旻樱曼浅叹一声,脑中忽地掠过些什么,等等,就算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那他也不必这样,这似乎超乎了正常范围,但他会不会就是故意这般的,脑子很乱,别人的心思是最难猜的,她又低低浅叹了一声,就算是他有那个意思,自己又能如何?

    她起身走到书案前,那份还没下定论的奏折被她翻开,新科状元自请去渔州,自请任命水部侍郎一职。

    旻樱曼不知道姜岚是怎么想的,她应该知道自己对她是寄予厚望的,那呈上这份奏折又是为哪,难道是因为那日的事?

    她相信那样的传言吗?所以为了避嫌才自请去渔州?不管是因为什么,都乱了自己的计划,她想了又想,还是同意了这份奏请,但同时又颁发了另一道旨意,将那日那名官员连贬三级,钦此俩字一落,就决定了俩人的命运,旻樱曼心想,让姜岚出去锻炼锻炼也好,这样更能证明她自身能力,到时候自己重用她,朝堂上那些人也无话可。

    三个月后,御花园里的一块空地上,旻樱曼坐在秋千上,秋千一荡起,她的裙摆也随之荡起,画儿站在一旁时不时轻轻推一下。

    时旻樱曼也荡过一次秋千,不过就那一次,她就再不敢第二次,因她的心根本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原来可以肆意是这种感觉,她忍不住想要欢呼,见芙安带着腾希从远处那条径直直走来,她不由地笑了笑。

    腾希这三个月好似长高了些,玉立祈长的身姿由远及近而来,停在秋千处的圆石桌旁,他将药匣子放在石凳上,旻樱曼也朝石桌走去,画儿给俩人斟了茶,便默默退到一旁。

    腾希朝旻樱曼瞥了一眼,女子的肤色明显要好了些,腮颊还多了抹嫣红,身姿秀丽妩媚,有种女大十八变的错觉。

    只一眼腾希就垂下了眼睫,开药匣子,机械似的拿出手帕,然后把脉,俩人生成了一种默契,自那日针灸过后,除却该问的话语,俩人很少言语。

    旻樱曼知道他方才瞥了一眼她,自那日过后,面前的男子便再也没用那般专注的眼神瞧过她,最多就是诊脉之前瞥一眼她,或许这一眼也是因为需要看看她脸色好不好之内的。

    他的手轻轻搭在自己皓腕上,是一双很漂亮的手,骨节分明,指尖修长有股儿不沾染人间烟火的味道。

    旻樱曼觉得,以前的自己多心多大发了,自从自己习惯了那种疼以后,也不再出声,俩人就比陌生人还要陌生人了,甚至还不如一个陌生人。

    腾希将帕子放入药匣子,他问:“到今日刚好是一个疗程,草民适才给陛下诊脉,要比三月前好了不好,但不知陛下自己感觉如何?”

    她的唇不似以前那样苍白,泛着淡淡的红,她拿起桌上的茶润了润嗓子,才:“腾大夫,朕这十几年,从来没有哪一日像今日这样开怀肆意过,朕自连个秋千都荡不得,朕记得那时唯一的玩具是那架木马,今日朕终于得尝所愿了。”

    她停顿了一下,忽然觉得嗓子有些堵,堵得她有些不出来话,可能因为在她这人生里看到了一丁点的希望,虽然前路还是渺茫,可是让她作为一个人时,肆意畅快了这么一回,这种感觉或许无人能懂。

    当什么都要压制的时候,内心是一种煎熬,这种煎熬会随着时间慢慢变的更煎熬。

    “谢谢你,腾大夫。”旻樱曼特别真挚的看了过去,语气也是由衷的。

    腾希淡淡一笑:“对陛下有用就好,草民这三月看了很多的医书,都是关于心疾的,其实陛下这病症严重也严重,但还不到最坏的时候,那就有可能往好的这边来。”

    “所以,朕有可能变成一个正常的人是吗?”旻樱曼很声的将话了出来,心里不敢期待太多,因为怕期待更多后,心里更加难受。

    “或许。”腾希也是轻轻了俩字,但他知道他会尽全力。

    闻言,她垂下眼睫,将眼中的欣喜藏在眼睫下面,她拿起石桌上的茶杯,想压压心底的那股雀跃,然后她心底有一个极的声音在,如若她能好,那么是不是可以,可以肆无忌惮的谈一场恋爱。

    她的眼睛不禁朝他望去,他俊朗的眉目间淡淡然,她又垂下眼,等好了再吧!

    腾希:“这几日陛下先停几日药,过几日就开始第二个疗程。”

    旻樱曼瞬间抬眸看向腾希:“腾大夫,第二疗程不需要针灸了吧!”

    腾希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了过去,正好见到女子眼睛里的那点怯意,不针灸不能多用,就算可以多用,他也会想别的法子。

    腾希摇了摇头站起身来,背起了药匣子。

    旻樱曼知道他这是要回偏殿了,她略一沉思,便询问:“腾大夫今日有空吗?”

    腾希停下手中动作,望着她略有期待的眼神,他的话不自觉出口:“今日倒是没什么事了。”

    “那朕今天晚上想请腾大夫吃个便饭,一来,朕知道腾大夫对这些金钱俗物不太热络,二来,朕确实不知该怎么谢谢腾大夫,所以希望腾大夫能赏个脸,可否。”

    旻樱曼完就看向他,今日她有了这个兴致,今日她想和他近一点点,或许他对自己没那意思,自己倒有了那么点意思,看着他紧紧蹙起的眉宇,她的心不自觉沉了下去,看来是不愿意的。

    她正要开口,就听见他嗯了声,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背影已朝径走远。

    腾希回到偏殿,将药匣置于桌上,他开药匣,将那条帕子拿了出来,他放在手上,丝滑的帕子上宛若沾着她的体香。

    心里那点压抑的东西似乎要破壳而出,他攥紧帕子,想起上次那质问的声音,想起那句话来。

    [腾大夫怎突然问朕这个?]

    他当时心里其实完全懵了,脑子更是不能思考,他慌乱的将她背上的针收了起来,又若无其事的了几句,后来他要出门的那一刻,女子叫住他的那一刻,他以为她又要高高质问他。

    他分明看见她压了些情绪,幸好只是对他了那么一句话,从那以后,他就再不敢有任何一点的他想,人活着总有几分傲气不是,最重要的是,他可能没有之前的底气再回她一次,[陛下把心稳稳当当放肚里就好。]

    腾希把帕子又重新装回了匣子,似乎是将她挡在了另一个空间,将她关闭在心底的另一处,只是有一种感觉却紧紧地牢牢地抓住了他,让他心里很明白很清楚,他确实对人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他一直躲着她,不敢靠近半分,明明离的那么远,但有时候就是管不住那颗心,越疏远的关系那颗心就越躁动,今晚,今晚又会是个什么样子的呢?

    想拒绝的,可是,不管可是了,好巧不巧今天是他的十七岁生辰,过了今天,明天他就大一岁了。

    暇宫今晚热闹起来,殿内灯火通明,璀璨的光芒让整座宫殿都明亮了几分。

    而旻樱曼今晚特意扮了下,她穿了件绯色的长裙,腰间系着细细的丝绦,脸上抹了胭脂,唇上也涂了些口脂,发上却只简单别了根簪子,一头乌黑的头发直直垂在肩头,精致的脸蛋像花儿似的盛开,娇娇嫩嫩的。

    芙安左瞧右瞧,觉得姑娘不亏是太上皇的孩子,这样貌这气质,不自觉让人折服。

    “画儿,你去瞧瞧腾大夫来了没,这桌上的菜都要凉了。”旻樱曼等着等着心里就焦急起来。

    画儿还没走出门口,就瞧见腾希从远处的灯光里慢慢踱步而来,旻樱曼也正好瞧见了他。

    还是一身的白衣似雪,步伐稳妥,总感觉不沾红尘的男子,今日忽然多了丝别的味道。

    只见他白衣胜雪里藏着一抹红,那是俩根长长的红丝带,从发间一直垂到了腰间,丝带上垂着俩个精致巧的玉铃铛。

    腾希在她对面坐下,旻樱曼收回视线,芙安和画儿不等旻樱曼吩咐,就自行退去了外屋。

    待人出去后,旻樱曼拿起桌上的白瓷酒壶斟上一杯酒,双手递了过去:“腾大夫,朕知道你这几月一直在看医书,在钻研对付这个病的法子,太医都没有这么尽心尽职,朕不感动那是假的。想起第一次朕还误会了你,嗐,不提了,有生之年只要腾大夫有需要朕帮忙的地方,朕一定尽全力。”

    腾希望着那杯酒,一听到误会俩字,莫名心虚起来,眉宇间好似有道化不开的浓愁,逐渐紧紧缠绕,他接过酒,不太敢去瞧话之人,一口饮尽之后,淡淡着:“陛下,草民身为大夫,能为患者解一忧愁,就挺好了,再者,治病救人是大夫的天职,今日不管是陛下还是别人,草民都会一样待之,所以陛下不用如此放在心上,草民只是尽自己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