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失败的复活</p>
屋内的空气冰冷刺骨，血腥味与腐臭交织，压得人喘不过气。</p>
月光从破旧的窗棂斜射进来，照在玛丽苍白的脸上。</p>
这会儿，于勒才在月光的照耀下注意到，她的眼眶似乎有些干瘪，内里空荡荡的，看起来被摘除了眼球。</p>
她的身影在昏暗中游荡，每一步都带着诡异的轻盈，静默无声。</p>
于勒屏住呼吸，背靠木柜，目光死死锁定玛丽。</p>
少年站在他身旁，脸色苍白，额头渗出冷汗，指依旧比着噤声的势。</p>
屋内的死寂被玛丽低沉的嘶鸣打破，她缓缓转头，空洞的眼神扫过房间，似在搜寻任何一丝声响。</p>
于勒的眼神微沉，身体紧绷，做好了战斗的准备。</p>
他知道，如今的玛丽，已经远非之前那般可轻易打发。</p>
硬拼并非明智之举，尤其是在这狭的空间——既然对方暂时没发现自己，不如从长计议。</p>
起码，先找少年了解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再。</p>
玛丽的脚步停下，头颅微微倾斜，像是在聆听什么。</p>
于勒和少年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放轻到极致。</p>
地板下的老鼠窸窣声早已消失，只剩海风吹动窗棂的轻响。</p>
玛丽的利爪在空中划过，剐蹭到木板，发出刺耳的刮擦声，缓缓朝床铺方向走去。</p>
于勒趁拉住少年，悄无声息地退向门口。</p>
他用眼神示意少年跟上，两人心翼翼地踩着木板，避开散落的杂物。</p>
玛丽背对他们，低头嗅着床上的黑血，像是被某种气味吸引，暂时未察觉身后的动静。</p>
大门被于勒悄无声息地推开，两人蹑蹑脚地踏出屋。</p>
见玛丽没跟上，于勒关上门，动作轻得几乎无声。</p>
待得确认退开了足够远的距离后，他对着少年低声道：</p>
“发生了什么”</p>
少年咽了口唾沫，声音压得极低：</p>
“爷爷他想用仪式唤醒母亲，结果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就变成这样了。”</p>
于勒皱了皱眉头，道：</p>
“是几天前变成这样的”</p>
少年思索了一下：</p>
“好像，就是先生您派人把尸体送来那一晚”</p>
于勒默然不语，半晌，道：</p>
“家里那只乌鸦呢”</p>
他知道，那只乌鸦可是祭司的耳目，但这会儿却也不见了。</p>
少年摇摇头，目光中满是疑惑：</p>
“不知道，好像被爷爷带走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p>
被老约翰带走了么于勒咀嚼着这句话，几乎是一下就猜出了事情的原委。</p>
老约翰显然想要借助尸体施展某种禁忌的复活仪式，但显然，最终还是失败了。</p>
而为了不被祭司发现，对方特意把那代表祭司耳目的乌鸦给杀掉了——这样，就能瞒天过海。</p>
“起来”他打量着少年，“你怎么会在衣柜里”</p>
听闻此言，少年有些欲哭无泪：</p>
“之前，我每次一到门口想出去，那食尸鬼怪物就会走过来，吓得我又缩回去，这么反反复复，把我折腾得都快崩溃了，干脆就躲在了衣柜里，等实在撑不下去了再想办法逃出去。</p>
至于这会儿，这怪物好像是发生了些变化，但我也不想拿命去赌，刚好就碰见您来了。”</p>
闻言，于勒瞥了一眼屋。</p>
黑暗的窗棂后，隐约透出玛丽游荡的身影，利爪在透入的月光下闪着寒芒。</p>
“我去看看，你就在这等我，”于勒拍了拍少年的肩，“如果你没地方睡了，就去祭司那边吧。”</p>
少年点点头，此刻的他，自然是早已知道眼前的于勒先生和祭司之间建立了紧密的联系。</p>
“您一定要心，昨天我们有个亲戚上门拜访，结果不知道这里出了事，直接就被那怪物杀掉了”</p>
回想起当时的情况，他的眼中不免浮现出一抹恐惧：</p>
“我甚至都没看清楚他是怎么死的。”</p>
“哦”于勒有些讶异：</p>
“但我并未见到人类的尸体。”</p>
少年挠了挠头，道：</p>
“我也不知道去哪了，但这怪物似乎有一个相对固定的游荡路线，也许您可以从这方面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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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对话后，于勒再次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屋旁。</p>
他的神色前所未有地戒备——这食尸鬼带给他的压迫感前所未见，就连之前圣佑修道院中所见的恶灵，也许都逊色它一筹。</p>
虽然他这一趟的本来目的是去找乌瑞尔，想办法借用一下那盏驱魂之灯，但既然见到了这样的情况，他也不能置之不理。</p>
而且，他一直对老约翰身上所蕴含的秘密有些感兴趣。</p>
而这股兴趣，更是在发现公墓与食尸鬼墓地之间的联系后，达到了巅峰。</p>
对方怎么会就刚好有守墓人残页之一</p>
他十分怀疑，那天的老约翰，就是被与此物有关的禁忌事物所诱惑，方才深入了公墓之中。</p>
而显然，对方虽然获救，但仍然得到了某些禁忌的知识——并最终酿成了悲剧。</p>
于勒的目光落在房间内。</p>
此刻，玛丽的身影已经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p>
与之相应的，则是悄然被开启的房屋后门。</p>
地上，还残留着一丝血迹——虽然极淡，但凭借对血液的操控能力，他感应得异常清晰。</p>
他眯了眯眼，如进入之时，悄无声息地推开门，走入了房间之中，循着那一抹血迹追索而去。</p>
一路上，漆黑的树林几乎将天光都要遮蔽，偶然投下的月光也尽显冰冷之意。</p>
没多久，一座废弃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墓园映入于勒的眼帘。</p>
只从边缘石砖的磨损与开裂程度来看，也足以称得上是他目前所见过最古老的建筑之一。</p>
不过，规模看起来并不大，这也令于勒松了口气——只要不会像食尸鬼墓地那样，存在空间扭曲的情况就行！</p>
血迹断断续续地延伸入墓园中，他跟着血迹，很快看见了玛丽的身影。</p>
值得注意的是，她此刻就像是有灵智一般，神色灵动，正在轻声细语地与某人在对话着。</p>
“有些意思”于勒眯了眯眼，尽量让自己靠近些，试图听清楚它的话内容。</p>
在路上，他已经提前念诵过了祭司所赠予他的祷文，也因此玛丽对他的到来似乎毫无所觉。</p>
但他觉得，祷文本身有几分功效值得推敲，真正生效的，或许只有“静默”本身。</p>
于勒屏住呼吸，贴近一棵枯树，借着阴影遮掩身形，悄然探出个半个脑袋，偷看并窃听着。</p>
这一看，却令他顿时愣住了。</p>
玛丽所交谈的对象，不是别人，而正是老约翰！</p>
更触目惊心的是，在老约翰的脚边，散碎了一地的人类肢体，那些延伸至此的血迹便是出自于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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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老约翰，脸色极度温柔，就如一位慈祥的老父亲正在聆听女儿的话语一般——事实上，也的确如此。</p>
“父亲，您的身体还好吗吃的还够不够”玛丽可怖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却令这一幕显得更加诡异。</p>
老约翰则像是完全没注意到一般，只是傻呵呵地笑着：</p>
“还好，还好，不太饿”</p>
玛丽再次温和一笑：</p>
“我喂您。”</p>
她长着利爪的掌轻轻抓起一截还在淌血的人类指，递到了老约翰嘴里。</p>
老约翰望着这节人类指，脸上明显出现了一瞬间的纠结神色，最终，眼睛一闭，张开了嘴。</p>
“吃吧，父亲。”玛丽温柔地笑了笑，接着站起身来，再度恢复了于勒此前所见的那般浑噩模样。</p>
而老约翰就这么躺在坟墓旁，呆呆地看着玛丽离开，神色中满是漠然与麻木。</p>
待得玛丽离开得足够远后，于勒讥讽的声音响起：</p>
“老约翰，你还真是干了件好事啊。”</p>
老约翰眼神动了动，浮现出一抹警惕：</p>
“是你！”</p>
他显然还记得于勒的声音。</p>
于勒自阴影中缓步走出，居高临下地站在老约翰身前，将月光尽数挡住。</p>
“老约翰，”他语气中满是失望，“我看错你了。”</p>
老约翰抿了抿嘴，道：</p>
“我没错。”</p>
于勒倒也没急着反驳，而只是靠在旁边的坟墓旁，悠然道：</p>
“，究竟发生了什么”</p>
老约翰垂下脑袋，声音沙哑：</p>
“事情很简单，就是我在公墓里发现了能复活我女儿的办法，于是我就这么做了，结果很好。”</p>
“结果很好”于勒的声音忍不住拔高了几度，“你管这叫结果很好！”</p>
老约翰抬起头，直视着于勒，喃喃道：</p>
“怎么不好你看，她多像生前啊她还会叫爸爸呢”</p>
他的神情中带着一种隐晦的疯魔，乃至于虔诚，仿佛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似的。</p>
见到这一幕，于勒忍不住眉头皱起。</p>
这种情况，最麻烦了。</p>
要是对方还能沟通还好，但看这模样，老约翰显然和疯了区别也不大。</p>
他的语气冷了些，变得严厉起来：</p>
“那你的孙子呢不管了”</p>
“孙子”老约翰呢喃了两句，摇了摇头。</p>
“他已经够大了，能照顾好自己的。”</p>
此刻的于勒，终于意识到，眼前的老约翰除了皮囊还是原来那个皮囊，内在的灵魂或许已经被彻底扭曲了。</p>
他的眼中不免带上了些怜悯。</p>
老约翰错了吗也许错了，但对方终究并非是出于某些邪恶的动。</p>
只不过，纯洁的动，却造成了悲剧性的后果。</p>
于勒沉默了一下，试图做最后的沟通尝试：</p>
“你的复活结果，与想象中的有差异吗”</p>
他觉得，老约翰所拿到的关于复活仪式的知识，肯定不会是现在这样的。</p>
果不其然，老约翰嘴唇蠕动了一下，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一丝麻木之外的神情。</p>
“有差异，但结果都是相同的，我已经满足了”</p>
于勒摇摇头，有些怜悯地道：</p>
“如果你觉得这算复活的话，那真是对你女儿尸体的亵渎与折磨。”</p>
他刚转身准备离去，背后就突然响起老约翰神经质的大吼：</p>
“这就是复活！她明明好好的！怎么可能会亵渎她的尸体！”</p>
于勒脚步一停，回头看向老约翰。</p>
此刻的老约翰，与之前相比，简直像换了个人。</p>
脸上的表情无比扭曲，搭配上嘴角那些交错的血迹和皮肤上裂开的瘢痕，甚至称得上恐怖。</p>
他刚才那话显然像是触碰到了老约翰的某些痛点，此时，老约翰正对他怒目而视。</p>
“你竟然敢侮辱我的女儿，你，死定了！”</p>
此话一出，于勒就觉得，忽然有一阵寒意爬上脊背。</p>
这寒意并非来自于老约翰的威胁话语——而是某种切实的威胁！</p>
凭借着本能，他往身侧一个翻滚。</p>
一道寒芒闪过，他刚才所站立地方旁边的石制墓碑直接被分作两截。</p>
玛丽的表情浑噩而漠然，有的只是对于勒这个生人的无尽杀意。</p>
于勒从地上一跃翻起身来，与站在一起的老约翰玛丽两人拉开距离，冷笑道：</p>
“老约翰，你的确是疯了。”</p>
“我疯了”老约翰喃喃了一会儿后，忽然回归了诡异的平静。</p>
“也许吧，但我觉得，过去从来没有比现在更好过。”</p>
罢，他脸色顿时一变，厉声道：</p>
“女儿，杀了他！”</p>
话音刚落，玛丽的身影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黑暗之中。</p>
此刻，于勒只觉得，周遭的所有坟茔，都好似有了眼睛似的，正在“看”着自己。</p>
他舔了舔嘴唇，目光逐渐变得森冷。</p>
“老约翰，既然你要这么做，那就别怪我下不客气了。”</p>
也许他正面单打独斗很难拿下那食尸鬼，但拿下老约翰，却并非什么难事。</p>
他心念一动，已经许久未曾动用过的枪出现在中。</p>
这枚镶嵌了铸之圣徽的枪，在他迈入二阶之后，就几乎没了用武之地。</p>
毕竟，杀伤力在面对那些怪物时，实在稍显不足。</p>
但若是拿来杀普通人，却比他的能力方便得多！</p>
没有丝毫犹豫，于勒直接对准老约翰扣下了扳。</p>
砰！</p>
老约翰来不及躲闪，只得身子一偏避开要害，但身上仍然炸开了一个可怕的血洞。</p>
鲜血瞬间便被可怕的高温蒸发，血肉也散发出焦糊味。</p>
“啊！”他惨叫着退后，眼神疯狂。</p>
“有人谋害你父亲！！！杀了他！！！”</p>
回应老约翰呼唤的，是一双探向于勒，闪烁着死亡光泽的利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