安排一门亲事,让你风风光光出嫁,也算是圆了你我的主仆之情。”

    “不不不,奴婢还不想出嫁,奴婢想伺候陛下,奴婢要是走了,还有谁有奴婢懂陛下,是奴婢糊涂,奴婢犯的是死罪,奴婢昏头了。”伶穗胡言乱语了一通。

    鸢尾瞧着她的模样,这是对那名曼国男子动情了,不愿嫁他人,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