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七压低他的斗笠，没为傅玉同送上他期待的结果。</p>
肖七语焉不详道：</p>
“林君成出了错。”</p>
眨眼间，傅玉同的脸色瞬变。</p>
他抱着从京城送来的公文匣子。眼神转为狠辣。</p>
“犯错？”</p>
“战况如何，情况有多糟？”</p>
肖七抬起些斗笠，露出大半张脸。</p>
他的唇开开合合，“要不我送你去雁归山上看看？”</p>
“看了你就清楚了。”</p>
肖七得傅玉同心头杂乱。</p>
他瞥一眼中的公文匣子，道：</p>
“带上所有内卫。”</p>
“送我上山看看。”</p>
肖七压下斗笠，让自己的脸重回阴影中。</p>
在傅玉同看不见的角度。</p>
肖七扬起一抹笑。</p>
雁归山上，崔泽的帅帐中。</p>
肖七托云青青捎去的那封信还躺在崔泽的帅案上。</p>
拆开的信上写了一段龙飞凤舞的字。</p>
和此时为傅玉同引路的肖七一样明媚。</p>
“我将借故引傅玉同上雁归山。”</p>
“我为内卫，为保己身不会出。”</p>
“请林帅自行把握处置国贼。”</p>
</p>
青州军大胜归营。</p>
领头的崔泽率先冲上入营的山道。</p>
林念瑶一看山下青州军旗帜高扬，便知是青州军胜了。</p>
她迫不及待地奔出大营，正好撞上归来的崔泽。</p>
一见崔泽，林念瑶先捋了捋自己的鬓发。</p>
她软着声道：“夫君，你得胜回来了。”</p>
“怎么样？”林念瑶忙不迭地邀功。</p>
“还是我们林家人对你好，会帮你吧。”</p>
“想必君成帮了你大忙了。”</p>
崔泽闻言驻马。</p>
他摘</p>
深邃的眉眼和微扬的唇角在天光照耀下都格外灿烂。</p>
“是帮了我大忙。”</p>
林念瑶笑逐颜开，眼睛立刻变得比天上的星子还亮。</p>
“我就”</p>
当着崔泽的面，林念瑶隐了下半句话去。</p>
她隐去的下半句是——用不着她向你献殷勤。</p>
林念瑶正含羞带怯，想再自夸两句争一争功劳。</p>
山道上，悠悠地传来几声无力的哀嚎。</p>
林念瑶被那叫声引得侧目。</p>
崔泽拽着系在马鞍上的绳索，将绳索从地上拉起来。</p>
崔泽隐晦着浅笑里的放肆。</p>
“你不妨看看，绳索尽头的是谁。”</p>
林念瑶顺着崔泽的话望去。</p>
望着一个浑身是土的人从地上拱着坐起来。</p>
她心里忽然升起极不好的感觉。</p>
林念瑶不敢再细看。</p>
那土人却哀嚎着叫她。</p>
“姐！救我！”</p>
林君成被拖了一路，半条命都快没了。</p>
他好不容易才拱着坐起。</p>
坐了没一会儿又脱力地窝下去。</p>
他垂着头，就像要死那般。</p>
“姐救我”</p>
林念瑶被他吓得连退两步。</p>
她神色慌乱地望向崔泽。</p>
崔泽自马上下来。</p>
沉重的甲胄随之一震，声若泰山压顶。</p>
林念瑶瑟缩着矮下半截身子去。</p>
“这怎么回事？”</p>
崔泽斜瞥她一眼。</p>
“他算计我，我也算计他。”</p>
“他想要我的命，我就借他的虏了北羌的日逐王。”</p>
林念瑶不可置信地摇头。</p>
“不，这不可能。”</p>
林君成也垂死惊坐起。</p>
他猛地睁眼。</p>
林君成心里乱成一锅粥，仓惶大喊：</p>
“冤枉，冤枉啊！”</p>
他可不敢让崔泽坐实他的罪名。</p>
罪名一坐实，他不就得和还没剐的傅家人一道上行刑台了吗？！</p>
“姐姐，冤枉，冤枉！”</p>
“有误会！”</p>
</p>
林念瑶乱着心神，但也赶紧接话道：</p>
“对，一定有误会！”</p>
“夫君，你”</p>
林念瑶剩下半句“你听我”还没来得及出口。</p>
打马上来的王秀在林君成身边下马。</p>
他拎起林君成，一把摔到林念瑶面前。</p>
“误会？”</p>
王秀摸了摸腰间挎的刀，道：</p>
“你弟弟干的烂糟事能有什么误会？”</p>
林念瑶满脸的无辜和期盼。</p>
她伸去抓崔泽的腕。</p>
崔泽提前抬，让她抓了个空。</p>
“从来没有误会。”</p>
“他勾结北羌，罪证确凿。”</p>
被摔得七荤八素的林君成赶紧拱起来。</p>
“我没有！我没通敌！”</p>
“姐，救我！”</p>
崔泽双眸一凛。</p>
“你没通敌，战场上我的帅旗缘何会断？”</p>
林君成如蚱蜢垂死挣扎般地腾了腾。</p>
他裹满泥的屁股在地上弹了弹。</p>
“你这能怪我吗？”</p>
“我我哪知道你帅旗会断啊！”</p>
林君成喊得声嘶力竭，在旁人听来却是声越大心越虚。</p>
林念瑶听着他的话更是猛然惊醒。</p>
她转身回去看他，眼神里分明写着——</p>
你一个人去帅旗那了。</p>
就是你。</p>
林君成被林念瑶直通心底的目光吓得够呛。</p>
他咳着呛着，低头避开她。</p>
林念瑶心慌意乱地转回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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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捂紧自己腕上取血的伤。</p>
林念瑶忽然：“不是他。”</p>
“不是君成，我去取晒好的纱布时瞧见了，是云青青！”</p>
她怯怯地抬眸，直望着崔泽。</p>
“夫君，你信我。”</p>
“我们林家是一家人，我们不会害你的。”</p>
林念瑶这话时，掩在袖子下的都在抖。</p>
但她想，绝不能让林君成害崔泽的罪名坐实。</p>
否则一旦让崔泽连带着恶了她</p>
看着林念瑶扯谎，王秀先把眼瞪成了铜铃。</p>
“你他娘”</p>
王秀挎着刀就要上去。</p>
崔泽却平静无澜地抬拦下他。</p>
崔泽望向林念瑶。</p>
两人明明咫尺之遥，目光相交之间，远得却像在海角天涯。</p>
“你不知道。”</p>
“你放血的夜里，他在傅家豪赌。”</p>
“和他在赌桌对坐的是北羌日逐王。”</p>
“他这回连命都赌输了出去。”</p>
林念瑶被震得张开了嘴。</p>
她急促地喘着，几乎喘出哭声。</p>
崔泽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情绪。</p>
他只是直白而冰冷地道：</p>
“我敢他勾结北蛮，自然有实打实的证据。”</p>
“你替他污蔑别人。”</p>
“你和他一样恶心。”</p>
林念瑶眸中泛出泪来，她哭诉着：</p>
“不，我不是。”</p>
“我只是怕你，怕你因为他讨厌我。”</p>
林念瑶泣不成声。</p>
林君成却还不肯承认。</p>
他一口咬死：“我冤枉，冤枉！”</p>
崔泽越过林念瑶，迈到鬼喊鬼叫的林君成跟前。</p>
他俯下身从林君成怀中腰带上拽下扣着的象牙匕首鞘。</p>
崔泽握着那刀鞘，直压在林君成面前。</p>
“冤枉吗？”</p>
“这是什么，你自己！”</p>
林君成嗫嗫地，半天不出话。</p>
崔泽直起身，将象牙刀鞘一把甩得砸向林君成的脸。</p>
林君成的颧骨被砸出一道带紫瘀的血痕来。</p>
林君成被砸得发愣间。</p>
崔泽道：“你不我替你。”</p>
“象牙鞘上刻的是北羌王族的图腾。”</p>
“这把你想刺向我的匕首，就是证明你通敌的最好证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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