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时后,牧南屿端端正正地坐在病床旁边,看着床上躺着的人慢悠悠地剥开糖纸,削薄的唇抿着浅黄色的柠檬味硬糖,凤眼舒展地眯开,清冷而慵懒。

    校医院的病房空调开得很凉,坐在风口吹风,很散火气。

    只是看看旁边站着的二位,脸色一个赛一个赤红。

    地中海的教务处主任纯粹是被曹武气的。

    “好啊,曹武,我看你大一的时候被记处分的事情你是忘了!你当时怎么跟老师保证的来着?!大二刚开学,又敢架斗殴,还欺负新生!”

    教务处主任来回踱着步子,一手指着白景潭。

    “你看看,人家本来身体就不好,要不是我来得及时,你是不是真要把人伤了?!真要是出了什么事,你承担的起吗?!”

    曹武纯粹是被白景潭和牧南屿气的。

    他梗着脖子,看着两个男生悠哉游哉地坐的坐,躺的躺,急得脸红脖子粗。

    “老师,白景潭他明明——”

    “怎么,那么多人都看见是你先挥拳头,白景潭同学只是伸手拦下来,还险些晕倒,你还敢跟我狡辩?!”

    教务处主任在南阳大学出了名的严厉,抓作弊、抓代考,抓旷课,几年下来硕果累累,战绩颇丰。

    见曹武不但不道歉,还敢顶嘴,脸色更沉了几度。

    “要不要我再找几个证人来问问啊?!”

    “老师,白景潭他撒谎——”

    白景潭“咔擦”一声嚼碎了嘴里的水果糖,见教务处主任回过头来看他,缓缓推了一下眼镜,眉心蹙起,浅淡的眼瞳蒙着一层薄光,看起来虚弱又乖顺。

    一看就是个从不惹事的好学生。

    不愧是高考725高分进南阳大学的。

    教务处主任的心顿时偏到了天南海北。

    “你倒是给我,白景潭怎么撒谎了?!”

    “他——”

    曹武咬牙切齿,回忆着刚才在球场边上,白景潭轻轻巧巧拦下他挥过去那一拳的模样。

    那力道,一试就知道是常年健身的男生才有的力气。

    跟现在躺在床上咬着糖果,眼睫低垂的“病秧子“哪有一丝的沾边?!

    他妈的,学霸就是会装啊!

    “他刚刚在球场边的时候还生龙活虎的,我挥过去那拳他明明拦得很轻松,他就是看老师来了才装虚弱!”

    牧南屿抿着唇,勉强压下唇角忍不住扬起的弧度,一边憋笑,一边一本正经地开口。

    “老师,白景潭低血糖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好几次他都因为没吃早饭差点晕过去,那糖就是我给他备着的,他绝对没有装病。”

    绝对没有装病的白景潭低低咳嗽了一声,放在身侧的手悄悄伸过去,勾了勾牧南屿的手指。

    牧南屿询问地低头看他。

    “糖吃完了,再给我一颗……我头还是有点晕。”

    嗓音很沉很哑,尾调全是气音。

    “曹武,你倒是越来越会给自己找借口,编排同学了啊!如果白景潭同学不是低血糖,你告诉我他一个大男人为什么随身带水果糖?!”

    因为是牧南屿送的啊。

    白景潭心情颇好地接过了牧南屿递给他的新糖,锋利的牙尖咬着糖果,清爽的甜味瞬间在齿间蔓延开来。

    “老师,我真的没撒谎,他就是——还有牧南屿,是他先骂我,我才想动手的!”

    “不管怎么,是你动手人,球场上几十个同学都看到了!白景潭同学根本没还手,他有什么必要装病?”

    “你犯了错不仅不思悔改,还试图造谣抹黑同学,一份五千字检讨,下周一交上来,在校广播室读!”

    教务处主任按了按太阳穴,呼了一口气,转身看向牧南屿的时候,语气缓和了一些。

    “至于牧南屿——曹武你骂了他,是真的吗?”

    牧南屿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完。

    “我看不过去他嘲讽受伤的球员,所以了一句‘给你医药费治脑子’。”

    手腕被白景潭轻轻一扯,他又补了一句。

    “老师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这么曹武。”

    我不应该不带脏字地曹武,我应该骂得狠一点,再狠一点。

    “这事具体的情况,我会再向其他同学求证的。不过牧南屿你既然自己承认开口骂了同学,一千字的检讨,下周交给我就行,不用在广播室读了。”

    曹武咽不下这口气:“老师,凭什么他不用读检查?!”

    “他动手人了吗?!”教务处主任狠狠地瞪了一眼曹武,“而且你看看人家的认错态度,再看看你!再敢跟我狡辩,一万字检讨!”

    教务处主任完,见曹武终于蔫了吧唧不再开口反驳,沉得滴水的脸色稍有好转,背着手出门了。

    “曹武,你再跟我来一趟办公室!”

    大门合上,脚步声消失在了外边的走廊里。

    牧南屿憋了半天的笑终于破口而出,杏眼几乎弯成了月牙儿。

    他一拍白景潭的肩。

    “草,你竟然敢在教务处主任面前装病,干得漂亮!你看曹武那副吃了苍蝇似的憋屈样子,哈哈哈哈……”

    “白大学霸装病的水平可以啊,老实,你是不是有骗老师的前科?”

    白景潭缓缓坐直了身子,懒洋洋眯着的凤眼睁开,锋锐凛冽,脊梁挺拔,看起来随时能出去再踢一场球赛。

    他凝眸看了牧南屿几刻。

    “谁我是装的?”

    “难道不是?”

    “我真的有低血糖。”

    白景潭一勾唇。

    “只不过刚刚没有发作而已。”

    “那他妈不就是装的吗?!”牧南屿见他仍半坐着躺在床上没动,“起来了,大学霸,难道要我给你颁个奥斯卡影帝你再起来?”

    “奥斯卡影帝倒是不用,糖可以再多来几颗。”

    白景潭朝着牧南屿伸出了手,一截手腕修长而匀称,还散着轻微的糖果清甜。

    “矫情。”

    牧南屿握住了他的手,将人从床上拉起来。

    “今天值了,给了曹武这么个教训,他以后也能收敛点。虽然要写一千字检讨有点憋屈,不过下周交给地中海的时候,还能顺便看看他那熊样。”

    “检讨我帮你写。”

    牧南屿眸子一亮:“真的?”

    “嗯。”

    白景潭晃了一下手里的糖。

    “总不能让你白送我东西不是吗?更何况,这一千字确实挺憋屈的,才换曹武写五千字检讨。”

    牧南屿哼笑了一声:“怎么,你还能让曹武再多写点字?”

    “那倒是不行。不过,我能让曹武比写了一万字检讨还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