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关方听见一声类似猿啼的喊声,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着急火燎地掀开床帘,看见牧南屿神色莫名地坐在床上,不由疑惑道。

    “屿哥,你这一大早的,又闹哪出呢?”

    “我昨晚——”

    “你昨晚喝醉了,醉得不省人事的那种,是我把你背回寝室的。”

    “不,我不是这个,我是昨晚——”

    “昨晚你半夜把我晃醒,跟我你梦到了潭哥,然后又要继续睡接着梦,你是不是想问这个?”

    牧南屿柔和的杏眼耷拉下来,似是有些失落。

    啧……原来真的是梦啊。

    他刚醒的时候怎么回忆都觉得昨天他跟白景潭的互动太过于真实了,还幻想过一瞬那是不是真的。

    可是既然关方都这么,八成是他醉得太厉害,所以连现实和梦境都已经搞不清楚了。

    他揉了揉眼睛,强起精神站起身准备去洗漱。

    “我今天出去一趟,可能晚一点才回来,你们午饭不用等我。”

    “又去你爹公司啊?”

    “嗯。”牧南屿点了点头,唇角忽地划过一丝很淡的笑意,“再过不久,我应该就不用去了。”

    关方一直等着人拎着包出了门,思前想后一番还是给白景潭发了条消息。

    【关方:潭哥,屿哥酒已经醒了,我骗他昨天他看见你是他在做梦,他没起疑。】

    对方几乎是秒回。

    【白景潭:我知道了。】

    过了午饭的点,牧南屿果然还没回来,一直到傍晚也依然不见人影。

    关方和吴剑完球一看时间,心里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以往牧南屿去他爸公司,最迟下午三点也回来了,现在都快傍晚六点了,还没看到人。

    关方刚算个电话过去问问,手机微博突然跳出一条热搜提示。

    【南阳市赵氏建材集团董事长疑涉嫌非法迁移公墓被捕。】

    赵氏建材集团?

    那不就是牧南屿他爹的公司吗?!

    屿哥跑去干什么了,大半天的工夫居然把他爹送进派出所了?!

    关方目瞪口呆,一时失声,还是吴剑一把夺过了他的手机拨通了牧南屿的电话。

    “牧南屿,你人在哪?我们看见那条热搜新闻了。”

    “我在派出所。”

    “你人没事吧——哪儿的派出所?”

    “我没事,只是配合做一些笔录。”

    听到牧南屿报的地址,吴剑很快挂了电话,拽着关方朝着校门口跑去。

    “牧南屿在派出所做笔录,我们车过去看看。”

    “这事儿要要要要告诉潭哥吗?”

    “……让牧南屿自己决定吧,他们两口的事儿,我们管不了。”

    “也是……不过屿哥每周去几次公司还真没白去啊,居然把他爹送进派出所了——”

    吴剑拖着他上了车,闻言一翻白眼。

    “这话你在牧南屿面前可别,不管怎么,那人毕竟是他有血缘关系的父亲,看到自己父亲犯罪入狱,他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是哦,还是你想得周到!”

    “我当然比你这笨脑壳想得周到。”

    “吴剑!”

    跳下车,他们还没进派出所的门,就看见颀长高挑的男生从派出所里出来了,与他一起走出来的还有一个警官。

    “牧同学,很感谢你为警方破案提供线索。”

    “应该的,如果后续有什么证据需要我补充,可以随时联系我。”

    牧南屿完,将书包单肩甩在了背后,扭头望见关方和吴剑,面上露出一丝苦笑。

    “你们怎么来了?”

    关方迎上来。

    “来接你啊……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待在派出所啊?”

    “我只是去做个笔录,又不是犯罪被抓了。”

    牧南屿顿了顿,回想起今警察出示逮捕证要求赵良配合调查时,赵良看向他的阴毒眼神,还有在审讯室里对他的辱骂斥责,心口猛地揪了一下。

    他原以为自己把搜集到的证据交给警方,看见赵良为自己犯过的错付出代价,应该会高兴。

    可是真的来到这一天,他却觉得五味杂陈,甚至有些茫然无措,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去做些什么。

    “屿哥可是遵纪守法,助人为乐的二十一世纪好青年,当然不会违法……我们赶紧回学校吃晚饭吧!”

    “屿哥你想吃什么?关东煮、黄焖鸡还是麻辣烫?”

    “……你们去吃吧,我想回一趟家,这件事跟我舅舅瞒不住,迟早要的。”

    关方愣了一下:“那我们送你回家?”

    “不用了。”牧南屿摇摇头,冲着满脸担忧的两个朋友笑了笑,“我自己车回去就行,辛苦你俩跑一趟,下回出去吃饭我请客。”

    牧南屿坐上了车,他低着头,攥着手机看着微信上的联系人。

    白景潭的对话框已经刷到了很下面,自那天以后,他在也没有给对方发过消息,既是出于不想,也是因为不敢。

    虽然心里知道白景潭那样做事果决的人,肯定已经把他拉黑了,就算是他发了消息,对方也收不到。

    但是他心里总还存着一丝幻想,万一呢?万一他俩还有可能呢?

    他已经尽力做了自己可以做的事情,可是对白景潭的愧疚感,却一点也没有减少。

    不管赵良是不是入狱受到惩罚,白景潭从一个八岁的孩子到如今十几年的痛苦,都已经无法再偿还了。

    牧南屿咬了咬牙,喉咙口有些发干,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通讯列表划到了最顶上,给舅舅发了一条消息。

    【舅舅,我晚上回来吃饭。】

    【舅舅:臭子,你怎么不早?这都几点了?】

    【舅舅我错了,但是我都好久没尝过你做的菜了,今天好不容易找到空闲溜回家……】

    【舅舅:等等啊,我先接个电话,放心吧,少不了你吃的,舅舅这就去准备菜。】

    牧南屿眼底溢出几抹暖色。

    【那我就等着吃啦。】

    他放下手机闭目养神了一会儿,脑子里天人交战,在思考要不要把今天的事情告诉白景潭。

    身旁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他一掀眼皮看过去。

    【舅舅:刚才潭也电话来他回家,不过不来吃饭,你和潭什么情况啊,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