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嫁残王 > 第48章 “这么久了,醋还没吃完……
    邹临祈似乎能闻到屋子里飘着的血腥味。

    他冷了眉目, 朝陆愔儿靠近过去,垂眸看着杯子里殷红的血。血液挂在杯壁,还在往下不停滑着。

    他面上神色愈寒, 扭头看着她:“你在做什么?”

    声音里染了霜,带了点儿竭力克制的怒意。

    陆愔儿脑子里飞快转着, 想她该要怎么才能合理解释自己刚才的行为?

    还未想出理由, 又听见他道:“手给我。”

    陆愔儿没动。

    两人之间隔着段不大不的距离, 她一直低着头,心虚地躲避着他的视线。

    邹临祈转动轮椅,往她那里靠近了些。伸手过去, 要去抓她背在身后的手。

    她再次往后躲了躲。

    却没躲过去,邹临祈已经箍住她手腕,轻易扯过来。

    在她左手心横亘着条不长不短的口子,伤口还在往外渗血,从她手心往下滑。

    他蹙了眉,线条凌厉的一张脸上满布寒霜。抬眸看着她,按捺着脾气道:“你在做什么!”

    语气虽严厉,却又隐隐地带着关心。

    陆愔儿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心里越来越堵。

    她活了一十六年, 虽然八岁以后就跟着母亲东奔西走,后来又在人府里做奴才, 可她从不觉得自己可怜。但是现在,她突然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挣扎不脱的困境里。

    她替嫁入府, 本意不过是想治好邹临祈的腿。可直到如今她连邹临祈的脉都没有摸过。他防备着她, 觉得她是五王一党的细作。丞相府的人又威胁她来当这个细作,把邹临祈的怀疑落到实处。她和娘亲受他们牵制,她不能不听从。可邹临祈是她的救命恩人, 无论如何她也绝不能害他。

    一时间,她有些迷茫起来,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刚才毒性发作时的切骨之痛涌上她脑海,脸上也开始痛起来。她想起自己白天在丞相府时,被当成畜生般的那一巴掌。

    被了之后还要当成没事人一样,跪在他们脚下给他们赔礼道歉。

    她心智向来坚定,可现在,在他略带关心的询问里,她高高筑起的防线开始坍塌。

    眼眶越来越热,眸子里浮起一层水光。

    一颗豆大的眼泪猝不及防涌了出去,从她眼眶直直坠下地。

    她想阻止已经来不及,只能把手抽了出来,转身背对他,迅速擦掉眼角的濡湿。

    过了会儿,背后那人似乎轻叹了口气。

    邹临祈脸上神色不知不觉变得柔和,伸手把她扯了回来:“哭什么?”

    陆愔儿的头埋得更低,嗓子眼里又苦又涩。她一时不敢开口话,怕自己的声音会哽咽。

    “本王不问就是,”他见她似是更委屈了,不自觉放轻语气:“别哭了。”

    他的声音越温柔,陆愔儿就越难过。多年来都没用过的泪腺被人开了一样,大颗大颗的珠子扑簌簌往下掉。

    她努力深呼吸了几口气,不停地擦着脸上的泪,忍着哭腔开始胡编乱造:“我不过是看到一本书上写,割破手心对着月亮许愿会很灵,我……我就想试试。”

    邹临祈颇为无奈地哼笑了声:“你觉得本王是傻子?”

    陆愔儿嘴硬:“真的。”

    “行。”他没拆穿她:“你想许什么愿?”

    “我想让母亲的病快点儿好起来。”她。

    邹临祈任她撒谎,瞥眼去看杯子里的血。陆愔儿注意到他视线,赶紧过去把杯子藏了起来,不尴不尬道:“书上应是乱写的,我以后不会再这么笨了,看见什么都信。生了病就该好好看大夫,想那些旁门左道是没用的。”

    邹临祈没什么,看了眼她手上的伤口,让张斗去拿药过来。

    他拉过一把椅子,让她坐下去,拉着她手开始给她的伤口消毒。酒精擦上去的时候有点儿疼,陆愔儿被刺激到,一双秀眉皱了皱。

    他注意到她细微的表情:“疼?”

    他的声音放得很轻,跟平时冷冰冰的那副口吻完全不同,像是有了温度。

    陆愔儿觉得自己不能娇娇弱弱的这么矫情,就摇了摇头。

    “疼了要。”他继续给她上药:“一味忍着做什么。”

    他把她的手抬起来,对着她伤口吹了下,好像这样就真能帮她减轻疼痛似的。

    看到他的动作,陆愔儿的鼻子猛地一酸。眼泪又开始源源不断地涌出来,一颗一颗掉下去。

    他帮她把伤口包好,一抬头,看见她红得愈发厉害的眼睛。

    他想到她今天是去了丞相府,问她:“被爹娘骂了?”

    刘笃向来疼爱她这个女儿,难道是因为钱楷的案子,让他连父女之情也不顾,开始迁怒她了?

    如果是这样,看丫头哭得这么伤心,他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邹临祈暗暗想着。

    陆愔儿抬起自己空着的那只手擦了擦眼泪,把脸上的泪痕也尽量擦掉:“看娘亲病了,有些担心而已。”

    她哭得伤心,倒让他真信了两分她的话,破天荒地安慰起她来:“丞相府里养着不少名医,不会让你母亲有事。”

    陆愔儿点点头,又问他:“你今晚怎么会过来?”

    “奚嬷嬷一直啰嗦个不停,”他早有了合适的理由:“想让你给本王生个世子,本王不得不来。”

    “啊?”她吓得眼睛都直了:“什……什么?”

    “不过本王看你身子单薄,当也生不出孩子,”他玩笑一般揶揄道:“你又何必紧张。”

    陆愔儿略略放松:“那你为什么还来?”

    “总要做做样子。”他:“如今还只是奚嬷嬷一个人聒噪,再过几日,想来母妃会派人过来盯着你我。”

    他倾身过去,离得她近了些:“你最好提前做准备,免得到时害怕。”

    陆愔儿愣愣看了他一会儿,:“我不信!你是在故意吓我而已。”

    邹临祈淡笑了声,没什么,懒懒收回身体。

    “而且你要是想要孩子的话,”陆愔儿又:“你去找夏孺人啊!”

    邹临祈再也忍耐不住,伸手把她扯到了自己怀里,欺身看着她:“这么久了,醋还没吃完?”

    陆愔儿刚要反驳,已被他抢先道:“那天夏孺人穿了件染了情丝绕的衣裳。”

    陆愔儿愣怔下来,过了会儿道:“她用了媚香?”

    “是。”

    “那后来呢?”她问。

    “什么也没发生,”他嘴角浮了点儿笑,别有深意地看着她:“倒是多亏王妃来得及时,否则岂不便宜了她。”

    陆愔儿忍不住想笑,在嗓子眼里嘟囔了一句:“哪有自己夸自己的。”

    在他的话里,她心口轻松了不少,这些天来盘亘在心头的苦闷拨云见日般散了开去。

    只是他这么一个性子清冷的人,怎么会愿意跟她解释?

    “还吃醋吗?”他问。

    陆愔儿仍是嘴硬:“没有吃醋。”

    邹临祈好心情地一笑,凌厉俊朗的一张脸上多了些温柔,伸指拨去她额前一缕乱发。

    仔细看了她一会儿,他才发现她脸色很差,脸上满是不正常的苍白,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巨大的痛苦。

    他压下心里的疑惑,没问什么。

    “王爷,”她有点儿不自在,的身体动了动:“你能不能把我放下?”

    邹临祈只是观察着她的脸,目光一寸一寸移过去。看到她耳朵的时候,猝然发现她左耳后有个细的伤口。

    伤口不大,已经开始结痂,有干涸的血渍粘在上头。他低了头,顺着伤往上看,需要很仔细才发现在她脸上隐隐还有快消退下去的五条手指印。

    他蹙了眉,盯着指印看了很长一会儿。

    她在丞相府果然受了欺负,那人她时用的力气很大,指甲刮蹭得她皮肤都破了。

    堂堂丞相千金,竟被人甩了巴掌?

    意识到这一点儿后,邹临祈眼里瞬时染了层噬人的阴郁。

    在丞相府里,敢对她动手的,恐怕只有刘笃和他那位夫人。

    丞相果然是因为钟存麓的那件案子对她动了手?

    他伸手过去,擦掉了她耳后一点儿干涸的血渍,又极轻地去摸她脸上有指印的地方。

    “今天去丞相府,有人你?”他问。

    陆愔儿暗暗地想,刘绾溪是刘笃最宠爱的一个女儿,从没有受过任何委屈。如果让邹临祈知道今天杨氏了她,恐会被他怀疑。可他既然这么问了,想来是她脸上落了什么痕迹。既是如此,她若没有挨,反倒更惹怀疑。

    想来想去,她只能:“听闻是父亲仕途不顺,心情不好,已在家里发了好几天的火。不知我是做了什么,他会迁怒到我身上。”

    她眼睛还红着,眼角还有泪痕未干,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邹临祈心下生了疼惜,听了她的话没有如往常般第一反应先是怀疑。

    钱楷不顾一切杀了钟存麓后,钟演已知道自己儿子都做了什么勾当。如果这件人命官司传扬出去,到时事情恐怕会闹大,自己儿子的事很可能兜不住。为了能悄无声息解决掉钱楷,钟演极力捂着此案,秘而不发,故而知道消息的人根本就没有几个。

    若非陆愔儿前来提醒,邹临祈不会得知此案,拿此案做文章,离间钟演和刘笃之间的关系。他故意使人在京城传播消息,让钟演确信是刘笃插手了此案,那些被侵犯的姑娘才会去衙门闹事。是因为刘笃,钟演非但无法替儿子报仇,还让儿子彻底坏了名声。

    当初利用陆愔儿的时候,邹临祈心里并无犹豫。可现在看着她脸上的伤,他意外地歉疚起来。

    果然是他害得她挨了。

    陆愔儿发现邹临祈神色不对,还以为他是开始怀疑她身份了,情急之下道:“父亲以前从未过我的,今次动手,想来是在朝中遇到了十分棘手的事。他了我后也十分后悔,还掉了两滴眼泪,一个劲与我道歉。其实他得也不是很重,只是我脸上皮肤薄,容易留印子,这才看上去吓人了些。”

    邹临祈的喉结动了动,瞥眼看她:“既如此,你方才委屈什么?”

    陆愔儿不知该如此解释,又担心又害怕地看着他,眼圈不知不觉又红了。

    “你是哭包不成?”他把她眼角一滴泪抹去了:“以往倒是没发现。”

    陆愔儿吸了吸鼻子,不忘跟他撒谎:“第一次挨,哭几声又怎么了?”在他身上动了动,:“你能不能把我放下,总这么抱着我,你难道不累吗?”

    邹临祈原本是要把她放下,听她这么又不想放开她了,收紧了手臂道:“你可以试试我会不会累。”

    陆愔儿因哭得有点儿累了,眼睛很酸。可他又不肯放了她,她索性豁出去了,伸手回抱住他,仰着头看了他一会儿。发现他没有推开她的意思,她放心地闭了眼睛,侧头窝进他怀里睡起觉来。

    感受到邹临祈身上明显僵了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