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身体状况, 属于隐私。
医务处对学生的体检数据，都会保密。
不过，程音要的不是体检数据, 而只是一份参加体检的人员名单。
其实应该是无关紧要的，但她总觉得，孟惊鸿有意想为难她。
也不知是不是那双不大正经的桃花眼给她的错觉。
孟惊鸿坐姿是挺笔直的，却教人感觉不出严肃来。
他斜眺了程音一眼，声音不咸不淡：“就读东大的学生, 本来就已经通过了政审。再体检, 这次缺席的，军训之后也会补上。更何况，调查邪教份子这种事，怎么也轮不到你操心吧？”
程音皱眉：“但是, 我只是要一份未参加体检的人员名单，也不可能利用这个做什么坏事, 这应该没有违反规定吧？”
“确实没有违反规定。”孟惊鸿突然笑了一下，像个邪恶又固执的坏孩子，“但是呢，我就是不想给你。”
程音现在确定了, 这人确实是有意想为难她。
她行医多年，也算懂些人情世故, 直接了当地问：“吧，你有什么条件。”
一般人，即使通报, 也进不来处长办公室。
既然这人同意见她, 肯定是有所求。
孟惊鸿会心一笑, 突然岔开话题：“今天上午的比赛, 挺精彩的。”
他手指漫不经心地敲在桌面，声音缓缓：“那位赢了南大关长浚的沈铭同学，现在还在医务处躺着。”
“可惜医务处太忙，我没机会看到那场比赛。”
“不过听后，也是挺感动的。沈铭同学为了心爱的女生，至尊黑卡都压出去做赌注了。”
到这里，程音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孟惊鸿看着她的表情，微微一笑，竟显出一分绅士气度来：“我的条件很简单，你能让沈铭加入医务处，我就能给你你想要的资料。”
程音皱眉：“你邀请过他吗？他不同意？”
孟惊鸿挑眉：“他似乎是想和你一起。不过，以你的水平，医务处并不算收。不过，学生会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应该愿意收你吧？”
正如学生会敌视医务处，孟惊鸿起学生会时，难免带着几分不屑。
程音算是懂了——
医务处因为人数上不占优，所以对精英的渴求格外强烈，不愿意错失任何一个天才。
这也是为什么，宣清桐都加入学生会了，他们也要厚脸皮地去挖人。
沈铭今天算是展现出了一定天赋，医务处自然会想要他的加入。
一般的精英，大多不会拒绝医务处的橄榄枝。
但沈铭脑子少根筋，想跟程音在一起。
可以目前程音展示出的实力，医务处不肯收她。
所以，孟惊鸿希望能由程音主动服沈铭。
这也是他这种大忙人愿意见程音一面的重要原因。
其实，在孟惊鸿心里，这个交易对双方都很简单。
以沈铭表现出对程音的在意，只要程音出马，这事肯定能解决；
而他给出一份未体检人员的名单，也是轻而易举。
只可惜，他不了解程音。
程音状似思索了片刻，突然问：“学校禁止架斗殴吗？”
孟惊鸿被她问得一愣，随即笑出声来：“你想和我？虽然我不和女生动手，但如果你真能赢我，我自然也不会到处宣扬。”
是这么，孟惊鸿完全是一副玩笑的语气。
他身为东大天才中的天才，已经服用过B级能量药剂，还学过格斗和击剑，真心不觉得自己能被程音败。
不过，程音之所以这么问，其实是想到中，这人和唐轩当众起来的情节。
两人似乎都没受到处分，可能东大对这方面并不严格吧？
反正，既然孟惊鸿自己都了不会宣扬，她动起手来，自然就没什么好顾忌了。
她朝着办公桌前的男人笑了下，认真道：“那，来吧。”
孟惊鸿一脸看怪物的表情看她：“你真要和我动手？”
程音神秘一笑：“试试。”
孟惊鸿刚站起身，就感受到了一股气势。
他的身体本应该能立刻做出反应的，却偏偏……动不了了！
然后，胸膛上被点了两下，前面传来一声：“葵花点穴手！”
“……”开玩笑的吧？！
孟惊鸿瞪大了眼睛，有点不敢相信。
但他的身体确实是动不了了！
程音当然不会什么点穴手，做个样子而已。
她只是用了精神力研究出来的手段，在他起身的一个瞬间，封住他的穴道罢了。
不过，就像当初她封住自己的穴道，很快就浑身麻痹站都站不住一样，这样的“定身术”并不能持续太久，否则对人体有害。
于是，她很快绕过孟惊鸿，自己坐到办公桌前，将自己需要的资料拍到手机里。
过程只花了十分钟不到。
要到了自己想要的，她朝着僵硬的孟惊鸿微微一笑：“好的不会大肆宣扬，你会话算话的吧？”
完，她径自离开了办公室，直到进了电梯，精神力才远程操控，解了孟惊鸿的“定身术”。
孟惊鸿站着没动，神情还有些恍惚，像是还没反应过来。
其实，他现在追出去，还能将程音抓回来。
而且，医务室的保全系统非常完备，只要他一声令下，程音绝对走不出去。
不过，他既没有追，也没有拦，掏出手机了个电话：“重新查一下，那个走后门的程音音。”
下了电梯的程音也丝毫没有逃跑般的慌张。
甚至，她还在医务处逗留了一会儿。
去了沈铭所在的病房。
沈铭在试炼塔中，既有中毒，又有失血。
而且，医务处这边，还不太愿意放人。
于是，他在病房躺了一下午。
期间有不少人过来探望的，邀请他加入社团的，邀请他组队的。
到最后，烦得他直接将病房的门反锁，谁来了都不见。
程音过来的时候，就是面对着一扇紧闭的房门。
她礼貌地敲了敲。
里面传出极不耐烦的声音：“不见，滚！”
程音怔了一下，没想过沈铭会有这么坏脾气的一面。
她还是耐心地朝门内道了声：“有事。”
声音经过房门这一层阻隔，听着有些闷。
沈铭也是愣了一下，随后猛地起身去开门。
看到程音的那一刻，眼底有掩饰不住的惊讶。
不过很快，他就将情绪藏好，请程音进了病房。
一边进屋，一边用没有情绪的声音提起：“当初，我像条死鱼一样躺在瑾瑜实验室的病房里，你人也在实验室，但一次也没去看我。”
完这句，他已经又躺到了病床上。
程音则是坐到床边的椅子上，并没有理会他像是埋怨的话，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你一定要和我一队？”
“这就是你找我的事？”沈铭皱了皱鼻子，“就那么不想和我一队？”
程音沉默了几秒，显得有些严肃：“其实，我比你想象中更了解你。”
沈铭脸上的随性与散漫淡了些，也沉默了几秒，声音淡：“比如？”
程音不急不缓道：“比如，之前我问你，雨夜的酒鬼是否和你有关，你当时表现出愤怒，但并没有否认。”
沈铭眼色深沉，薄唇微微抿起，下颔线条绷紧。
这模样，和上次程音质问他时的表现一样。
当时的程音，他是不是那种人都与她无关。
但她不可能答应和那种人做队友。
“以你的性格，如果那件事确实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的话，在我上次质问你之后，你会立刻找出证据向我证明，但是你没有。”
她的声音很平静，没有怨怼，也没有失望。
沈铭垂着脑袋，陷入了不可自拔的沉默，甚至，隐隐有些颓然。
程音没有话，也没有离开，她在等。
大约过了几分钟，沈铭抬眸看向她：“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吗？”
程音只有程音音三年的记忆，更久远的，她不太了解。
因此，还真不知道，沈铭和程音音初遇时的情景。
不过，她丝毫不慌，只是沉默以对。
显然，沈铭也没看出她的不对劲，低低的声音，自顾自地解释道：“那次的英雄救美，是我设计的。”
只这一句，程音心里大概能想象出他和程音音的初遇是怎么回事了。
然后，沈铭继续：“之后的相处中，我用过很多诡计。”
程音一点没觉得意外。
他能争得过秦焰，让程音音对他死心塌地，自然不可能是只靠着那张脸。
同时，沈铭下面这番话，程音也没感到意外——
“雨夜那件事，不能和我完全没有关系。但我的本意，并不是伤害你。只是希望，你能更依赖我。”
“因为程幽幽从中作梗，我没能及时赶到。”
这番话，程音基本是相信的。
之前程幽幽，掌握着沈铭的秘密，大概也是指沈铭对程音音耍手段的事。
程幽幽发现了沈铭的秘密，并加以利用，让程音音陷入万丈深渊。
程音静静地看着沈铭，此刻的他，像个犯了错的孩，正态度诚恳地承认错误。
她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中的程音音，是真的受到了酒鬼的伤害，他是否还敢承认这个错误。
想了想，她突然用一种冰冷又压抑的声音开口：“那一夜，我确实受到了伤害。”
沈铭猛地抬头，瞳孔骤缩。
那双纯黑色的眼睛，眼珠瞪得极大，像是戴了美瞳。
只有他自己感到，血液凝成冰的感觉，又硬又冷。
他的声音，像生锈的刀口磨砺着血肉，粗粝又沙哑，带着一种决绝的偏执，一字一顿：“不、可、能！”
程音松了口气，对他的反应还算满意：“为什么不可能？”
沈铭听着她的声音，慢慢冷静下来。
终于，一直很坦诚，一直在解释的他，出了程音最想听的那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
当然没用。
中的程音音，等于被他毁了一生。
不过，至少是个态度。
而这一世的程音音，也没有受到中的伤害。
她对程幽幽都不得不原谅，自然不可能再为沈铭的过错纠结什么。
程音看着周身气场沉郁压抑的沈铭，叹了口气：“现在，你还是一定要和我一个队伍吗？”
沈铭眼里没有散漫，认真且严肃：“我决定的事，没有人能改变。”
程音伤脑筋地按了按额头：“那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好。”此时的沈铭，像一只乖顺的白兔。
“不能伤害我任何一个队友，从身到心。”
马麟已经当众欠了沈铭一个条件。
而他性格固执，一定要和程音组队的话，她还真没什么办法。
程音主要是比较担心宣清桐，那丫头傻乎乎的，治愈异能暴露的可能性很大。
万一被沈铭盯上，她担心她被利用。
除了在这里警告沈铭，她回去还得提醒一下宣清桐。
完组队的事，程音就准备离开了。
手已经握着病房门把手了，突然转过身，看向沈铭：“你对我，还有什么企图？”
沈铭没有回答。
程音等不到答案，也就径自离开了。
她行医多年，也不算完全的感情白痴。
见识过的情侣，不计其数。
对于爱情，她有一番自己的理解。
许多情侣，最初都不大愿意表达自己的喜欢。
因为不够信任，担心自己的真心被伤害，被践踏。
因为一方的喜欢，可以成为另一方肆无忌惮的筹码。
就像过去的沈铭和程音音，因为程音音爱沈铭，所以她是卑微的，是可以被肆无忌惮利用的。
现在的沈铭，大概是想重新得到他失去的筹码。
只可惜，他注定要失败了。
离开医务处的程音音直接联系了孔令岑。
对方此刻还在食堂，解决了一碗水饺，一笼蒸饺，还有一盘煎饺摆在餐桌上，吃不下了又舍不得浪费。
天色已经渐渐转暗，程音不大想吃稍有些油腻的煎饺，但为了节约，还是去食堂帮他解决了。
然后，一起去内院的酒店开了间房。
四个年级的前二十，算下来只有八十人。
但长期生活在内院的，其实有一百人。
另外那二十人，一般被称作伪内院学生，他们没有内院学生的权利，却因为肯花钱，所以可以住在内院，单人单间。
刚开学，内院的单间其实空了不少。
因为新生的入学考核还没开始，像游子吟那种，自信自己可以凭本事考进前二十进内院的，自然不需要花钱买内院的单间。
同样的道理，开学第一天的酒店，也没太多人住。
孔令岑一直很紧张，特别是酒店前台用揶揄的眼光看他和程音时，让他瞬间羞红了脸。
到了酒店房间，那抹绯红也没散去。
程音先去洗了把脸，顺便吩咐：“你检查一下，有没有摄像头或者监听的设备。”
孔令岑局促不安：“怎么检查？”
“……”程音没话了，洗完脸出来后，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花了半个时，确定并不存在曝露隐私的设备存在后，程音才又开了灯，让孔令岑坐到床上。
她毫不含蓄，一点废话都没有就进入主题：“介意我看你下面吗？”
“噗——”孔令岑紧张地喝水，差点一管鼻血喷出来。
呛了几声，才声道：“介意。”
意料之中的回答，程音也不意外。
她行医多年，其实遇到不少难缠的病人。
疾病属于比年龄还要让人在意的隐私，许多病人面对医生时也不够坦诚。
还有一些病人，因为自制力等各种原因，不遵医嘱。
程音刚行医的时候，性格不算太好。
常对自己的病人有掌控欲，希望他们向她坦白一切，希望他们能完全按照她的去做。
直到后来才意识到，一名优秀的医师，不仅要治好病人的病，还要结合病人自身情况，顾及病人的感受。
因此，对于孔令岑的介意，她倒是没有进行口头的劝，而是又以平和的语气道：“那你描述一下。”
“描、描述什么……”孔令岑根本不敢抬头看程音。
“描述病状。”程音觉得这家伙可能智力发育迟缓，于是又解释了下，“比如，内外生殖器是否均为男性；以及，你自己应该了解过，你与正常男人的不同吧？”
作者有话：
前面通过沈琼的梦境影射过，沈铭其实并没有希望程音音真的被强一奸，不过那件事确实不是和他完全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