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嫁残王 > 第40章 可惜并不是他所想的那个……
    当晚, 夏凝心焚香沐浴,换上了尹携云送的那套衣裳。

    天上星子稀薄,月亮也不见。溶在前面一手拎着食盒, 一手挑着灯笼,带着她去了揖墨轩。

    想到奕王往常的性子, 溶不由担心道:“主子, 你真的要去吗?王爷那人脾气你是知道的, 要是回头他醒过来,责罚主子怎么办?”

    夏凝心也知道此去凶险,可为了自己的将来, 她必须要冒险一试。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管明天会发生什么,我都要去。”

    溶还是不放心:“可如果真有这么好的事,怎么尹孺人自己不去呢?还肯把衣裳给了主子。奴才可不信她真这么好心,肯定是憋着什么坏水呢。”

    “尹携云那人,好听了是谨慎心,得不好听就是胆怕事。她得了好东西,自己不敢去,就想让我先去试试。”

    “那主子怎么还去?”

    灯笼往前移动着, 照亮前方一块地方。夏凝心在微弱的光里牵动嘴角笑了笑,道:“她怕, 我却是不怕的。但凡有一成机会,我都会试。”

    在她初嫁入王府时, 她也曾因为奕王腿残而心有戚戚。可等嫁过来后, 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她所有的恐惧全都消失了。

    那样一个神祇般的人物,即使腿残了一条又如何, 照样要比这世上的所有男人强上百倍。

    可他偏偏在险恶丛生的环境里冷了心肠,这几年来,送进府里的姑娘一个比一个娇艳,可他偏偏就是不动心。

    夏凝心肖想过他无数次,每个寂寞难耐的夜里,她都幻想着,只要能与他春风一度,无论让她付出什么代价她都愿意。

    只要有一分希望,那些别人不敢做的事,她都敢做。

    只要能得到他。

    到了揖墨轩院门口,溶把食盒交给夏凝心,看她进去了。

    张斗临时有事出去,并没在院里守着。书房的门没关,里面烛火辉煌,照彻长夜。

    夏凝心提起裙角,脚步轻若无声地走进去。进了内堂,在邹临祈面前一揖,娇柔着嗓音道:“妾见过王爷。”

    邹临祈蹙了眉头,搁了手中狼毫,抬头看着她道:“谁让你来的?”

    语声一如既往的淡冷如冰。夏凝心低着头起身,默默地往前又移了两步,离得他近些:“久不见王爷,妾心里挂念得很。知道王爷爱吃一道荷叶膳粥,妾特做了一碗给王爷送来。”

    邹临祈不耐道:“你是上次教训没吃够吗?”

    夏凝心吓得跪了下来,可怜兮兮道:“王爷,妾为了做这一碗粥,从早起时就在忙碌,手上被烫了好几个水泡。王爷好歹给妾个面子,尝尝吧。”

    声音愈发娇媚下去。

    她衣上染了浓重的情丝绕,香味不断透出去,随着邹临祈每一次呼吸侵蚀他的理智。

    慢慢地,他感觉自己眩晕起来,好像是喝醉了酒,眼前一片模糊,不清不楚。随着夏凝心离得他越近,醉意就越深地笼罩了他。

    他双目迷离一片,无论怎么呼吸,怎么逼迫着自己清醒,都只能在一片迷惘里越陷越深。所有情绪全数被浇灌下去,转而被一种燥热取代。

    “王爷……”

    夏凝心媚着嗓音朝他一步步走近,把食盒搁在桌上,一双芊芊素手柔弱无骨地摸上他的脸:“你怎么了?妾帮你好不好?”

    她离得他极近,绯红的衣角挨着他。

    香味更加凌厉地冲击着他的大脑,他紧攥起拳,感觉身上越来越热,越来越热。

    他迫不及待地想找到一个出口,以发泄他快要满溢的欲望。

    “王爷。”

    有人又在叫他,那声音勾魂摄魄,尾声软柔,激得他身上更热。

    “你看看凝心好不好?凝心好想你,想你想得好苦……”

    夏凝心在他腿上坐了下来,落进他怀里,一双风情无限的眸子找到他的眼睛,狐狸一般盯着他。

    邹临祈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他去看怀里的人。

    那女孩生着双鹿般滚圆透亮的眼睛,干净清澈,看着他的时候,常让他心里不自觉柔软起来。她的唇不点而朱,软得像能勾魂。其实每次吻她,他不仅是想羞辱她,更多的,其实是他控制不住心里的欲念。

    所以他要把她揉进自己骨血里去,让她与自己融为一体。

    什么四大皆空,什么无情无欲,那都是他为了不让自己失望,而自欺欺人的谎言罢了。他那些欲望,从来都没有消失过,只是一直被自己近乎自虐地扼杀下去。

    偏偏被她轻易地挖了出来,连皮带骨,全都挖出来。

    最后一丝理智也消散殆尽,他浑身燥热,口干舌燥。唯一一点儿甘泉,就是现在正躺在他怀里的女人。

    他收紧手臂,把她紧紧地箍在怀里,倾身下去贴近了她的唇。

    唇齿相接的那一刻,夏凝心身上轻颤了下。

    一整个四季的花全都开放,盛放在她心口,落在湖心,荡出一圈圈涟漪。

    抱着她的男人呼吸粗重,越来越不满足于她的唇,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开始流连往下,解开她衣裳。

    夏凝心觉得,自己等待的这些天,每一天都是值得的。

    她会永远记住这一天。或许明天醒来他会大发雷霆,可那没关系,她会喝下助孕药,若老天怜她,就让她一举得男,从此就能一生牵绊住他。

    她沉醉在他越来越粗暴的吻里,幸福地想着。

    陆愔儿终于把书抄完,又加了封皮,拿针线装订起来,跟原书一起拿去交给邹临祈。

    刚才装书时针没使好,在她手上扎了好几个极深的针眼。当时不觉得,现在倒疼得厉害。

    右手疼得快抬不起来,她把两本书用左手抱着,走一段路就往上托托。

    揖墨轩院子里很静,看不见一个奴才。因为快要入冬,枫树的叶子落得更快,她走过去的时候,有一片掉在了她抱着的书上。

    书房门也是开着的,她就走进去。

    转过正堂,拐进内室。

    踏进屋子里那一刻,她一眼看见邹临祈正把夏凝心抱在腿上,低着头亲吻她。夏凝心的衣裳被扯得松散不堪,露出来的一片香肩上,殷红地绽放着几个暧昧的吻痕。

    陆愔儿遍体生寒,心口处有什么东西沉沉坠下去,砸得她血肉模糊。

    她双脚快站不稳,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

    后背突然撞到屋里巨大的青瓷花瓶,她整个人朝后倒去,随着青瓷一起摔在了地上。

    随着一阵破碎的声音,青瓷四分五裂。

    邹临祈听见声音,抬起头看向她这边。

    陆愔儿倒在青瓷碎片上,手被碎片割出了两道又深又长的口子。血流出来,染红了她手里攥着的书。

    邹临祈一双眼睛被她手上的血染得清明了些,他甩了甩头,重新看向怀里的女人。

    那女人长得娇若芙蕖,可惜并不是他所想的那个。

    陆愔儿通红着一双眼睛从地上爬起来,什么也没,抱着两本书逃也似的出了门,跑出院子。

    邹临祈紧攥起拳,指甲狠捏进掌心,逼迫着自己清醒。他艰难地伸出手,一把将夏凝心甩到地上,咬牙切齿道:“你找死!”

    夏凝心方才还在云端,现在却仿佛瞬间跌落谷底。可她不甘心放弃,又朝他爬了过去,泪眼盈盈道:“王爷……”

    “滚!”

    邹临祈压抑着想要杀人的冲动,从桌上笔筒里拿出一柄匕首,对着自己手心划了一道。

    随着疼痛袭来,身上的燥热开始一点点褪去。

    夏凝心看到他手心里蜿蜒而下的血迹,吓得倒吸一口冷气。

    终于办事回来的张斗听见这边异动,东西都没来得及放就冲进了屋。等看见屋里一地碎瓷,摔坐在地上衣衫不整的夏凝心,还有从邹临祈手上滴落下来的血后,他几乎吓得七窍生烟,跑过来道:“王爷,这是怎么回事?”

    “去请姜大夫!”邹临祈道。

    张斗一跌声去了。

    邹临祈冷冷逼视着夏凝心:“你还不走,是想死吗?”

    夏凝心终于死心,哭得梨花带雨从地上爬起来,拢着衣裳跑了。

    姜泸过来以后,诊出邹临祈是中了一种情丝绕的毒。他药箱里刚好有这种下作香料的解药,拿出来两粒,交给邹临祈吃了。

    邹临祈服了药,体内毒性很快解开,不用再苦苦支撑才能维持理智。

    姜泸把他的手包好,道:“还好只是情丝绕的香料,并不是直接服用下去的,毒性易解。”

    邹临祈阴沉着脸色,叫来张斗问他:“夏孺人从何处得来这种下作东西!”

    张斗道:“奴才正派人去查。只是不知,要如何处置夏孺人?”

    明明听到的是夏孺人,可邹临祈眼前浮现的却是那个摔在碎瓷上,又落荒而逃的女孩。

    他的眉头更深地皱到了一起,语声黯沉:“先不用管她。”

    -

    陆愔儿一口气跑回了访橦院,进了自己屋子。

    她把书搁在桌上,伸出左手看了看。

    手心里被割了两道口子,还在不停往外渗着血。血沿着手臂流下去,把她袖上的白色栀子染得斑斑驳驳。

    她把桌上的一个茶盏重重掷到地上,叫来怀微,让她去拿些金疮药和干净棉布过来。怀微看见她手上伤口,吓得赶紧跑着去了。

    怀微很快拿来了药,帮她包扎好受伤的那只手,道:“这是怎么回事?脸色也不好,是受了什么惊吓吗?”

    陆愔儿好不容易不想刚才的事了,听怀微一问,她眼前又浮现起刚才那一幕。

    她知道邹临祈府里有很多侍妾,也知道她一个替嫁的赝品,根本就没有难过的资格。可当亲眼看见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没有办法不难过。直到现在为止,她都感觉自己的心被人放在油锅里煎了一遭,热油烧灼着她,折磨着她。每次回想起邹临祈落在夏凝心身上的吻,她就难过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紧紧闭了闭眼睛,压下心里奔涌而出的苦涩,哑声道:“没事,不心被热水溅到了,没拿稳茶盏,这才划了下。”

    怀微没再什么,收拾好桌上药品,端起被血染红了的银盆出去。

    迎面碰见钱渔。钱渔好不容易得了空闲时间来找她,脸上满是焦急之色。可试了几次,还是没有把话出口。

    怀微看出他有心事,问道:“你怎么了?有什么事不能告诉我?”

    钱渔眼里红了一片,哽咽道:“我哥哥,他在外面死了人,被衙门抓了去……”

    “什么?”

    怀微知道钱渔自就没了爹娘,是被他哥哥一手抚养长大的。若真是他哥哥出了事,那他怎能好受。

    她忙握了他的手,道:“你先别急,告诉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也许我们还能有办法呢?”

    钱渔刚才还忍着,现在一有人安慰,忍不住掉了眼泪,憋着哭腔道:“具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知道哥哥死的那人是尚书郎钟演的儿子,钟演无论如何也不肯罢休,已将我哥哥下了大狱,这次哥哥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了!”

    怀微道:“你兄长人品我们都再清楚不过,他生性纯良,平日里被旁人欺负都一声不吭地,无缘无故,怎么会死人呢?”

    钱渔抽抽噎噎道:“我也实在不知。哥哥好不容易把我养大,如今还没享上福,我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

    他红着眼睛看怀微,道:“你能不能求求王妃,王妃的父亲是当朝丞相,只要他一声令下,府尹衙门一定能好好查查这件案子,不会让我哥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死了。”

    怀微握住他的手:“我现在就去求王妃,无论如何,也会先把你哥哥的性命保住。”

    她又安慰了钱渔几句,进屋找到陆愔儿,把事情了一遍。

    陆愔儿是假冒的丞相女儿,根本无法去替钱渔求情,不免心虚起来,想了想道:“钱楷为什么会死钟演儿子?”

    怀微急道:“这个还不知道,现在钱楷在大理寺里关着,钱渔没办法见他。”

    陆愔儿只能道:“我会给父亲修书,让他多去关照的。”

    怀微给她跪了下去:“多谢王妃。”

    “快起来,”陆愔儿把她扶起,又道:“只是钱楷死了人命,父亲到底能不能帮他,我也不能确定。”

    怀微道:“王妃只要愿意帮这个忙,奴婢跟钱渔就已是十分感激了。”

    陆愔儿低下头,看向自己伤了的那只手。

    钟演此人她倒是听过,是个颇有才名的人,醉后写出的几篇文章曾在京城里广为传颂。他跟刘丞一向走得很近,好几次刘丞被人弹劾,都是他略施计帮刘丞逃了过去。两个人分明就是沆瀣一气,同属五王一党,刘丞不可能会帮着外人跟钟演作对。

    陆愔儿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怀微,她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去厨房做了几道菜,放进食盒里,准备拿去揖墨轩。

    不管她心里有多不愿意见他,现在也只能暂时忍下屈辱,做伏低去求他帮忙。

    香扇正在院里教训一个丫鬟,咄咄逼人,不肯罢休,唾沫星子快把人淹死。陆愔儿路过看见,问她:“你这是做什么?”

    香扇把手里的衣裳给她看:“她把我衣裳洗坏了!这件可贵着呢,也不知她怎么就这么大力气,简直跟牛一样,给我洗烂了!”

    “不就是一件衣裳,也值得你。回头我再赏你两件就好。”陆愔儿转身,对那丫鬟道:“你回去吧。”

    香扇不服:“可是……”

    “你再理论下去,旁人只道咱们丞相府的人都是没见过世面的,为了件衣裳都值得。”

    香扇的气焰果然被泼灭。

    她本想趁这个机会好好提提自己的威风,告诉那起子奴才,她是王妃最心腹的侍女,地位自跟她们有所不同。可陆愔儿的话得不无道理,为了件衣裳再吵下去,她岂不是给丞相府脸上抹了黑。

    等那丫鬟走了,香扇气呼呼抱着衣裳站了一会儿。瞥眼看见陆愔儿手上的伤,问道:“王妃,你手怎么了?”

    陆愔儿道:“不心摔了茶杯,割了下。”

    香扇又看了看她拿着的食盒,问道:“你要去找王爷?”

    “自然要去,”陆愔儿道:“再不讨好他,你跟我要如何在王府立足?”

    香扇笑道:“你倒是开窍。只是千万心些,奕王此人心思深沉,喜怒无常,你可别讨好不成反被迁怒。”

    “我自会见机行事。”

    香扇也有几天没见过奕王,不免动了心思,上去要拿食盒:“我跟你一起去。”

    “不必了。”陆愔儿侧身,不动声色躲开她的手:“王爷那人一向不喜太多人聒噪,我去他都不一定能见我,更遑论你跟着。”

    香扇只好作罢。

    陆愔儿到了揖墨轩,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她不知道夏凝心有没有走,如果没有,她再闯进去,不知道又会看见什么样的画面。可钱渔的哥哥命在旦夕,她又不能耽搁太久。

    她站在门口左右为难,心里沉甸甸的,像压了块大石。

    张斗办事回来,一眼看见她呆愣愣地靠墙站着,过来道:“王妃可是来找王爷?”

    陆愔儿直起身:“是,我有事要跟他。夏孺人……是不是还没走?”

    夏孺人给王爷下药,害得王爷差点把持不住。这事如果传出去铁定是丑闻一桩,张斗不敢多话,随意敷衍道:“已回去了。王妃稍候,奴才这就进去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