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帘把略显狭窄的铁架床笼罩出一方昏暗静谧的阴影。

    牧南屿搂着白景潭的背,能摸到他微凸的肩胛骨,下颌枕在对方肩口,目光不知怎么的,就落到了一片凌乱的床尾。

    他一向很糙,不是白景潭那样喜欢把东西都规整放干净的人,床尾堆了几件没叠的衣服,还有充电线和耳机线纠缠在一起。

    心里“咯噔”了一下,牧南屿头一次有种想冲过去把东西藏好的念头。

    “白景潭……”他有点不好意思,低低用气声,“其实我平时挺爱干净的,不乱放东西。”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白景潭一挑眉,抚了一下男生湿软的还带着水汽的头发,瞥了一眼身边摊开的一床被子,轻轻笑了一下。

    模仿着牧南屿的样子,略一低头,唇贴上他耳垂,低低哑哑的气音。

    “是挺爱干净的……身上很香,有一股奶味儿。”

    由于受电视广告的影响,牧南屿长到这么大了,一直坚持用婴幼儿沐浴露。

    他其实挺得意自己的皮肤好,但是这话从白景潭嘴里出来,莫名就多了些旖旎的味道,哄得他脸颊热起来。

    嗅觉似乎也因为这句话陡然敏锐起来,他吸了一口气,闻到了白景潭衣料上淡淡的薄荷味道。

    寡淡的带了点冷涩,同他这个人一样。

    但是两股味道混合起来的时候,清爽温良,十分合宜。

    “白景潭。”

    “嗯?”

    “你下午有课吗?”

    “没有,我来游泳馆看你训练。”

    牧南屿地了个哈欠,纤密的睫毛微卷,因为困顿眨巴得很慢。

    “别耽误你功课……”

    白景潭吻了他的眉心,修长的手捧着他的脸颊,吻中溢出几声很哑的笑。

    “不耽误……男朋友陪着我,做题还快一些。”

    牧南屿躺进了被窝,白景潭没急着从床上退出,轻轻地帮他掖好被角,又转过身,悉悉索索地把那几件没叠好的衣服整好,缠着的耳机线解开。

    牧南屿没忍住,声解释:“其实我平时真的有好好放东西——”

    “嗯。”

    白景潭拍着他的背。

    “你就是邋里邋遢的,我也喜欢。”

    白景潭撩开床帘站起身,正对上关方揶揄的眼神。

    【关方:潭哥,你和屿哥在里面啥悄悄话呢?】

    【白景潭:你抬头。】

    关方抬头,被寝室里开得明亮的灯晃了下眼,他看了几刻,没看出一点花样来,疑惑地继续字。

    【关方:?】

    【白景潭:这灯亮么?你跟它一样。】

    关方和吴剑下午都有课,提早半个时就出门了。

    彼时牧南屿刚被白景潭一嗓子叫醒,正揉着眼睛迷迷瞪瞪地盯着上铺床板看。

    床帘再次被撩起来,只是这一回没有再放下,俊美的白脸坐到了他身侧,俯下身子,连人带被子地把他抱着坐了起来。

    “困吗?”

    “……困。”牧南屿连着了好几个哈欠,“其实早上就困的。”

    他试着挣扎了两下,还是没能挣脱被子的温暖,眯着眼睛往白景潭怀里一倒,被人稳稳当当地接住。

    “太困了……下午还要训练,晚上还要刷英语四级,这日子就不是人过的。”

    “晚上不刷题了,给你补觉。”

    牧南屿一个激灵:“真的?!”

    “真的。”

    白景潭一手搂着软骨病似的倚在他怀里的男生,一手轻轻往下扯着被子。

    长臂一舒,捞了一件叠在床尾的T恤。

    “乖,屿,起来了。”

    “……再一分钟?”

    “不行,再一分钟你就要迟到了。早起一分钟和被教练罚多游两圈,这笔账你算算?”

    牧南屿轻哼一声:“三十秒。”

    “我给你两个选项,要么你在这里睡着,我帮你换衣服,要么自己起来,我去给你整东西。”

    换衣服。

    这可不行!

    以前他们是兄弟,男生赤个上身再正常不过。

    但是现在他们是情侣,这种事情就应该……应该循序渐进!

    “我自己起来!”

    白景潭看着怀里骤然支楞起来的人,眸底掠过一丝轻笑,松了手,刚转过身,又听背后的朋友嘀嘀咕咕地。

    “白景潭……你得守男德,不能随便给男孩子换衣服的。”

    “你哪儿我没看过?”

    牧南屿耳廓瞬间红成了虾。

    他俩吧,时候一个澡堂子里都待过,自然是哪儿都看过。

    但是——

    “时候的事情怎么作数?!那我时候还过以后不想再看见你,你现在不还是在我眼前晃啊晃的。”

    晃着晃着,就成了男朋友了。

    以后估摸着还得晃个几十年。

    “好,我守男德。以后不去澡堂子洗澡,不在别的男生面前晃,当然也不会给人家换衣服。”

    牧南屿抬眼看他。

    白景潭长了一张很冷很正的脸,眉骨深,瞳色浅淡,下颌尖削,线条也是锋利的,若是不带笑的时候,自然而然给人一种清冷的疏离感。

    但是在他身边的时候,这人眼角眉梢好像总是含笑的。

    表情虽然仍旧寡淡,但是眼尾的阴影,唇的弧度,瞳底的温度,处处都似融雪破冰,带着毫无保留的温柔纵容。

    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屿还有什么要我守的男德,都可以。”

    眼前的人垂着眸子,神情很温良,莫名叫人联想到一只乖顺的大狗。

    牧南屿一边拉下床帘换衣服,一边认认真真地思索。

    “其实去澡堂子洗澡,在别的男生面前晃……这都没什么。”

    他难不成能把白景潭锁在自己眼前,让他只能看自己?

    那这就不是让人守男德,这简直是关囚犯。

    “但是!像换衣服这种事情……绝对不行!”

    “你也不能和别的男生很……暧昧地抱抱,不能随便跟人家聊骚,不能夜不归宿,不能不接我电话不回我消息……”

    牧南屿一口气报了一串,觉得差不多了,又补了一句。

    “当然,我也一样守男德。”

    空气静了一瞬。

    “屿,你换好衣服了吗?”

    “换好了。”

    床帘拉开,他看见白景潭朝他伸展着手臂。

    “那麻烦屿老师给我示范一下,什么叫很暧昧的抱抱,什么叫聊骚,什么叫夜不归宿……”

    他拥住了他,继而是一个深吻,缱绻绵长,简直不守男德到了极致。

    终于分开的时候,低沉的字音敲击在了牧南屿耳侧。

    “请屿老师放心,十几年来我都守得很好……以后也只会在你一个人身上破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