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耽美同人 > 栀子花的移栽方法 > 第8章
    这回和往常不太一样。除了城管,还有不少其他人,在挨家挨户敲门通知什么。岳方祇把有点儿发抖的白墨送回二楼,自己一面干活儿,一面竖着耳朵留神外头的动静。

    果然,有几个人向着他的店门口过来了。

    其中一个城管他是认识的,老赵。这人下班时经常过来买豆包儿,是媳妇儿爱吃。岳方祇和他还算熟悉。

    老赵看见岳方祇,把下巴不易察觉地往边儿上一扬。这是提醒岳方祇:自己这回不上话。

    岳方祇在围裙上抹了把面粉,竭力露出一副困惑的样子。

    为首的中年男人看着眼生。他趾高气昂地对岳方祇道:“没接到通知么?昨天就短信通知了。”

    岳方祇这两天忙得脚后脑勺,晚上睡觉都半夜了,根本就没留心手机。他想解释一下,结果对方似乎根本也不听他解释,就那么自己把话下去了。

    原来是上头有通知,要搞街道联合整顿。各家各户不得在自己门口占道经营,要把路面留出来,预备着冬天装饰冰景。通知到岳方祇这里,就是告诉他,炉灶和桌子都得搬到店里去。

    岳方祇抿了抿嘴。

    蒸干粮全是水汽。如果把炉灶弄到屋里去,房子就会变得极其潮湿,库房里的粮食肯定会受潮的。再者,楼上楼下都是相通的,二楼也会因此变得没法住人。

    他试图解释这样不行,但对方完全不听他的,并且态度很不耐烦。

    人很快走了,岳方祇摇了摇头,回店里干活儿去了。

    完全把炉灶弄到屋里去是不现实的,只能将灶台尽可能往店门口靠。但是这样一来楼上的邻居又要不干了。天气再冷一冷,水蒸汽会在人家的窗户上冻成大冰坨——无论如何都是个招人烦的事儿。

    但岳方祇也没怎么把这事儿往心里去。有个老话怎么讲的呢:天塌大家死,过河有矬子。吉祥街上要应付整改的又不知他一户,别人只有比他更闹心的。店在偏街上,冰灯什么也弄不到他门口来——也不看看这胡同才多大点儿地方。

    整改的事让商户们议论了好几天。不光是对铺面有要求,对早市也夜市也有要求了——经营时间缩短了。原来规定早市八点半散市,夜市五点出市,现在早市七点半就得散市,夜市六点才能出市。别看两头各自只差了一个时,这里头差得可多了去了——天冷人起得晚,睡得早,摊主都专等客流量大时好多赚些钱呢。可眼下摊位费涨了,出摊的时间缩短了,经营成本一下子就翻番了。很多摊位一天的利润本来也没几个钱。

    于是情况似乎和预期出现了偏差。

    早市结束时,固然大家都不情愿地收摊儿了。可是白天趁着城管大队不在,不少摊主还是铤而走险地又在街道上冒出头来——不出不行,收摊儿太早,好些东西还没卖完呢!生鲜的玩意儿,如果当天卖不掉,算算帐都不够亏本的。

    往日里白天本来挺平静的吉祥街,渐渐变得鸡飞狗跳起来。贩挡了店铺的生意,吵架多了;城管在街上出现的频率也增加了。人们翻着白眼叹着气,有时候跟着看一看热闹,有时候只能摇摇头,进屋把门严严地关上。

    岳方祇也觉得麻烦。因为炉灶往里搬了,他现在要假装看不见楼上邻居谴责的目光。并且时常有那么一两个城管路过他的店铺买馒头,总是自己忘带零钱了,问能不能下回来时一起付。

    岳方祇耸耸肩,行啊。其实他知道,下回来时这些人还是会给出同样的辞。

    没想到他的习以为常不是白墨的习以为常。他送馒头回来,看见白墨哆哆嗦嗦地扯住一个城管不放。那个城管手里提着一袋馒头,很懊恼地试图甩开他。白墨虽然踉跄着,却始终没有松开手。

    岳方祇快步跑过去,把两个人分开了。

    城管不是老赵,而是另一个更年轻的,流里流气,从来没见过。他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冲白墨道:“拿你的东西是给你面子,知道不?”又冲岳方祇道:“你是哪个?少管闲事。”

    白墨开始地上绕圈儿,有点儿要犯病的架势。岳方祇顺了顺他的背,冲那人道:“你给钱了么?”

    “你谁啊你!”

    旁边看热闹的搭了话:“这个才是老板。”

    “哦,我拿你几个馒头。”

    岳方祇扫了一眼:“一块钱一个,五块钱。手机付也行。”

    话到这个份儿上了,对方只好讪讪地掏出手机,扫码付了帐,然后嘟嘟囔囔地走了。

    白墨站在岳方祇身边摇晃了几下,忽然倒了下来。岳方祇把他接住了,发现他手脚都在抽搐,人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这可把岳方祇吓着了。赶紧叫车送人去了医院。还是那家大医院,还是那个急诊——因为那个医院离这里最近。

    医生经验丰富,问了问就心里有了谱。查了个血气分析,然后告诉了岳方祇一个神奇的毛病:过度通气综合征。

    简而言之,就是一种大多数情况下由情绪激动诱发的毛病。

    白墨状况不严重,急诊处理之后就醒了过来。医生也很和气,不要紧张嘛,放松,放松就什么毛病都没有了。年纪轻轻的,心放宽点儿嘛。

    因为没什么大事,人醒过来,医生交代好了,就把他们往外发了——病人太多了,像这种毛病实在是没必要占着急诊一个床位。

    岳方祇莫名其妙地来了个医院半日游,好在最后确认白墨没事,他也就放心下来。

    半天的生意被耽搁了。白墨仿佛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一直低着头跟在岳方祇身后。岳方祇走,他也走,岳方祇停下,他也就停下了。

    岳方祇拍了拍他:“我没怪你。甭瞎琢磨了。有些人不用怕他,也不值当生气。你安安心心地就行了,没事儿的。”

    回去之后他没让白墨干活儿,把人发到楼上休息去了。

    如果是雇工,岳方祇觉得自己未必会着这么好心。但对于白墨,他似乎总是照顾和怜惜的心多一些。照理白墨是个成年男人了,一个成年男人是不需要这样被照顾的。

    但岳方祇发现自己感觉还挺好的。白墨气色好了点儿,也能做事了。岳方祇每天看着他一点点变好,心里会有一种微妙的成就感。

    这回总算是养活了。他琢磨着。不过也得心点儿,白墨其实还是挺娇的。毕竟才经了一场重病呢,在那之前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吃苦。想到这里,他心中有些慨叹。在这一点上,他直觉白墨和他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