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君成嘴巴动了又动，再不出一句狡辩的话。</p>
他只是闪烁着他两条缝似的眼睛，瑟缩着叫嚷：</p>
“冤枉，我冤，我是被害的”</p>
恰逢这时，王秀指派的兵卒押着阿舍萨桑经过。</p>
阿舍萨桑哪怕被削去顶发，摘了王冠，也高昂着头。</p>
他一派堂堂王族的做派。</p>
在林君成面前，阿舍萨桑硬扛住拉扯他的青州兵。</p>
他站定脚，往林君成身上呸了一口。</p>
阿舍萨桑用生硬的汉话骂道：</p>
“懦夫！我呸！”</p>
“哪里有什么冤枉？”</p>
“那天晚上赌得不肯下桌的是你！”</p>
林君成猛地再见阿舍萨桑。</p>
那夜的回忆上涌。</p>
无名火涌上林君成心头。</p>
“还不是你们出老千！”</p>
“要不然，我根本不会背叛昭国！”</p>
“老子可是堂堂的昭国广平侯！”</p>
阿舍萨桑被青州兵奋力一推，押向营地去。</p>
崔泽眼眸锐利如刀，瞥向林君成。</p>
“你招了。”</p>
“通敌叛国。”</p>
林君成“叭”地闭紧了嘴。</p>
他垮在地上，脸上全是慌乱无措害怕和惊恐。</p>
他这副样子林念瑶全不陌生。</p>
当年林君成把广平侯位输出去，也就是这副样子。</p>
回忆被勾起，林念瑶也心酸得怒怨交加。</p>
她一巴掌打在林君成脸上。</p>
“都是你！毁了我！”</p>
“你毁我一次不够，还要毁我第二次！”</p>
“本来崔郎不必入赘，他会高中。”</p>
“我可以舒舒服服地当我的官夫人的。”</p>
林念瑶气不过，又拿拳头去砸林君成。</p>
“全是因为你！”</p>
“是你毁了我这辈子！”</p>
林君成被拖回来，早去了半条命。</p>
他又被捆着，只能生生受着林念瑶的捶打，还不了半点。</p>
林君成被打起气息骤弱。</p>
他斜着眼睛瞪林念瑶，使出最后一点劲来，大喊道：</p>
“大家一样是烂人，你也好不到哪去！”</p>
林念瑶被吼得愣在当场。</p>
她的脸上立刻结了一层霜，显得她的脸煞白。</p>
林念瑶发惊的眼眸里掉下一滴泪。</p>
泪打破她脸上的霜。</p>
煞白褪去，她的脸上又泛上一层青色来。</p>
光天化日之下，她像是从头到脚全被拆穿。</p>
扒了皮地，晾晒在太阳底下。</p>
林念瑶愣了半晌，才回过神。</p>
她摇着头念叨：“不是的，不是的。”</p>
“我最多从前是这样。”</p>
“我改了，我现在真心实意想和我的夫君过日子。”</p>
林君成早在气弱间晕了过去，再答不上林念瑶的话。</p>
代林君成答话的是崔泽。</p>
“你改了什么？”</p>
“你何曾改过？”</p>
林念瑶闻言一惊，猛地回身。</p>
她掀起衣袖，把缠着纱布的伤疤露在崔泽面前。</p>
“我改了！”</p>
“我为了你，我血都愿意放！”</p>
崔泽靠着飞星，被飞星拿马头蹭了蹭。</p>
崔泽瞥一眼飞星，又转过头去看林念瑶。</p>
“你为何不提，是你抢着喝了我保命的药在先？”</p>
林念瑶一把将上的伤捂住。</p>
她颤着眼帘，左思右想。</p>
她又道：“药。”</p>
“我这两日每日都为你煎药。”</p>
提起药，崔泽脸上的霜色在刹那间凝结。</p>
“我何曾用得着你煎药。”</p>
“我和你一次个明白。”</p>
“林念瑶，早有人想我知会林君成意图不轨。”</p>
崔泽抬一指昏在地上的林君成。</p>
“我留你不过是为了借你之，麻痹林君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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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念瑶的眉头瞬间皱紧。</p>
她底气不足地，声音细细道：“不可能。”</p>
“我明明在帐外听见，你和云青青争吵。”</p>
“那时候，你是信我的。”</p>
“你是为了气我，你才这么的，对不对？”</p>
抢在崔泽面前，王秀冷笑一声。</p>
“呵，林帅那双耳朵会听不到你在帐外？”</p>
“你少侮辱我们青州军的主帅。”</p>
林念瑶两只都脱了力般地垂下去。</p>
她再不捂那道伤口了。</p>
“你全在利用我？”</p>
“我真心实意，我”</p>
林念瑶含着满眼的泪。</p>
泪涨在一处，犹豫委屈聚成水潭。</p>
林念瑶的心就被浸在水潭里，一口气也上不来。</p>
窒息到生死不知。</p>
“崔泽，你冷了的心就那么难捂吗？”</p>
崔泽听见林念瑶这个问题，心猛地跳了一下。</p>
不是心动，是心被“咚”的一锤险些砸碎。</p>
他哈出一口寒气。</p>
险些耗空他的力气。</p>
“你捂了什么？”</p>
“你捂的不过是你想继续备受呵护的幻想。”</p>
“到底，你怕我跑了。”</p>
林念瑶脸上一僵。</p>
那瞬间，她连眼里的泪都被冻硬了。</p>
泪再也滚不下眼眶。</p>
崔泽用他黑白分明的眼眸直视着林念瑶。</p>
审判着林念瑶。</p>
“你的心意昭然若揭，谁会看不穿？”</p>
“自己骗自己玩，你随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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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扯上别人。”</p>
浩然的白日之下，林念瑶真被扒皮拆骨。</p>
她整个人一寸寸地被扔到分毫可见的阳光下晾晒。</p>
崔泽的目光堪比北风。</p>
渗透着刮过她身上每一寸肌肤。</p>
天地之间，她忽然无地自容。</p>
崔泽摸了摸飞星的马头。</p>
他牵起马，叹息似地道：</p>
“也只是在以前，我的心还热。”</p>
“愿意为你装看不见。”</p>
崔泽牵马顺着山道向上。</p>
他把林念瑶甩在半山。</p>
北风吹来，崔泽摘下他的头盔，任北风卷起他鬓角的发丝。</p>
崔泽身后忽然响起一阵马蹄。</p>
他以为是王秀，回头去看。</p>
看见的却是身背捆好的帅旗的云青青。</p>
云青青与他眉目交融又错开。</p>
她策马向前，如清秀的风，向前而去。</p>
她不会在沿途的每一处等崔泽。</p>
崔泽也不必在沿途的每一处等她。</p>
但在终点，两人终会再会。</p>
崔泽捧着头盔，重新翻身上马。</p>
飞星长啸一声，载着他向云青青追去。</p>
山道上，王秀候着大部队上来。</p>
他把晕了的林君成往马上一放，带队牵马回营。</p>
齐整的青州军如水般漫上山道。</p>
林念瑶一开始被裹挟在中间。</p>
但铁骑如浪，渐渐地将她打出边缘去。</p>
被挤到山道最边上的林念瑶再忍不住。</p>
她蹲下，抱着臂大哭起来。</p>
她看见云青青去追崔泽的时候，她天都塌了。</p>
她好想好想找人问。</p>
她好想要回崔泽的心。</p>
谁能来帮帮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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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北门外，朔风劲烈。</p>
肖七带着整队的内卫将傅玉同裹在当中。</p>
一行人浩浩汤汤，朝雁归山而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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