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p>
景霁豁然睁开眼，幽幽看向望着房顶出神的楼渔，道：“渔啊，为师让你来练功，不是让你发呆来了。”</p>
“知道了，师父。”楼渔耸了耸肩，重新盘腿坐好，紧紧地合上了眼。</p>
景霁看了他一会儿，叹气道：“算了，你一心二用容易走火入魔，你若是无心练功，今日就休息一日吧。”</p>
楼渔挠挠头，垂头丧气道：“师父，徒儿休息半个时辰就好了。”</p>
“我看你肝火太重，是不是最近天气燥热，身子上火了？我回头让邹大娘给你熬些绿豆百合汤，你多喝一点去去火气。”</p>
楼渔屈起膝盖抱在里，欲言又止地看着景霁。</p>
景霁擡起头，用询问的眼神望着他。</p>
楼渔不自在的挠着脖子，含含糊糊的：“你是不是和陈先生”</p>
“你自言自语什么呢？”景霁走上前道，“陈先生怎么了？”</p>
“我昨晚睡不着出来散步，看见你和陈先生嗯在在”楼渔话没明白，脸倒是涨得通红，眼神没处放，盯着地下四处乱看。</p>
景霁茫然道：“在什么？”</p>
楼渔头皮发麻，一鼓作气道：“在亲嘴儿。”</p>
景霁：“”</p>
“师父。”楼渔声道，“男子相合，有违天道。”</p>
景霁拿起桌上的长箫，走至长塌前，轻轻敲了敲楼渔的脑袋，“你孩子家家的，管这些作甚。”</p>
楼渔抱住脑袋躲开，急匆匆道：“师父，您听我，您常年住在山上，没见过真正的美人儿，陈先生五大三粗，脾气还躁，还不能给你生娃娃，您要他干什么。”</p>
“那也不用你管，陈师兄哪里都好，脾气也好，我也不喜欢娃娃，你再这么他，我就把你逐出师门！”</p>
楼渔头一回见他师父生气，倒是不严厉，就是气呼呼的模样让人看的头疼。仔细想想，他师父兴许也不是生气，大抵是有些伤心。想来陈先生性格再怎么孤僻，对他师父却是真好，他师父平日里什么都不较真，没大没泼皮耍赖都无妨，却听不得别人陈先生半句不好。</p>
楼渔也不知道怎么，心里头那些问题全没想明白，反而越发的纠缠在一块，缠成了一团线球。</p>
楼渔只好求饶，连连道：“师父，我再也不了，我去给您重沏一壶热茶，您消消气。”</p>
景霁坐在椅子上喘气，瞪着大眼睛看着楼渔，生气道：“茶还热着呢。”</p>
楼渔谄媚的笑了笑，一扭头，他师父养的那只灰羽蓝冠的百灵鸟正站在他的肩头，猝不及防地朝他脸上啄了一下。</p>
楼渔疼得一个哆嗦，景霁也跟着吓了一跳，“灰，过来，渔你没事吧？”</p>
楼渔吓了一跳，连忙问道：“师父，你看看，我脸上出血没？”</p>
“我瞧瞧有一点红，没出血，好了，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你下回不要胡八道了。”</p>
楼渔倏然松了口气，扭头看着百灵，心道这东西还有点灵性，还好没出血，不然有它受的。</p>
楼渔揉揉脸道：“幸好我脸皮厚。”</p>
景霁扑哧一笑，揉了揉他的脑袋，道：“你还呢，我和陈师兄的事情等你大一点自然就会明白了。”</p>
景霁见楼渔心事重重，放他休息半日，哪想楼渔的脚还没迈出门槛，孙十五就来了。</p>
孙十五抖抖索索的看着景霁，掌门师尊向来不严厉，可到底还是掌门，孙十五自知犯了错，心中的敬畏之情倏地就冒了出来。</p>
景霁年纪尚轻，与这些孩子亦师亦友，见孙十五低着头颤颤巍巍的样子，不免觉得好笑，问道：“十五，你前来何事？”</p>
十五心里害怕，不敢作答，只低着头偷偷给楼渔使了个眼色。</p>
楼渔气得半死，就孙十五这副模样，谁还不知道他这是闯了祸，还朝他挤眉弄眼，这不明摆着拖他下水吗？</p>
楼渔琢磨了一番，十五师兄若是犯了寻常的错，顶多就是找周师叔，要不然就找林师叔，怎么也不至于来找他师父认错。</p>
楼渔正想不明白，封澄也上门来了。</p>
他脚步匆匆，进门先是恭敬的向景霁问好，之后才向楼渔道：“渔，方老爷带着几十个护院来了羲山，如今正堵在门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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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渔掏掏耳朵：“哪个方老爷？”</p>
封澄抿了抿唇道：“方祁师侄的父亲，方开胜老爷。”</p>
“哦，是他啊，他来干嘛？”楼渔不在意的往长塌上一坐，怪不得十五师兄战战兢兢来认错，原来是方老爷闹事来了。</p>
“自然是来带方祁回去的。”</p>
景霁在一旁默默喝茶，听了一阵才道：“你们三个做了什么，缘何方老爷这般动怒。”</p>
孙十五不敢吱声，偷偷的看着楼渔。</p>
“师父，和他们没关系，方老爷那日被我骗回了家，今日自然是来算账的呗。”楼渔道，“这件事是我办得不妥，我楼渔一人做事一人当，这就找他去。”</p>
封澄忧虑的拦住他道：“渔，方老爷正在气头上，你此时去道歉，他未必听得进去，不如等他先消消气。”</p>
“谁我是去找他道歉？”楼渔道，“他三番五次来闹，将羲山派搅得不得安宁，完全不把我师父师公放在眼里，我得去挫挫他锐气，好让他知道知道，师父，你我得对不对？”</p>
景霁笑道：“对不对由不得你，你也不必拿话激我，这件事无论你办的妥不妥，是不是犯了错闯了祸，我既然是你师父，一切都由为师担着，走吧，一起去看看，路上你也跟我道道，你究竟是如何把方老爷骗下山去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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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开胜那日匆匆赶回了家，到家之后才得知自己上当，心中虽有怨愤，但也不欲大动干戈，可没想到第二日柳月却当真发起了热。</p>
方开胜越想越是忿忿不平，非但儿子没带回来，还连累二夫人被人咒得生了重病，他一怒之下找来了三十多个练家子的，直接抄着家伙上了羲山。</p>
林子宵得知消息的时候，当真是好气又好笑，方老爷这是把他们羲山派当云泥山上的土匪帮了，带着三十多个人就敢来“剿匪”。</p>
方老爷来势汹汹，林子宵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登门，只能亲自带人将他们拦在门口，也不能与他动，只好无休止的听他的长篇大论。</p>
方开胜了一大通，最后方道：“我今日来只两点，第一，我要带方祁回去，他是我儿子，一切我了算，你们凭什么扣人？第二，让那日诅咒我二夫人病重的弟子出来，亲自向我道歉，凡事先礼后兵，这已是我第二次上门，若是你们还要纠缠，就别怪我不客气。”</p>
三十多个赤着膀子的大汉里齐齐抄着家伙，剑拔弩张的环视着羲山弟子。</p>
林子宵费尽了口舌，与他道理讲不到一处去，了半天皆是对牛弹琴。</p>
方开胜今日引起了大动静，许多羲山弟子都来到了门口，不免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方祁站在林子宵身后，脸涨得通红，羞愧得无地自容。</p>
“掌门来了。”</p>
林子宵听见声音回过头去，首先见到的是拨开人群向里走的楼渔。</p>
方老爷冷脸道：“既然掌门亲自来了，方某就把我刚才的诉求再复述一遍。”</p>
“不必了，我方才已经听见了。”景霁转身对众弟子道：“你们都堵在这里做什么，都去吃饭吧。”</p>
众弟子正欲离开，楼渔高喝一声道：“师兄们，都别走啊，你们都走了，方老爷还以为我们羲山派没人，都好欺负呢，是不是啊，方老爷。”</p>
方开胜道：“你一个毛头儿，休要插嘴。”</p>
楼渔笑道：“方才不是你叫嚣着要我向你道歉，怎么一会儿工夫，又要我闭嘴了。”</p>
“是你？”方开胜眯起眼看着楼渔，摇头道，“不，那日传话的弟子不是你，方某还没到老眼昏花的时候，我还记得你，你叫楼渔。”</p>
“方老爷好记性，那方老爷您可还记得，也不过七八日前，您派人来大夫人病危，把方祁师兄骗得团团转，他心急如焚，回家的路上还跌了一个大跟头，膝盖骨都险些摔碎了，差点就成了废人。”</p>
方祁满脸木讷，他何时跌跟头了？</p>
方老爷面红耳赤，死死地抿着唇不话。他当日不觉得如此行径有何不妥，可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二夫人身上之时，他愤怒至极，只想讨个法，早忘记了之前的事情。</p>
袁禄站在一旁看着热闹，闻言不禁问道：“渔，你的可是真的？方老爷当真诅咒自己的原配夫人？”</p>
楼渔颔首道：“我可不假话，这事儿知道的人多了去了，方老爷自己也不当回事。”</p>
袁禄叹息道：“怪不得前几日我见方祁师兄心神不宁，腿上还全是淤青，原来是这么回事。”</p>
方祁：“”</p>
“方老爷，咱们就事论事，一件一件的谈，该的，该打的打，这样，我楼渔先，二夫人病重那事，的确是我找人传的话，我楼渔在此跟您声对不住。”楼渔恭恭敬敬的作揖道，“还请方老爷和远在家中的二夫人看在渔年轻不懂事的份上，不要和我一个晚辈较真。”</p>
方开胜本被他咄咄逼人的态度逼的下不来台，突然见他如此恭顺，心中一松，态度也缓和了起来，他扬了扬下巴道：“既然你诚心道歉，这件事情我就既往不咎，就此揭过了。”</p>
楼渔直起腰板道：“大伙都听到了，方老爷了此事既往不咎，那么咱们再谈谈别的事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