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扇屏风挡着, 大多数人不会注意这一角的旖.旎。
温纵半睐。
光晕下,他的面孔逐渐明晰。
陡峭的眉骨连接鼻梁,英挺浓眉。长而疏的鸦睫在眼眶下翳出片阴影, 眸里似乎泛着光,情浓而深沉。
薄唇上淡淡血色。
“巷子.里的灯,是你吗?”
“嗯。”
“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不是夜里容易看不清?”
还真是。
温纵笑。
喝醉的人没什么理智。
她伸出手, 想要触碰他的唇线。
叶昀视线未动,另一手扣住她的手,抬起到身后,将唇覆上去。
搅动她的唇齿。
温纵下意识后退, 要从他掌心脱身。
多久没碰过这个味道,叶昀有些急切,捏着她下巴的手转到后脑勺,紧紧扣住。
直到身前不断被侵占, 向后仰又不能, 温纵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扣紧, 高高举在头顶,
齿舌不断刺激某根神经, 她被动地承受,眼眶发红, 生理性泪水溢出。
唇津甜软,还有些啤酒的苦涩。温纵逐渐放弃任何抵抗, 主动勾下手指去找他的腕。
叶昀了然, 带着她的手去勾自己的脖子。
亲吻逐渐加深。
叶昀干脆将她扯过椅子坐下,将她抱到自己腿上坐着,引导她主动吻自己。
这姿.势没什么束缚,也就没了支撑, 温纵先脱力,滑落他胸膛前,微微喘息。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明明隔着厚厚的冬衣,还是感受到某种灼热,扭动身子想要退却一些。
稍抬眼,看见他喉结一滚。
叶昀握住她的腰,微喘,“别动。”
温纵意识到什么,再不敢动。视线忍不住向身侧飘。
叶昀刚才吃饭时将衬衫袖口半挽,露出一截手臂。
深色的肌肤包裹臂肌,线条硬朗,几条青筋微突,腕骨处骨骼线尤其明显。
有种拼命隐忍克制的禁.忌感。
“你醉了,君君。”他。
明明她不再抗拒,应该高兴的,他却有些失落——或许因为知道这一切都是酒精作祟。
“嗯。”温纵笑,眉宇间透出慵懒,冬日在房顶晒够太阳的猫咪似的,不管问什么都懒怠怠喵一声。
她随手拿起桌上还没收拾的酒杯,“你喝不喝?叶昀。”
“不叫叔了。”叶昀,似乎略有惊喜。
“问你喝酒呢.笑什么。”见他笑,温纵有些不满。
叶昀眸底翻滚暗色。
附她耳边低声:“喝。”
温纵要给他倒酒。
他却趁温纵走神时再次按住她的腰往前推,低头。
她惊了一瞬,很快接受。
不过这回,叶昀只选择在浅处描摹,直把她弄得不上不下。
搂紧他的窄腰,竭泽的鱼一样主动求水,求不到。
眼瞳里盛了半汪水,波光莹莹,眼梢泛了红。
“骗我.”唇间呢喃。
明明喝酒的,又欺上来。
叶昀稍挑眉,趁她换气时:“怎么骗你了。”
“也没喝酒。”
温纵从他低低的笑声中回过味来。
他故意挖坑给她跳。
懊恼泄愤般地拽下他的衣领,封住他的唇,企图将他的笑全封在腹中。
她的吻技不算多高明,甚至有些生疏,予取予求还好,自己覆上去,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做。
叶昀被衣领勒得不太舒服,但不舍得放她走。用唇轻点她,引导她该如何做。
温纵身体不听使唤,只能做到浅浅啄他的唇,啾了半天,自己也红了脸。
直到叶昀托着她的臀,将她抬高,才使她有了平视他的角度,也更方便掌握主导。
她才顺利掌握他的呼吸。
暖黄色毛衣和黑衬衣紧贴,勾勒出两道身形。
叶昀笑:“你看,我过,你很聪明。”
很骄傲似的。
是在她刚才学得快。温纵想到什么,瞬间从刚才的气氛中跳脱,垂下眸,“我笨.你看,我总在重蹈覆辙。”
鸦青长睫敛了两弯水色,清透的瞳如琥珀易碎。
心里拧了一下。
叶昀沉沉盯着她,“我不会让你重蹈覆辙。”
一字一句,有些郑重。
温纵扯嘴角,“你看,先前是我先勾引你,在婚礼上.用肉.体.欢.愉让你记住我,结果我也没落得好,现在又来梦里讨没趣。”
‘记住’,这词用的相当委婉,或许该换成‘动了念头’。
叶昀怔忪,哭笑不得。
合着姑娘以为自己做梦呢?
他没解释,用齿咬住她的下唇,反复研磨。
到了要用力弄痛她的的临界点,便拿唇安慰一下。
温纵以为他对那处有什么执念,一时想不起。
叶昀显然也没给她机会细想,逮到猎物的虎豹却不着急进食,非要在爪牙下赐它半分愉悦,温纵陷在这半分里。
予取予求。
最后,他,“君君,这回是你猜错了。我在你扬手链时,就记住你了。”
第一次见面,便动了心思。
.
“去哪?”
“我.家。”
这话的叶昀有些迟疑,仿佛对家这个字眼很难以启齿。
北方冬季干冷的风拂面,温纵将手揣回兜里,缩了缩脖子。
从菜馆出来,突然间清醒了。
温纵简直想骂人。
掐了下自己,疼,确实是醒着的。
怎么在这时就清醒了?
还是她刚才就没醉?
不,一定是醉的。
温纵摇摇头,不敢深究。
马石有事离开,一直没出现,叶昀跟温纵一前一后走。
她的视线一直追寻身前人的影子。
长长的,她走快些,能跟他有些重合,可她不想太快,以免跟他并排。
心思尴尬别扭,仿佛刚才与人接吻的不是她。
叶昀忽然回头瞥她一眼,她慌忙转身看向别处。
眼神掠过菜馆后面的建筑,高门大户,如意门也建得格外气派。
到了某处四合院门前,叶昀停下脚步等她。
温纵加快脚步走过去。稍稍留意了下,旁边的人家似乎就是叶昀来时驻足的那家,现在仍半敞家门,影壁前似乎坐了个佝偻的老人。
到门前,她先看了眼门前的电表箱,六个。
大概是没来得及拆,现在一个也够了。
“我时住这儿。”门没上锁,叶昀推开,莫名其妙解释一句。
温纵想尽量淡定些,瞥到他的翕合的唇,脸色微微发烫,冷淡扔出句:“哦。”
一进的院子,绕过底部覆了绿苔的影壁,就是几平方的院。
本就不宽敞,再加一颗枣树站在园中央,更显局促,堂前一粒灯就能照满园。
四面都有房间,都关着门,没开灯,看不清内部。
“.你住哪间?”她主动问。
叶昀四下扫了一圈,正要回答,手机响了,他了个手势,温纵了然,点点头,目送他转身走向院角。
她绕院子走了两圈,总觉得心里惦记着什么。
往叶昀那看了眼,他正对墙站着,高大的身形在灰墙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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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他带来的?”坐在马扎上的老人问,得到温纵肯定的回答,浑浊的眼睛似乎清了片刻,“那院儿还真是他买的了。我还以为他再也不回来了,谁能想到呢.”
刚才温纵从院子出来,在这家门前徘徊几步,被影壁前坐着的老人叫住,招手叫了进来。
她本想先问问题,倒先被老人问住,从出身到职业,事事询问,最后问到叶昀身上。
“老爷爷,您早就住在这吗?”
老人点头,暗自量身前的姑娘。
脸蛋漂亮得像画儿,举止轻柔。瞧着是挺温婉端方一人儿。
他在这地方坐了三十多年了,不怎么爱搭理别人,今天看到这女孩,却有种亲切感,破例把她叫进来,一问,果然是隔壁子带来的人。
“我在这里住了八十年了,那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有时候见他可怜,还接济接济他爷俩.事事不能料,那时候哪能知道他还能有今天.”
一身黑色粗布棉袄,使得他沧桑的面孔更像个操劳了半辈子的农人。
温纵蹲下身子,托着腮,问:“那您能不能跟我讲讲叶昀时候.他是不是挺难的?”
老人顿了顿。不知道叶昀能不能释怀。
转念想到他都能把人带到这地方来了,恐怕早都不该介意这些了。
他抄起手,回忆一会儿,清了清嗓子。
“起叶昀。怎么能不提叶家。当年叶家是正白旗,几辈子都扎根在这里,这条街算什么?都是他叶家的下人住的地方,也就亏他家心眼子多,早早搬迁的搬迁,隐姓埋名的隐姓埋名,要不然早被拉去改造了,哪还有尚城的叶家。”
“叶昀出身不好——他妈就是个普通人,还是个糊涂人,叶家那孙子吃干抹净就跑了,她还在家里等呢,最后人没等来,自己先去了。”
这话时,老人语速很快,似乎有些不耐烦。
温纵看见他眼角的湿润。
“叶家那种身份,肯定招人嫉恨,结果他们溜得比抹了油的耗子快,剩下的人怎么办,只能把火气撒到叶昀身上。那孩时候没人带,没满周岁的时候差点被饿死,就因为没奶喝。”
“后来来了个老头,是什么裴老师以前的司机,把他带在身边,收破烂养他,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爷俩挤在东厢厨房旁的隔间里,夏天遭雨淋,冬天烧炉子,通风不好,煤气中毒,差点死了。好像有一回,那子想上学,因为交不起学费,偷过一个混子,被发现,要不是我看见,他可不会只遭碎酒瓶子砸脊梁了。”
怪不得脊梁上有道疤。
温纵记得,某次情动时抱着他的腰,无助挥手时碰到他脊上的不平。
她一惊,没转过弯来,要问他是什么,被他扣住手,再不能动。
算一算,他当时不过是一个的孩,走投无路,只能去偷钱,该是多绝望?
碎裂的酒瓶扎在背上,玻璃渣混着血肉,该有多疼?
眼瞧着那么板正矜然的人,西装革履之下,可谓满身疮痍。
温纵蜷了蜷手。
没有暖气的北方,真冷。
心脏都被冻住了。
“那子倔,中间有一回有人来接他,不是叶家的人,他什么也不肯走,直到十岁,才被叶家那边接走,后来在没听过他的消息,我以为他这辈子不会再回来了。”
“其实你,叶家做的恶,跟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有什么关系,街坊四邻本来不该针对他。但在他这儿,事就不是这样,街上没人给他好脸色。那时候爷俩吃的最多的不是饭,是白眼。造孽。”
老人的声音穿过时间缝隙,向她简短地叙述了一段少年往事。
眼角酸涩。
他过的就是这种日子.
温纵扣紧手指,胸口被扼住一样,很难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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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昀接完电话,一转身,刚才的人消失不见,心脏蓦然被攥了一下。
大步走出门,正巧撞见回来的温纵。
她眼眶发红,勉强笑了下,“叶昀.我.”
眼角忍不住滑下温热。
“别哭。”叶昀有些手足无措,张开手臂,想抱住她,刚伸出去,又缩回。
他不敢轻易触碰她,或许是怕了她那句肉.体.欢.愉。
温纵走上前,搂住他的腰,轻拍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