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南疆来了个黑心莲 > 第181章
    眼看着天气一日冷过一日, 若再晚些下决断,难免要耽搁一家人过冬过年。

    夏构再混账,也不想自己的家人跟着自己天寒地冻的还在外边没个着落, 当然也不想一家老一块下到锦衣卫诏狱中过年, 只能答应了清黛,选了第一条路。

    这几家人也都惜命得很,清黛本宽限了他们三天收拾行装的时间, 谁知他们两日不到便都收拾停当,在一个静谧无风的午后,赶着几架牛车, 灰溜溜地退出了宁安庄。

    站在庄子大门门口,看着他们的背影还有那几大车的行囊细软, 南风在后面仍怄得厉害,“姑娘,就这么放他们走了?会不会太便宜他们了?昨儿我和阿珠还看见他们那车里装了好些金银, 肯定是这些年从佃户手里搜刮来的, 姑娘就不管管么?”

    明珠低声点她:“糊涂,他们是正儿八经的平头百姓, 又不是签了卖身契的家奴, 便是要查要管,也只有姑爷这样大权在握的官吏才能伸手, 咱们姑娘怎么管?”

    “那姑爷人呢?”南风着就回头四下张望, 却并不见沈猎的人影。

    “他一早就去田里,处理那些负责看守的手了, 想是还要费些功夫。”清黛稍安勿躁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笑着道, “请南风姑娘放心, 姓夏的一家你姑娘我定然是要管的,只不过不是现在罢了。”

    她笑得尤是十拿九稳,却卖关子卖上了瘾,任凭性急的南风再如何软磨硬泡,她也都三缄其口,不曾透露半个字。

    到沈猎料理完田上的事过来,她自来有些害怕这家这位总冷着脸的年轻姑爷,便也不再敢跟清黛嬉闹,老实地与三个珠一块溜了。

    “田上都干净了?”清黛一边问,一边自然地挽起他的手,与他一道慢慢走回长坡上的主屋。

    “嗯。”沈猎点了个头,“那些佃农这些年被欺负得狠了,我便做主免了这一冬的租子,谷仓里夏构带不走的那些米粮也都先分给了他们,至少先过完这一冬再。”

    清黛知他本性是仁善,不与人为难的,却还是禁不住想调侃他:“这感情好,只是这事儿要是传出去,是否有损沈大人铁面无情的酷吏形象?”

    “算在你身上便好,我无所谓。”沈猎不假思索。

    “那为了大人的形象,女子就牺牲一下,替你担了这名声吧。”清黛低头厚颜发笑,余光瞥见他虽也在笑,却又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她瞧着奇异,顺口就问,“在想什么?”

    沈猎被问得一顿,略略思索了一下,还是决定同她实话,“过几日要去的林阳庄…与我幼时住过的村子离得不远,待林阳庄料理清爽了,我想……”

    “回去看看?”他话还没完,就被清黛猜了出来。

    他下意识扭头看向她,她确也正目光和煦地看着自己,使他心口倏而一松,“嗯,想去看看。照顾我的李嬷嬷,还有冷师父,应该很想见见我的……妻子。”

    他发出最后两个字的字音时,耳根又有些发红,任清黛挽着的手也不自觉有些僵直,明知她肯定不会反驳,却还是没来由地紧张。

    他口中的两个长辈都曾真正对他慈心眷顾之人,大婚时高堂上便只供奉了他二人的牌位,在他的的心里,比起冷冰冰的武宁侯府,应该更愿意把他们称之为亲人。

    “是么!其实……我也早就想见见他们了。”清黛实话实。

    远在他们成婚前,或者应该要回溯到前生,从那时在后宫中听他的事迹时起,她就对故事里这两位老人很是好奇。

    只是没想到这一世,竟真的有机会,甚至是以他原配发妻的身份去拜见他们,哪怕只是墓碑坟冢,她也心满意足了。

    沈猎听她这么,不由放了心,“谢谢。”

    “跟我客气什么?”清黛惊异地抱着他的手臂,仰头看着他,“难道那村子里不仅有李嬷嬷和冷师父,还有你以前的旧相好?”

    “我当时才多大,哪来什么旧相好?”

    “那就是从始自终,只我一个了?”

    “嗯,只你一个。”

    完,却又都看着对方红着脸,低头笑个不停。

    两个人并肩沿着长坡往上走,有一搭没一搭地话,从手挽手到手牵手,总是互相扶持着,好像便能将日子就这么蒸蒸日上、

    安逸平和地过下去。

    几日后,待宁安庄内外都料理清爽了,清黛和沈猎便预备着启程前往最后一个要巡的庄子。

    临出发前便有人回报,道是夏构一行人离开宁安庄后不久,便遇到了山贼劫道,周身财物便抢掠一空,就连他媳妇儿手上脖子上戴的金银戒指、珍珠项链都被搜刮得干干净净。

    连带着几个男人也都被狠狠了一顿,不是断胳膊断腿,就是头破血流,无一人幸免。

    马车上的南风听此事,连连拍手叫好,银珠却又忍不住瑟缩起来,“这帝王之都,京畿周遭,怎么可能还会有山贼呀,莫不是姑爷和姑爷的安排?这要是被人查出来,岂不是白给人送把柄么?”

    南风不耐地搡了她一下:“你个胆鬼,怎的还听三不听四了?方才李二哥后头不也了么,那伙山贼来去无踪,即便他们立马就求告到了最近的县衙,也因为拿不出线索证据,被县太爷以攀诬朝廷命官为由又了一通板子丢出去了么?他们现在已经是废子了,谁还稀得搭理?”

    “那…那些从他们身上劫来的财物呢?”银珠怯怯问。

    清黛温声道:“我同你们姑爷好了,待风头过了,宁安庄上咱们自己信得过的管事也过去了,便把那些财物发还给那些佃户,夏构搜刮了他们多少就还多少,这些年他们也当真是辛苦了,拿了这些钱,今年就好好过个年吧。”

    银珠听了,脸上终于见了喜色:“还是姑娘和姑爷宅心仁厚,那宁安庄上的人们以后的日子定然要好过多了。”

    可一旁的明珠却仍旧忧心忡忡:“宁安庄上的事儿算是完了,却不知接下来的林阳庄又会是个什么光景?两个庄子又离得远,咱们这会儿从宁安庄过去,最少也要走两天的路。况且咱们还在宁安庄上耽误了这么多日,只怕早有那灵验的耳报神把咱们对宁安庄的处置传过去了,姑娘在夏构那起子人身上使的招八成是不能再用了。”

    “同样的招数确没有连着用两回的道理,是得想想别的招了。”

    清黛正点着头,耳边却传来一声极轻的声响,夹杂在车马声中,微不可查,唯有她这样的武者才能敏锐地先觉,“当心!”

    时迟那时快,在她刚刚推开离自己最近的阿珠的那一刻,一支细长的□□已然嗖一声刺穿了车窗上糊着的明纸,擦着阿珠的发顶,深深地扎进车厢的另一侧!

    没等车里几个弱不禁风的女使们吓得尖叫,就听车外传来李二的一声大喝:“有埋伏!保护夫人!”

    话音未落,又有几支冷冰冰的□□从四面八方扎进清黛所在的马车车厢,几个女使纷纷吓慌了神,明珠和南风尖叫着抱作一团,银珠当初哭出了声,紧紧抱着清黛的胳膊,不敢抬头。

    唯剩下一个心大的阿珠,还试图护在清黛身前。

    然而她虽随她长大,却不曾一起习武,到头来也只有清黛护着她的份儿。

    一阵嗖嗖咻咻的箭雨过去,想是敌人手里的□□已经耗得差不多了,趁着再不见有暗箭射进来,清黛立马一把掀开车帘,就要下车。

    却见车下已经乱作一团,茂密繁杂的山林中陆陆续续杀出来二十多个好手,皆黑衣蒙面,持刀拿剑,竟也不是见人就砍,而是直接冲着骑马走在最前头的沈猎,还有她所在的车马而来!

    李二和他们带出来的几个护卫两头看顾,却是少数难敌多数,很快便有个运气好的黑衣刺客突破了他们以肉身筑起的防线,举着刀杀到清黛眼前。

    清黛下意识地抬脚就踹,谁知她的鞋尖还未碰到那厮,他便被斜刺里飞过来的一把长刀砍中,半边脑袋都被削了下来。

    幸而鲜血溅出来之前,清黛便已先退后半步,这才没污了身上好看的织锦裙子。

    退步时她也顺势回下了头,果见沈猎骑在马上,也正回身望着她,手里空空。

    清黛连忙冲他大声喊:“心!别分神!”

    言罢,立时又退回车中,镇静如常地四下看了看身边这几个柔弱的姑娘,“怎么样,可有受伤?”

    半天也才等到惊魂未定的明珠钝钝地摇了摇头,饶是她平日里再如何内敛沉稳,却也只不过是深宅大院里的丫鬟,哪里见过这种杀杀的场面,努力了好一会儿,都没能让自己站起来,更不出一句话。

    正着,身后车帘便又扑过来一个毛贼,被赶过来的李二按在车边一刀杀了。

    拉车的马匹因此受了惊吓,嘶鸣着撩起蹄子,带着车身重重一颠。

    几个姑娘被这么一颠,几乎魂飞魄散,连叫都叫不出来了,抱着脑袋,哭得绝望。

    清黛见状,心知不好再拖累她们了,当机立断抓住还能称得上是冷静的阿珠,“这伙人只冲着我和你们姑爷挥刀,想来定然不是一般的劫道蟊贼!阿珠,接下来我的话,你都要挺听好并且牢牢记住,几个姐妹还有我和你们姑爷的命,全在你了!”

    见她脸色郑重,阿珠连忙懵懵懂懂地使劲点头,接着就听她快速地往下道:“第一,一会儿我会杀出去找你们姑爷,与他一起把这些贼人都引开,我和他身手都好,所以不用担心我们,你们只管招呼着李二哥先走!

    “第二,等逃到安全之处,你们便兵分两路,让李二哥派人先护送明珠和南风去林阳庄,将场子镇住,至于你和银珠,你是会骑马的,就先骑上马带着她回京城搬救兵!我和你们姑爷在安全之后,也会直接过去林阳庄,你们搬到救兵以后,只消领着人一路赶往林阳庄,不定还能遇上我们!听明白了么?”

    “明…明白……”阿珠下意识地又点了个头,清黛看她应该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于是转身向车外走去。

    车外不远处,沈猎虽已竭尽全力朝清黛所在的马车方向靠近,可他附近的鬼怪也难缠得很,甚至砍翻了他的马,迫使他不得不弃马落地,与他们缠斗一场。

    近处赶车的车夫已经被杀,杀的人也被后来赶到的棠园护卫杀死于车前,他的刀就掉在车轮旁边,清黛也不敢再做迟疑,俯身捡起那刀,掂在手里挥了两下,斩断了马车和拉车马匹相连的皮质锁扣,飞身越上马背,拽起缰绳,就要催马上前。

    马儿惊得撒腿就跑,带着她一路横冲直撞着冲向人群中的沈猎。

    “上来!”在经过他身侧时,清黛眼疾手快地朝他伸出了手,让他得以借住自己的臂力,翻身也跳到了马背上。

    “冲上来做什么!”沈猎甫一上马,便急得在她身上各处看了看,“刀剑无眼,伤着你怎么办!”

    “那也要他们有这个本事!”清黛轻狂一笑,又连忙解释,“我身边几个姑娘不通武学,这些人又明显是冲你我二人而来,咱们留下只会给她们招来杀身之祸,不如先把人引开,离远些再杀。”

    沈猎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追兵,想也没想就:“那我来引开他们就好,你回去!”

    清黛却笑:“别闹,人都追来了,我怎么回头!快走快走!”

    沈猎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居然了句废话,不禁也跟着笑了一下,“那你坐稳了,我带你走!”

    着,他已然从后环抱住她,伸手抢过缰绳,脚下一夹马肚,催促着马儿更加卖力地奔向前方的密林,一头扎进林中道。

    林中草木茂密,他一手护着怀里的妻子,一手提着不知从谁那儿夺过来的破刀横劈竖砍,让马儿能跑得更稳当些。

    然而这样的地形显然并不适合跑马,追上来的那些杀手反而更占优势,借着枝干草丛落脚藏身,一点一点,和他们越咬越近。

    眼瞧着已经离李二等人相去甚远,沈猎也被追得有些烦了,嘴上道了句“差不多了”,随即松了缰绳,提着刀凌空翻身,纵下马背。

    作者有话:

    补一段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