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南疆来了个黑心莲 > 第225章
    既然猜到了宁国府走素唯这步棋的意图, 沈猎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在锦衣卫的刻意放纵之下,坊间开始流传一些隐晦亵昵的闲话,对素唯腹中子的由来提出质疑。

    一开始民众只是疑心宋祈, 不论是他自己的身体状况还是感情, 都没可能会允许他与别的女人结合生子。

    到后来因为没有锦衣卫的监听严阻,人们便开始怀疑素唯的清白。

    这时却又不知从哪儿走漏的风声,竟将她当年为嫁易君彦设下仙人跳的那点陈年旧事翻了出来, 一夕间,宁国府反倒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再次将自家拖入了风暴中心。

    清黛还当是沈猎让人做的, 可想着他这些日子时常与自己形影不离,如若要干这种缺德事的话, 自己就算不是帮忙递刀的那个,也定然会是第一个知道的。

    沈猎亦表示,自己只是让锦衣卫放开手, 对民间言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任其自然,而且再怎么南家与他也算有恩, 这等有可能损及南家门风清誉的内宅秘辛, 他肯定不会主动释出。

    二人由此俱是茫然,后来一听才知道, 原是南家自己闹了内鬼, 那是他们二房那位旻二奶奶柯诗沅,在清黛手下吃的教训不够, 回过头依旧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出门到花萼楼吃盏茶的功夫, 便把什么脏的臭的都抖了出去。

    闻南老太君为此发了大火, 倒把之前为南长青梗在心坎上的那口淤血呕了干净,翻起身来便生龙活虎地把二房两口子以及南怀旻夫妇俩叫到跟前大骂了一顿,最后还亲自发了话令柯诗沅禁足家中,半年之内再不准出门。

    但总而言之,也算是歪正着,以一个非常清奇的角度让宁国府的算盘再次落空,使得锦衣卫和其他暗暗支持宋祈、支持文人暴动的官员有机可乘,继续引导那些举人以及各个书院的学子们将事情闹大,走到街上、去到皇宫门前和宁国府门前,勇敢地发声抗议。

    只不过宁国公也不可能就这么被动地任人宰割,很快,就在这一年三月十三,也就是素唯的生辰当天,柯太后亲自下旨于谨身殿前设宴,遍请京中勋贵重臣及其家眷和一些有品阶的外朝命妇,既是为素唯贺生辰,又是庆她怀上龙胎之功。

    既是如此,清黛和沈猎自然在受邀之列。

    当天出门之前,南风一边替她盘着发髻,一边还在跟她闷闷嘟囔:“这太后娘娘也真是的,圣上那厢正病得昏睡不起,她非要挑在这节骨眼上为一个妃子的生辰大操大办,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淑妃娘娘才是亲娘俩呢!”

    本还困得直哈欠的清黛听了她这话,少不得一笑:“他们母子也斗了那么多年,你还看不明白么?在她这样满眼权势欲望的人眼里,当今圣上从来都不是她的亲生骨肉,只是阻碍她独揽大权、一呼百应的绊脚石罢了。

    “她如今之所以如此重视淑妃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无非是想着等孩子出生之后,便能效仿周武皇废掉陛下,改立此子为帝,然后再以帝幼母少的借口,以摄政太皇太后的身份垂帘听政,独占朝堂,不是女皇,胜似女皇。”

    “这……中原的文武百官岂能答应?!”一旁的阿珠瞠目结舌。

    当然不会,只不过是她自己这么想罢了。清黛在心里轻嘲。

    倘若她确有武瞾刘娥之能,或有比肩吕雉萧绰之才,这大乾江山就算真交到她手上也无所谓。

    偏偏她除了在背后煽风点火,听信那些勋贵佞臣的吹捧阿谀,胡乱干涉朝政,其实半点才干全无,就连当年宋祈和沈狂犯下糊涂事,令朝权握于她手,泰半的局面也是靠着周阁老那些个历经三朝的老臣支撑,才不曾垮台。

    如今恐怕也是又信了宁国公夫妇俩的鬼话,觉得自己当真还能借素唯这一胎重章天下,却完全没有发现自己是在与虎谋皮。

    “朝臣答不答应也就罢了,可我实在想不通,现下外面不都在传淑妃娘娘腹中子并非龙裔,而是与……怀上的野种么?这样的话连我们这样的内宅丫头都听到了,太后娘娘耳目聪灵,又岂会被蒙在鼓里?”南风满腹疑团地皱起眉头。

    “所谓龙子不过是她夺权之路上的一座过路桥,至于这座桥是木头做的还是石头搭的,又有何相干呢?”

    清黛着,终于选好了一对赤金累丝蝶赶海耳坠,配着她身上的明红色竖领大襟大袖长衫和织金马面,既不喧宾夺主,也不完全黯然失色,恰到好处地彰显着她与生俱来的雍容娴雅,顾盼神飞。

    这时沈猎也换好了一身大红的飞鱼礼服,胸口织金绣彩的补子上,一条牛角飞鱼张牙舞爪,煞是威武庄严。

    清黛抬头时正好看见他凑在自己身后,蹭自己的镜子整理衣冠,她便顺势回头量了他一下,然后指着他的漆皮腰带吹毛求疵,“不行,这条不衬我新得的耳坠子,快去换了。”

    沈猎哪里看得懂什么衬不衬的,看了半天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见她转过身继续拽着他的袖子撒娇:“今次是男女同席,你得跟我穿戴的搭配些,要不然我就不跟你同座了。”

    沈猎嗔怪地轻捏着她的鼻子:“都了是男女同席,你不和我同座,要跟谁同座?”

    清黛故意道:“谁衣饰衬我,我就跟谁坐,若是易公爷衬我,那我更加不介意……”

    果不其然,沈猎一听这话脸色就沉了下去,当着丫鬟们的面在她的脸上用力搓了一把,假装凶狠道:“你敢?”

    “我就敢。”清黛不甘示弱地哼哼。

    沈猎明知她是故意的,却还是被气得想笑,掐着她细嫩的脸颊咬牙道:“我不敢。”

    罢,还是乖乖地支使她身边的阿珠去给自己重新找来了条能配上她的玉牌腰带,换上之后还特意到她面前转了一圈,像极了一条自以为做了好事向主人摇尾求褒奖的狗。

    清黛看着他失笑的同时,眼前冷不丁闪过上一世他着飞鱼服,持铁弓立于宫墙之上的画面,让她片刻间忽然又失了神。

    宫宴,豹子,飞鱼服……

    那些血肉模糊的记忆猝不及防地再次重现在她的脑海。

    ……应该不会吧?

    虽然也是妃嫔的生辰宴,虽然也是谨身殿前男女同席,但现在素唯对于宁国府来不正是最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么,宁国府想来应该不会拿她怎么样的吧?

    何况她还怀着孕呢,宁国府也没理由在这种时候再像前世那样找一头豹子出来,让她受惊吧?

    一时间,清黛的心怎么也定不下来,右眼的眼皮也很不吉利地乱跳起来。

    “怎么了?”沈猎最先注意到她的异常,忙收敛了笑意朝她走过去。

    他的掌心温热有力,覆盖在她冰凉的手背上,通过跳动的脉搏,顺着血脉流回心脏,一下子便让她的心安定了大半。

    她钝钝地抬起头看向他,反过来回握住他的手,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没事,就是忽然有些头晕。”

    沈猎立刻关切道:“若是身上不舒坦,那便不去了吧,左右你昨天不还,不想去看太后的脸色么?”

    可就算她能抱病缺席,沈猎却也有着不能不去的理由。

    且若最终历史还是不可避免地再次上演,他们俩在一起也总比她一个人坐在家里时刻担惊受怕要强得多。

    是以她仍是推辞了他的好意,在将最后一样礼冠戴起来后,便和他一道坐上了去往大内的马车。

    他们到得有些晚,进入谨身殿的时候,里面已经人头济济,但凡是京中能叫出来名号的勋贵人家此时此刻都能在谨身殿前的广场上拥有一席之地。

    却不知是天杀的巧合,还是某些人的刻意安排,清黛和沈猎刚刚找到他们的席位时,便发觉自己上首第一席,居然就是宁国公和康和郡主夫妇俩。

    算起来清黛也已经有日子也没见过康和郡主了,在她朝他们看过来的一瞬间,居然还有些恍惚。

    谁知康和郡主却看着她似笑非笑:“京中人人皆知沈侯夫人与我家大姑娘交好,可惜如今为着咱们两家的龃龉也不得不互相避嫌,怎么现在沈侯夫人见到我,反而要失了礼数么?”

    她这话得实在夹枪带棒,眨眼间便把空气中的火药味儿渲染十足,沈猎下意识就要把清黛护到身后,却被清黛及时按住,向她和宁国公施施然行了个恭敬谦和的礼。

    随即方才大方地与她笑道:“礼数自然是不能错的,只不过我却不知郡主娘娘哪儿听来这一耳朵的闲话,的好像我要和易姐姐生分了似的。这话给我听也就罢了,可若让她听了去,岂还得了?还望郡主娘娘行行好,快别再将她牵扯进来了,要不然啊,只怕咱们谁都哄不住她的。”

    康和郡主闻言也跟着笑了一下,回头与坐在她身边不言不语的宁国公相视一望,终也没在什么。

    清黛见战火还没烧起来就被自己按了下去,心下也能稍稍安稳一阵,赶忙便拉着沈猎坐了下来,此后直至太后携了怀身大肚的素唯从后殿走出来宣布开席,他们两边都再未过一句话。

    而众人这厢才对着太后和素唯施过大礼坐下来,清黛都还没来得及对着桌上的白玉豆腐下筷子,便听见上头的太后冷不防对着康和郡主又来了一句,“你家二郎呢,怎么不在席上?”

    康和郡主恭敬地一颔首:“回太后,他给准备给淑妃娘娘的生辰贺礼了,即刻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