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血冲上了脑袋,桃蓁蓁整张脸都涨得通红，同时有些心虚，却还是强撑道，“娘,我听不懂你在什么？”
“及笄那日,你不是听到我和你江伯伯的谈话了吗？”姚妁华冷道,“你的影子在窗户上一清二楚，我和你江伯伯都看到了。”
也因此,她才没有多计较江烨私自将人带出去玩的事情,毕竟如果两个孩子感情好，对这门婚事都挺愿意，那就比什么都强。
“结果，你却是自己跑了出去,还遇上了陆望舒那个孩子。”姚妁华满脸都是痛心之色,“蓁蓁，若不是他告诉我，你还打算瞒多久？他那日你神色郁郁，心事重重,问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不知该怎么回答！仔细想想，我真是失职，竟从来没留意到你的真正心情！”
“我没”桃蓁蓁眼中涌起眼泪,“我，我当时只是吓到了。”
“只是被吓到吗？”姚妁华气恼至极,“那你又为何会病这么久，大夫你忧思过重，我还奇怪你年纪，能有什么烦恼忧愁？”
桃蓁蓁不答,那边姚妁华却深吸了一口气，直截了当地问道，“蓁蓁，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江烨？”
不喜欢吗？桃蓁蓁整个人都僵住，迟疑着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对，那边姚妁华却恍然明白，“我懂了。”
桃蓁蓁惊住，下意识地就开口，“娘亲，我不是”
“你是我一养大的。”姚妁华叹了口气，打了断她，“自你就不会谎，更没学会怎么掩藏自己的情绪，你想什么都是明明白白表现在脸上的。”
桃蓁蓁沉默了。
“傻孩子”到底自己养大的心疼，姚妁华伸摸了摸她的头发，放柔了声音，“没事，你若不喜欢，娘亲就去退了这门亲事，不用这么委屈自己的，更不用不开心。”
桃蓁蓁鼻子一酸，伸抱住了她的胳膊，“娘”
“以后有什么都要直接跟娘。”姚妁华拍了拍她，叹息道，“无论什么事情我都会为你做主，只有你过得好，娘才能开心，懂吗？”
“懂。”桃蓁蓁忍不住蹭了蹭她的肩头，哽咽道，“娘，你不要对我这么好”
“傻孩子，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啊！”姚妁华失笑，想了想又道，“难怪上次问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时，你喜欢你爹那样的该不会，你喜欢的是你陆师兄吧？”他是她爹的得意门生，脾气秉性都十分相似，而且从就对蓁蓁十分温和包容
“我没有。”桃蓁蓁心口一跳，慌忙否认。
“原来如此，我居然都没这方面细想过。”姚妁华若有所思，“从你就爱跟着他，他才学人品也都好，若不是你爹过世，他又一去不回，不定”
“娘！”桃蓁蓁见她越越离谱，本来明明没有那方面意思的，莫名竟也有了种不描也黑的感觉，心跳得极快，仿佛真有什么似的。
“好啦，不逗你了。”姚妁华忍笑，又伸推她，“去把饭菜热热，娘饿了。”
“好！”桃蓁蓁高兴地跳了起来，此时也顾不得其他，逃也似的端了东西就往厨房走。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姚妁华才站起身，轻轻叹了口气，忧愁之色重新笼上眉头。
这一桩事儿好解决，可另一个人那里，却是越逼越紧。
不是不想报仇。
可是他有野心，也很危险，她不能让他把那些危险带到蓁蓁身边，为此，她可以暂时放弃那些诱人的捷径。
既然蓁蓁不愿意，那么就让她借这个由头避一避吧！
正月十五过后，陆望舒就正式上门拜见。
他又一次向姚妁华告罪，一是为自己这几年断了音信，且没有参加老师的丧礼，另一方面则是为了那日私自将桃蓁蓁带出去玩。
姚妁华听过他这几年的经历，知道也怪不得他，于是叹了口气让他别放在心上，听他如今在一户人家做先生，不由得心中一动。
蓁蓁自便是个平淡性子，若是像她当年一样，跟着夫君办私塾过寻常日子，或许也没什么不好。
这么想着，她看陆望舒就更加亲近起来，之前是她想茬了，并不是一定要权贵之家才能护住蓁蓁，她现在只是自己的继女，等出了嫁，就跟她没有半点儿关系。
若是将来事成，他们夫妻自然可以水涨船高，成为京中新贵，若是不成，也不会牵连到她。
至少，不会让她陷入危险中。
陆望舒隐隐约约察觉到了她的态度，他本就看着桃蓁蓁长大，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他容宠惯了的，若不是他本就打算取得功名后回去提亲，如今兜兜绕绕这么大一圈，到底还是将回归原位。
他本就是极聪明之人，知道姚妁华的心思后也不挑明，只是时不时上门来看蓁蓁，送她各种玩意儿，带她出去玩，两人慢慢恢复了过去的熟稔，仿佛三年的时光并未对此造成任何隔阂。
偶尔，桃蓁蓁也会想起江烨，不知道他回来得知这个消息会如何？心中隐隐约约有些不安，她却不愿深究，仿佛细想都会有羞耻感涌上来
那么自作多情，觉得他就会介意似的。
时间一天天过去，到了正月底，便是祭天结束回转的时候。
因又下了几场雪，车队一路上走得很慢，江烨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百无聊赖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赵武夹马跟了上来，他坐骑后面都是侯爷这些日子收购的皮毛，因为祭天祈福，因此队伍中禁猎，于是他们只得跑遍了周围猎户人家，才买来这样上好的皮毛。
想起主子唇边含笑的模样，赵武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再一次确定了，以后对待桃姑娘要更尊敬些。
他们在这边被雪堵封堵，那一边，姚妁华也终于下定了决心。
“你什么？”
江伯兆瞪着眼前人，忍了又忍才道，“我们不是早就清楚了吗？我不会娶你，我们将婚约延续到下一代身上，我跟烨儿都过了，你不是也同意吗？”
“不。”
姚妁华垂下眼淡淡道，“我回去想了想，这门婚事还是不能答应。”
“为何？”江伯兆浓眉皱起，完全不能理解。
“你曾过，两家结亲不是结仇。”姚妁华神色淡淡，“江烨年纪虽，在外面却有个混不吝的名头，一直觉得他生母郁郁早逝的缘由在我，因此，你怎么能保证，他不是为了报复才娶蓁蓁？”
江伯兆哑然。
“更何况，蓁蓁她姓桃。”姚妁华平静道，“既然是结江姚两家亲事，自然还是由我来比较好。”
“你”江伯兆无言以对，半晌才摇头道，“不行，我不能耽误了你。”
“只是名义上罢了。”姚妁华解释，“我只想名正言顺留在侯府，让蓁蓁有个栖身之地，等用候府的名义送她出嫁之后，你再休了我便是。”
到那时，她也可以安心去做自己的事情。
“不行！”江伯兆还是拒绝，他早跟江烨过自己不会娶姚妁华，而是要为他聘娶桃蓁蓁，如今出尔反尔，教他怎么面对自己儿子？
即使，即使江烨不喜欢蓁蓁，可他也不能失信啊！
“若你不愿”姚妁华轻轻叹了口气，有心逼他，“我只能带蓁蓁离开，你也知道那些传言，再这样没名没分地呆下去，我怕对她将来的婚嫁有影响。”
“你”江伯兆瞪着她，实在无法反驳，半晌才咬牙，“这话，我无法同信芳出口！”
“放心，我去跟她。”姚妁华唇角微勾，“她的对从来都不是我，你知，我知，她更是明白。”
江伯兆无言以对，许久终于烦躁地拂袖，“你爱怎样怎样吧！”
几天后，侯府娶妾的排场又一次地摆了出来，因是贵妾，所以各种物件流水般地送了进来，惹得众人私下里议论纷纷。
桃蓁蓁也没有想到，娘亲替她拒绝婚事，结果却是自己嫁过去。
她心中不安，生怕她是因为自己才做这个决定，姚妁华却只是笑，轻描淡写地让她不用多操心大人的事情。
可她怎么能不操心呢？
娘亲怕委屈了她，她也一样怕委屈了娘亲。
只是姚妁华不愿多，夫人和侯爷待她也一如既往，一应物品都热热闹闹地置办起来，只是还未对外公布。
毕竟虽然出了孝，但姚妁华当时因为身体原因未曾去到亡夫墓前拜祭，如今自然要将这一遭补齐，然后才能选日子，报官府，迁姓名，从此不再是桃姚氏。
到了二月，江烨终于风尘仆仆的回来，整个人都瘦了一些，看上去却依然神采奕奕。
一进府，他就感受到了里面的热闹气氛，又见廊下堆着的那些红绸金箔，不由得心中一跳。
该，该不是要给他办婚事了吧？
向来无法无天的侯爷这么想着，竟悄悄脸上发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