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南疆来了个黑心莲 > 第224章
    这个不算喜讯的喜讯传到棠园的午后, 清黛正袖了卷时下最新的话本《红杏传》坐在暖阁的大炕上闲闲翻看。

    听到这个消息时,十分诧异地抬起头,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她身畔的沈猎如今伤虽好得差不多了, 但在接到宋祈旨意之前, 依旧还不能重回朝堂,镇日在家闲着也是闲着,除了帮清黛看看账簿, 问问下人,无事时便总喜欢与她黏在一起,便是午睡憩, 也要推开暖阁里的炕几,枕在她膝头才肯入睡。

    这会儿乍闻此讯, 旋即也撩开了眼皮,慢慢坐了起来,扬手示意报信儿的阿珠下去:

    “宫里透出来的意思是, 是太后请了心腹的太医断的诊, 而且敬事房的记档也对的上…总之太后为此欢喜坏了,直要召内外命妇们进宫设宴庆贺呢。”

    “那陛下知道了么?”清黛问出一个乍一听可能是废话, 却又十分关键的问题。

    阿珠却为难地摇摇头, “听闻陛下这两日时时病着,一天十二个时辰里, 清醒的时刻都不足十分之一, 想是还不知道呢。”

    清黛听了便嗤笑起来,回头与沈猎低声直言:“这就奇了, 陛下龙体欠安人人皆知, 淑妃娘娘的这个孩子到底是怎么来的?”

    沈猎也轻啧一声, 摇头叹道:“京城内外传言纷扰, 皆宁国府心有不臣,意欲趁圣上病重又无皇嗣,取大乾而代之;为此现在朝上朝下,不论御史文臣,还是布衣书生,皆大力声讨宁国公父子,饬其滥权跋扈,独断专行;这段日子以来宁国公也算是吃尽这些个文人君子的苦头,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大乾虽不似前朝那般重文轻武,却也从来都不曾轻视过文臣在治国安邦大业上的重要性。

    然宁国府本是将门,看不起舞文弄墨的文人骚客是他们武人的天性,尤其是在当初易君彦科举落榜后,宁国府便认为是那些文官清高虚伪,故意排挤勋爵子弟,于此更加厌憎文人。

    平日里若是一两个愣头青跳出来唱反调也就罢了,大不了当庭斩了杀鸡儆猴,可此番局势却大不一样了。

    他们在插手科举时估计也没想到,此举竟会触及天下读书人的逆鳞,实在有些操之过急,更没防备到锦衣卫会在暗中推波助澜,一下子便将矛盾推向了完全失控的顶点,从而一发不可收拾。

    并且即使他们现在忍不住就要起事,哪怕最后成功了,也会落下一个叛臣逆贼的骂名,民心尽失的同时,也为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好不容易抢到手的江山,恐怕也守不了几天了。

    “所以,他们便想着将素唯这枚棋子推出来,利用来之不易的龙胎转移大众的注意力,而且在表面看来,素唯出身文臣世家,  ,与宁国府是八竿子都不到一起,那些忧心宁国府趁人之危的人自然也就宽了心,定会反过来保举她所出的皇子为储,届时大众便只会在意立储大事,不再紧咬着宁国府不放。”

    清黛越往下思量,越觉得毛骨悚然,语气也渐渐严正起来:

    “一旦素唯真的生下皇子,也真的夺嫡成功,那么那些保举过他们母子的朝臣岂非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而宁国府更是不费吹灰之力,便能继续大权独揽,坐享渔利?哼,真是好算计!”

    沈猎听到这里便鄙夷地哼了一声:“此计固然阴毒,但有一点,倘若他们做不到,那也势必将要功亏一篑。”

    清黛沉吟一瞬,即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差点没笑出声。

    是啊,不论如何,他们也得让素唯肚子里真的有货才行啊。

    只不过,“即便他们真能找到让素唯诞育龙胎的法子,但他们会有那个耐心等到陛下…然后新君即位么?”

    清黛这个冷不丁随口一提的问题,却又在不经意间直戳了要害。

    让本来已经拨开的云雾,重又聚拢过来。

    ……

    是夜,安喜宫内。

    春情洋溢的华室里不见半个宫人,轻纱幔帐间,处处皆弥漫着一阵暧昧的暖香。

    幽暗的烛光时明时灭,拨乱了里间那张罩了碧绿鸳鸯锦夹纱帐的紫檀三弯腿攒斗月洞门架子床上的一双人影,将他们所有的缠绵与淋漓,谱成一曲暗夜下的低吟浅唱,在无人知晓的地方放肆奏响。

    直到月落枝头,方才唱罢散场。

    易君彦从帐子里探出一只手,将散落在床边的太监宫服一件一件捡起来穿回身上。

    就在他坐起来往脚上套靴子的时候,却被人从后环抱住了腰。

    “彦郎这就要走了么?”

    被抱住的男人身上微乎其微地一僵,方才用他一贯最擅长的温和语调哄道:“再不走的话,上值的锦衣卫就该发觉了。”

    然而即使他这么,紧贴着他后背的温香软玉却依旧不肯松手,他只得更柔下几分口吻,沉声,“听话,唯儿。”

    不想素唯还是紧紧抱着他。

    良久才低声与他哀求道:“彦郎,我是真的很想要一个孩子,一个彦郎与唯儿的孩子。你想啊彦郎,倘若我有了咱们的孩子,左右今上也没多少日子了,等到他死了以后,在外人看来,咱们的孩子便是他唯一的皇嗣,定然是要继承大统无疑的…等到那时,我便让他认彦郎为亚父,由你来辅佐咱们自己的亲骨肉,他的千秋万代不也就成了你的千秋万代,他的江山不也是你的江山了么?这样……难道不好么?”

    她梦得格外恳切天真,字字句句满满都是一个女儿家对心上人的期许和依赖。

    易君彦却听得浑身恶寒。

    他少时便看透了她的心机城府,如今还要虚以委蛇地接近她、取悦她,甚至不惜色相,也不过是因为她对易家还大有用处。

    虽父亲确也还没拿定主意究竟让不让她真的有孩子,但在他这里,答案却是完全否定的。

    吕不韦与赵太后这个血淋淋的例子就在眼前摆着,他自认并无吕不韦之雄伟奇才,当然也不想铤而走险,与虎谋皮,再步他的后尘。

    他要的,也不是所谓的位极人臣,大权独揽。

    “唯儿,你怎么还是不明白?什么千秋万代,什么江山社稷,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是你啊。”

    所以,他再次对她了谎。

    转过身看着她水漾清秀的眸子,装得一片情深意切,“我不想让我们的孩子顶着别人的名分出生,我想要的,是有朝一日能将你接出宫去,名正言顺地将你八抬大轿娶进门,让你做我的正妻,我的太子妃,我的…皇后,更要我们的孩子成为堂堂正正的储君,在父母的陪伴下健健康康地长大,你明白么?”

    “真的?”素唯喜出望外地红了眼眶。

    “当然是真的。”易君彦信誓旦旦地冲她微笑,还尤其情意绵绵地吻了吻她的额头,温柔地抚着她的鬓角,扶着她缓缓躺下,“好了,不要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你且安心地在这儿等我,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来接你的。在这之前,一定要好好地喝我给你的药,好好将养身子,咱们来日方长。”

    “……好,我信你。”

    素唯安然地闭上了眼睛。

    在确定她睡着之后,易君彦方将一旁挂着的太监官帽戴了起来,悄然步出安喜宫的寝殿,熟门熟路地从最不起眼的侧门摸了出去。

    此时此刻,御街上负责更的宫人将梆子敲到了第四下,离天亮也俨然没多久了。

    安喜宫的床幔内,那个在情郎面前柔弱娇媚的女子冷不防睁开了眼睛。

    眼角眉梢,写尽冷漠。

    她在黑夜里一个人睁着眼睛呆了半夜,直到次日太阳再次升起,她宫里的女官这才捧着一件件华丽而繁琐的衣装首饰和洗漱工具,来到了她的床前。

    “淑妃娘娘,该起身了。”

    她在她们井然有序的摆弄下,漱口、净面、沐浴,梳妆、穿衣、着履,然后坐在餐桌前一面用膳,一面听着宫里的嬷嬷向她呈报这一整天她需要料理的宫务,以及必须尽善尽美的礼数。

    用完早膳,在日常为她请平安脉的太医到来之前,安喜宫中负责为她料理汤药的宫女便将一盅将将熬煮好的“安胎药”端到了她眼前。

    “娘娘,这是今日的药。”

    她却看都不去看一眼,懒洋洋地抬了抬染了鲜红蔻丹的玉手,“放下吧。”

    侍奉汤药的宫女见状,不自觉便露出了为难之色,迟疑了半天也未曾按照她的吩咐,将托着药碗的紫檀漆绘花鸟都承盘放下。

    这般不识趣的举动,自然只会引起主子的不满。

    果不其然,没等她再多犹豫片刻,素唯便已经不耐烦起来:“你没长耳朵是不是,聋了,本宫的话听不见么,叫你给本宫放下!本宫自己会喝!”

    安喜宫的人都知道这位主子是个喜怒无常且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为防不叫她真动了怒,骂到自己身上,赶忙就将药碗和承盘一并放了下来,然后溜之大吉。

    最终独剩她和她最亲信的宫令在屋内,半晌,后者才敢鼓起勇气,心翼翼地问:“娘娘,这药是公爷为您千辛万苦寻来的,您……喝么?”

    “为我?”素唯闻言冷笑,不屑一顾地拿起那碗还温烫的苦水,放在眼前细细端详,“若换做以前,我可能会信,可现在……真以为我傻,他是什么样儿的人,我还会看不透么?”

    话间,她已然一翻手,将碗里浓浓的药汁悉数浇到了墙角那盆开得正好的山茶花上,由着浓黑的汁水将洁白的花瓣烫破、玷污。

    她则自抚上自己微微隆起的腹,笑得得意。

    作者有话:

    昨天忘记了,我的预收文应整改要求更换了新的文名,但也只是改名了而已,要讲的故事还是不变的哈,大家点了收藏的别取收嗷,下本就开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