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嫁残王 > 第39章 “旁人的字哪有王妃的读……
    今日开科取士, 从各地赶来的试子聚集于贡院前,等着前面那扇关乎他们命运的大门开启。

    青蝶带着大包包的东西跑过来找到李轲,把东西塞进他手里, 气喘吁吁道:“这里面都是御寒的衣物,今年秋天冷得很, 你多带些, 千万别着了风寒, 耽误考试。”

    李轲无奈笑笑:“不是了吗,东西我都备好了。你平时肯定忙得脚不沾地,哪还有时间给我做这些。”

    青蝶道:“有时间的, 你不要担心我。好好去考,千万要考好。”

    她从袖中掏出了一个去庙里求的护身符,帮李轲挂在腰间衣带上:“这护身符我找大师开过光,很灵的,定能保佑你考进三甲!”

    她送的护身符是块上好的翠玉,又得了所谓大师的开光,定是花费不菲。李轲有些过意不去,道:“怎么又为我乱花钱,你日子过得艰难, 该给自己存些私房钱才是。况我跟你过了,我能考好, 你不要担心我,我用不着这些玩意儿。”

    “哎呀, 你就好生戴着吧。”青蝶佯做生气:“你戴着我才能安心啊。”

    李轲只好随她, 笑道:“你放心,我一定能考中,将来给你好日子过。”

    青蝶红了脸, 笑着低下头。

    很快时辰到了,试场的大门被官差推开。李轲告别了青蝶,随着人群走进考场。

    来参加秋考的试子很多,人群十分拥挤。跨进门槛的时候,后面有人推了李轲一把,他往前一个趔趄,撞到了一人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

    李轲赶紧道歉,前面那人扭头看了他一眼,回过头继续往前走。

    “对不起。”

    李轲又一声,前面那人依旧没吱声,只拿后脑勺对着他。

    李轲清楚地看见那人脖子后生着一颗绿豆大的痦子。

    青蝶送李轲进了考场,一直到他的背影不见了,这才转身准备离开。

    刚要走,余光处看见前方匆匆走过一个人。

    她抬头去看,发现那人极像王妃身边的侍女香扇。不知她是去做什么,穿过前面那条街后,鬼鬼祟祟地进了一条巷子里。

    青蝶跟着她过去。

    香扇绕了几条街,走进一家僻静的裁缝铺。丞相府里的厮正在那等着她,她什么也没,把陆愔儿誊抄好的医案从篮子里拿出来,交接给了那人。她又挑挑拣拣,装模作样买了几匹布放进篮子,离开了裁缝铺。

    青蝶在她后面回了府,趁无人注意,找到张斗,把刚才所见一五一十了出来。

    张斗去给邹临祈换茶时顺嘴提了此事,告诉他香扇已把医案交到了丞相府的人手里。

    “可王妃不是已经发现医案是假的了吗?”张斗不解道:“她又为什么要把东西交出去?难道是觉得医案即使是假的,可也并不是凭空捏造出来的,里面或许会夹杂有真东西?”

    邹临祈蓦地烦躁起来,把手里的兵书扔回桌上,道:“去请王妃。”

    张斗忙答应着去了。少顷,带着陆愔儿过来。

    陆愔儿差不多已经知道邹临祈为什么要让她来。他的耳目何其之多,或许是已经知道香扇去送医案的事了。

    因为丞相逼迫,她不得不花了两天时间把医案誊抄完毕。誊写过程中,她改了其中不少细节,在原有基础上把邹临祈的伤情又夸大了些,任是哪一位大夫看了,都只能得出“陈年顽疾,不可疗愈”这八个字的结论。

    可邹临祈并不知道她都做了什么,只以为她在为丞相办事。

    邹临祈观察着她面上神色,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一点儿虚伪的影子。可她的演技一向很好,每次在他面前的时候,她永远都是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

    “听闻王妃这两天所用笔墨颇多,”他竭力压制着心口烦躁,口吻听起来还算平静:“不知都写了什么,可否拿来让为夫一看。”

    虽然他语气平缓,可“为夫”两个字还是吓得陆愔儿的心脏漏跳一拍。邹临祈此人生性阴冷,轻易不会这种话,更何况他正面对的是一个他自以为会害他的人。他现在的话越暧昧,她面临的危险就越多。

    “不过是在练字而已,”她紧张得厉害:“练得不好,都已撕了。”

    她的紧张落在邹临祈眼里变成了心虚。他冷笑一声,又问她:“王妃过姜大夫给你的医案是假的,那依你来看,其中有多少是假。”

    陆愔儿照实道:“全本为假,无一处为真。”

    邹临祈眉心微动,眸中闪过疑惑。

    她知道全本为假,可还是把医案给了出去?

    “既然你觉得是假的,就快些还给姜大夫。”他:“以后也别再去找他。你是本王的王妃,不是医馆里坐诊的大夫,学医有何用?”

    陆愔儿心下酸楚,两只透亮的眸子颤了颤。

    现在他对她肯定厌恶更深,深信不疑她就是丞相派来的细作。

    她并不怨他,若换了她自己,设身处地想一想,恐怕也是要怀疑的。他被人害得残了腿,一朝从峰顶跌落谷底。可即使这样还有人不肯放过他,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生怕他哪天东山再起。

    生存的环境这么恶劣,他的多疑本就是一件正常的事。

    偏她不能对他实话,一旦暴露她的真实身份,她与母亲都将有一场泼天大祸。为了邹临祈的安危,她又必须与丞相府那边周旋,不能让他们看出来她是想治好他的。

    两边的人都在逼她,她陷在一个两难境地里,进退皆不自由。

    邹临祈没看出她在想什么,伸手从书案上的一摞书里随手挑了本出来,往她面前一推:“王妃既喜欢练字,不妨把此书誊抄一遍。”

    陆愔儿看了看,发现那是一沓极厚的手稿,几乎要有一块青砖那么厚。她要是整个誊抄一遍,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

    邹临祈语意轻便:“本王正愁过几天要把这些手稿还回去,王妃的字本王看过,笔力娟秀,赏心悦目得很。你既爱抄书,就把此书抄写一份,供本王闲时消遣。”

    陆愔儿刚抄过医案,到现在右手仍酸疼不止。她看了看明显比医案厚了不少的手稿,心头滑过一阵疲累。

    “为什么不请先生抄写?”她大着胆子问:“我一个人会抄得很慢。”

    “我喜欢王妃的字,”邹临祈微一挑眉,看着她,眼中含着戏谑:“旁人的字哪有王妃的读来有趣味。”

    陆愔儿默默咬了咬牙,没什么。

    “还不快些拿去誊写,”他:“给你五天时间,把书抄完。”

    “五……五天?”

    “太多了吗?”邹临祈直视着她,眼眸冰冷:“那就四天。”

    “不!不是!五天就五天,我会抄完的。”

    她过去抱起简单装订起来的手稿,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手稿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文人所编纂的一本游记,字是极清秀的蝇头楷,字数自比医案多出许多。

    她开始每天坐在书案旁,润了笔不停地往纸上写字。好在这本游记颇有趣味,抄录起来并不枯燥。

    屋里点着灯,烛芯燃得过长,在静寂的夜里常常噼啪一声脆响。窗外一轮明月,总是月缺的时候多,月圆的时候少。院子里两人合抱粗的红枫在深秋里无声无息落着叶子。

    她每天都写到寅时才吹熄烛火睡觉,刚到辰时就起床,随便洗了把脸又坐在窗前抄写。

    香扇见她魔怔了般整天就知道抄书,忍不住问她:“你写这个干什么?”

    陆愔儿随口道:“闲来无事,练练字。”

    香扇没再问下去,把她桌上的茶换了,给她沏了杯新茶。

    陆愔儿本要端起来喝,看见水里又加了岐山雪雾茶叶,有茶香从杯子里淡淡飘出来。

    她把杯子不动声色放下,等香扇走了,把茶倒进关着白鼠的笼子里。叫来怀微,让她去拿一壶没放茶叶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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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秋的海棠开得好,艳红的花朵密密匝匝堆在一起,凑近了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符玉摘了几只插在瓶里,拿去放进尹携云卧房。

    夏凝心正跟尹携云坐在一处研究刺绣。绣布上,落在梅枝上的两只鸟儿绣得栩栩如生,只一双眼睛总也绣不好。

    看见符玉过来,夏凝心叫了她一声,问道:“你今日去访橦院拿东西,可看见王妃了?”

    符玉道:“看见了,王妃不怎么出屋,一直在写字呢。”

    夏凝心道:“她脸色看起来怎么样?近来可有请大夫?”

    “奴婢瞧着她神色倒还好,也没听请过大夫的事。”

    夏凝心不由疑惑起来,扭头看着尹携云:“按理,那药也该有效用了,怎么一点儿端倪都不见?”

    尹携云手下刺绣不停,道:“急什么,时间还长。那药本来发作得就慢,不用急,我们只需好好等着就是。若发作得太快,反倒惹人怀疑。”

    夏凝心略略放心:“姐姐的是。”

    尹携云给符玉使了个眼色,符玉依命下去。少顷托着个盒子过来,停在尹携云身边。

    尹携云放下绣绷子及针线,伸手把盒子开。

    木盒里是件艳丽又不失端雅的彩绣云锦裙,颜色是惹人眼的正红色。木盒四角分别放着熏香,香味诡谲,动人心肠,放置三日,已将一件衣裳染得香气袭人。

    从盒子开的那一刻,夏凝心就看直了眼睛,口内啧啧赞叹:“天底下果有这样漂亮的衣裳。”

    尹携云把木盒很快盖上了,笑道:“妹妹那天提了一句,我就一直放在心上。也是凑巧,家兄上月在西域果然寻到件宝贝,托人送了来。你也知道,王爷一向不喜欢我,我又怕他,就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把这衣裳穿过去在他面前招摇。我瞧着妹妹生得艳丽,跟这件衣裳是极配的,不妨妹妹就穿了去吧。”

    夏凝心一双眼睛亮了亮,满脸喜悦道:“姐姐真要把东西给我?”

    “我的话什么时候不作数过。”尹携云道:“你尽管拿去,若成功了,以后让王爷常来咱们院里,我也能跟着沾光啊。”

    夏凝心喜道:“那就多谢姐姐了。姐姐放心,妹妹得宠那一日,定忘不了姐姐的好。只要咱们两个联手,不怕在王府里谁还能压咱们一头。”

    尹携云含笑颔首。垂眸时,眼里有一丝冷光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