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南屿将水龙头拧到了最大,几捧凉水泼在脸上,终于将脸颊的热度降下了少许。

    他擦了擦眼尾,抹去了眼睫上沾着的水珠,刚抬起头睁开眸子,就看见了镜子上映出的从门外走进来的白景潭。

    “生气了?”

    牧南屿撇开脸,哼出一句。

    “不让我喝酒就不让喝……我回学校自己去超市买,买一厅,买一箱!趁你不在的时候偷偷喝!”

    其实……刚刚那副牌,白景潭似乎也没有错。

    本来就该是他们赢的。

    是他自己一心想要喝酒,一时恼了乱发脾气……

    “不是不让你喝酒,只是你酒量不大好,现在又是在外面,如果你喝醉了,我怕路上出事。等回学校了,我陪着你喝一点儿,好不好?”

    墨发被人轻轻揉了一下。

    对方修长的指自他眼前一闪而过,轻轻擦去了他鬓角沾上的水渍。

    “好不容易有机会跟几个朋友在一起吃饭,你还不让我碰酒……长岛冰茶不让喝就算了,啤酒也不行。”

    原本消下去一点的火“噌”地又上来了。

    牧南屿有些委屈地压着唇角:“啤酒度数那么低,我就想喝一杯都不行吗?再了,喝醉了不是还有你送我回去吗?!”

    朋友着着,眼尾就洇出了点绯红。

    “而且我今天还拿了冠军……你还管我喝酒!”

    “……是我的错。”白景潭微微低头,薄唇靠近了他耳边,嗓音压得很低,“其实,我是怕你喝醉了胡话,到时候让吴悠他们听见,你醒了会不好意思。”

    牧南屿愣了一下,也想起来自己上回喝醉,在白景潭跟前是个什么德性。

    牧南屿撇撇嘴,嗓音软下来。

    “好吧……那我就喝半杯,半杯好不好?我保证不会醉的!”

    五分钟后。

    “啥?潭哥你确定?”关方练练咋舌,“你不玩牌了,咱们四个人玩,屿哥赢了就让他喝半杯?”

    “嗯。”

    “潭哥,你这回不怕屿哥喝多了?”

    “怕。所以,如果他输了,我喝三杯。”

    牧南屿要是想多玩几轮,怎么也会心疼他喝那么多酒,及时停手。

    “潭哥,你自己不会醉吧?”

    “你要不问问屿,我酒量怎么样?”

    三轮过后,牧南屿连输三局。

    牧南屿看着身边的人仰起脸面不改色灌酒的动作,心虚地拦了他的手。

    “别……别喝了,你这都第几杯了!我也没想到我这几次运气这么差啊,牌烂死了,要不我不了?”

    白景潭数着数喝干净最后一杯啤酒,眸里挽着的一泓薄光隐隐染上了几分酒气,透出几分慵懒。

    “没事,你继续。”

    关方他们哪里想到牧南屿手气会差成这样,胆战心惊地看着白景潭喝完九杯啤酒,赶紧悄悄让了一局。

    牧南屿心满意足地倒了半杯酒。

    “恭喜咱们屿哥,拿到一百米自由泳冠军!屿哥,我敬你一杯!”

    “我也敬!”

    牧南屿跟着他们几个站起身,看见白景潭撑着桌子的手泛白的骨节,有些担忧地轻轻扶了他一下。

    “你没事吧?”

    白景潭摇头,眼尾勾着笑望向他:“恭喜屿。”

    离开火锅店,牧南屿接到了自家舅舅的电话,叫他带着白景潭回家去庆祝一下。

    跟关方他们了招呼以后,牧南屿和白景潭两个坐上了出租车,车刚开了几分钟,牧南屿察觉出身边的人似乎有点儿不对劲。

    白景潭削薄的唇有些发白,眸色很淡,一直沉默着没有话。

    颈侧的皮肤红了一大片,一直到锁骨的凹陷处都是淡淡的绯色,那颗红痣在隐蔽的位置,从他都角度看艳得漂亮,想叫人凑上去亲一口。

    他忍不住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白景潭,白景潭?”

    白景潭像只大狗狗,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的手,跟着他掌心的晃动扭过头来。

    “嗯。”

    牧南屿忍俊不禁,试着竖起一根手指:“你看,这是几?”

    白景潭扒拉过他的手,宽大的掌心拢着他手背,修长的指娴熟地抚弄着他的指缝。

    温驯地答他:“这是3。”

    牧南屿确认这人是醉了。

    在吃火锅的时候就喝了一杯长岛冰茶,那玩意后劲大,加上后边跟人牌又喝了好几杯啤酒,就是他酒量再好,也顶不住这样喝。

    “那我是谁?”

    白景潭毫不迟疑:“男朋……”

    牧南屿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心惊肉跳地看了一眼前座四、五十岁的大爷司机,觉得这话可不能叫白景潭出口。

    但是白景潭拧了拧眉,狭长的凤眼眼尾微挑,鼻息喷洒在他掌心,热得酥麻。

    像是在疑惑牧南屿为什么不让他,定定地注视着他。

    “……屿?”

    被捂住的嘴吐出来的字眼模糊不清。

    “嗯嗯嗯,我知道了……那一会儿到家,如果牧叔叔,也就是我舅舅问你怎么醉了,你要怎么回答?”

    牧南屿松开手,听见白景潭像所有醉鬼一样斩钉截铁答他:“我没有喝醉。”

    只是语气格外淡定。

    这样倒也行,等白景潭这样完,他正好把人扶回房间休息,免得醉鬼在他舅舅面前漏嘴,把他俩在一起的事情抖落出去。

    毕竟同性恋在现在还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事情,尤其是老一辈的人,思想大部分还是比较传统的。

    他不是不想告诉舅舅他们的事情,只是想之前多做点铺垫,若是得仓促突然,他怕舅舅一时接受不了。

    “嗯,那一会儿见到我舅舅,你就你没醉,听到了吗?”

    白景潭点了头。

    学霸的执行力到底不一般,牧南屿顺顺利利地应付过牧文俊,带着白景潭进到了他的房间。

    只是刚关上门,还没转过身——

    白景潭人高马大的,站在他跟前挡住了前面的路,将他堵在了门边上。

    牧南屿没多想,拽过他的手,哄醉鬼:“来,我扶你去床上躺着休息一会,我舅舅在烧醒酒汤,一会儿你喝了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手被人轻而易举地反钳住,压在了门板上。

    白景潭俊美的脸上神色慵懒,呼出的气带着淡淡的酒香,凑近他脸颊时,莫名蛊人。

    “不好。”

    牧南屿耳根不争气地红了:“……怎么不好?你刚才不是答应得好好的,回来休息?”

    “刚刚有别人在。”

    白大学霸即便醉了,思路也清晰得不得了,有条有理。

    “……那没别人在呢,你都醉了,你还想干嘛?”

    唇角落上了一个含着酒气的吻,白景潭的嗓音又低又哑。

    “想亲你……屿。”

    一个绵长的吻,牧南屿不想承认自己被醉鬼吻得有些喘。

    “还有吗?没有就去睡觉……”

    “想抱你。”

    牧南屿拥着他,脸颊烫得要命,脑子倒是格外清醒,清醒地能觉察到他们两个情动的证据。

    心思忽然就不清白了,他嗓音有些干涩。

    “还,还有吗?”

    “有……但是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