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p>
方开胜气定神闲的背着，以为楼渔要谈方祁回家的事情，哪知楼渔拉长声音喊道：“请方老爷给方夫人，哦不对，方夫人不在这儿，那就给方祁师兄道个歉。”</p>
“你！你要我给他道歉？我是他爹，我岂能向他道歉？”方开胜气的吹胡子瞪眼。</p>
楼渔又道：“诶，方老爷德高望重，岂能耍赖皮？我都向您道歉了，您是不是该一视同仁和方祁师兄道个歉？”</p>
方祁撇开了脸。</p>
方开胜道：“这是两码事，我是他老子，岂能相提并论。”</p>
楼渔啧啧摇头道：“方老爷，您可真是生意经，光知道占便宜，却不讲诚信。”</p>
方开胜冷冷笑道：“你方才自己的，这些事情一码归一码，一件一件的谈，那么，我与祁儿的事情有与你何干？”</p>
“自然是有关的，你谎称方夫人病重，方祁信以为真，以此向我师父师叔请假回家，你欺骗方祁我不管，但间接欺骗我师父师叔我就不能不管，林师叔抚养方祁师兄长大，听闻方夫人病重，又见方祁师兄伤心欲绝，不由的感同身受，继而茶饭不思，焦虑不安，连我师父也跟着伤心不已，众所周知我师父只有我一个徒弟，连累我也跟着痛心疾首，你一个谎话令我们羲山派日夜不宁，你与我想干不想干？”</p>
景霁与林子宵对望一眼，齐齐摇了摇头。</p>
方开胜气极道：“一派胡言！你简直就是强词夺理！”</p>
楼渔还待再，楼清风闻讯而来，拨开人群走了进来，怒道：“渔，你又在胡闹些什么？”</p>
楼渔话到了嘴边，一个转弯咽回了肚子里去，讪讪笑道：“爹，你怎么来了？”</p>
方开胜瞟了楼清风一眼，嘲讽道：“你就是他爹，当真是极好的家教。”</p>
楼清风幽幽瞥向他，忽然放声大笑起来：“那是自然，我楼清风的家教自然是极好的，我的儿子是人中龙凤、万里挑一，全因我楼某教导有方。”</p>
楼清风缓缓走向方祁，上下打量一番笑道：“你的儿子也是仪表堂堂、丰神俊朗，全赖羲山派几位师父苦心教导，起来和你的家教毫不相干，你的家教既然用不上，差些也无妨。”</p>
方开胜头顶升烟，脚步连连退却，被厮搀扶着才堪堪站稳。</p>
景霁不善与人争论，但着实看不下去了，他上前一步道：“别的事情先放在一边，方老爷今日带人前来，无非是想将方祁带回去，我身为羲山派掌门，不能带头坏了规矩，若是你想将他带回去，我必废他武功，断他一臂，日后陈道真取他性命，我也绝不情。”</p>
方开胜问道：“当真没有商量的余地了？”</p>
景霁思忖片刻道：“祁儿是不愿跟你回去的，方老爷何必强人所难，天高海阔远胜于困居一隅，你何不放让祁儿一展抱负。”</p>
“什么抱负！这些日子我方某算是看明白了，你们就是邪门歪道，乌合之众！一群不讲理的东西，你们要银子尽管开口，凭什么不放我儿。”</p>
楼渔忍不住又开口道：“我们这里不是花钱就能上的私塾，便是私塾里的先生，也是不愿学生半途而废的。”</p>
方开胜愤恨道：“我早知今日，当初还不如送他去外地念书！”</p>
“都不要吵了！”方祁赫然出声，喝足了争论不休的众人，他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向方开胜，倏地屈膝跪下，仰着头咬牙切齿的问道：“爹，我只问你一句，到底要我如何，你才能让我留下。”</p>
“你中了什么邪了！非要留在这里乌烟瘴气的地方，家里高床软枕你不住，偏要来这受苦。”</p>
父子俩对峙许久，皆不肯退让半步，僵持不下之际，忽然一阵掌风袭来，猛然打向方祁后背，方祁双目瞪起，瞳孔倏然收缩，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瞬间染红了方开胜的衣摆。</p>
“祁儿，祁儿，祁儿。”方开胜足无措的蹲在地上，将方祁抱在怀里，他环视四周，怒吼道，“是谁打我儿！”</p>
“是我。”陈道真从人群中走出，神色平静，眼神稍显不耐，“吵吵闹闹，何时才能消停。”</p>
“你为何打我儿！”方开胜托住昏睡而去的方祁，结结巴巴道，“我与掌门还未谈妥，你真的就伤人，他如今、如今还是羲山弟子，你怎么能打他。”</p>
陈道真冷眼看着他，缓缓勾起唇角道，一挥袖，狂风四起，山林间飞鸟流窜，方祁的身体被一股凌厉的真气所控，悬浮至半空继而猛然落下，砰地一声砸在了地上。</p>
楼渔吓得瞪大了眼，不由的咽了咽口水，紧张的看着陈道真道：“陈先生，你下留情，这件事又不是方祁惹出来的，饶了他吧，再打下去，他可就要死了。”</p>
“死了”方开胜不敢再大意，紧紧的抱着方祁的身体，朝身后的大汉喊道：“你们还愣着干嘛？给我上啊。”</p>
几人相互对视，欲言又止的看着彼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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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老爷，这钱我们不赚了，命比钱要紧，再人家羲山派替你养儿子，能养就能打，我看我们还是先走了，再不走太阳就要下山了。”</p>
方开胜大惊失色道：“你们几个，谁敢走！”</p>
半数人扔了家伙跑下了山，剩余几人虽然留下，却不敢造次，只站在方开胜身侧护着他。</p>
陈道真负而立，眼神比夜色深邃，声音冷如冰刀，句句钻心：“方开胜，你给我听着，我陈道真向来一不二，你想带他回去，就擡着棺材来接他，从今往后谁还敢因此类事情来羲山派纠缠不清，我见一个杀一个，滚。”</p>
方开胜红着眼，鬓角的苍白在这一刻格外刺眼，他不敢大声，却还是嗫嚅着嘴唇声道：“我这就走，先给祁儿请个大夫。”</p>
林子宵疾步上前抱起方祁，“方老爷放心，我立刻就请大夫替祁儿疗伤，祁儿在羲山这么多年，我当他半个儿子，有我在绝不会亏待他，也不会教坏他，还请宽心，你先回去吧，等他养好了伤，你再来看他。”</p>
楼渔帮忙搀扶着昏迷不醒的方祁进去，封澄焦虑不堪的跟在后面，着急问道：“巫大娘不在，我去请哪位大夫，是不是先请师父来看看。”</p>
林子宵扶着方祁的脑袋，心翼翼的把他放到床上，笑道：“不必了，他没有受伤。”</p>
楼渔困惑道：“吐血了还没事？他比我还灵啊。”</p>
林子宵叹气道：“陈先生刚才打通了他奇经八脉，他身体里的淤血吐了出来，今后修炼内功反倒是事半功倍了。”</p>
封澄松了口气：“我就嘛，先生是大好人，江湖上那些传言都是杜撰的。”</p>
“我听打通奇经八脉十分危险，一个不慎就会经脉寸断，方祁师兄真的没事？”楼渔狐疑的看着林子宵。</p>
林子宵道：“没事，这也得亏祁儿平日练功稳扎稳打，他虽习武只十年，内功却比绝大多数同龄弟子深厚，渔，你有幸得陈先生和掌门师兄亲自教导，切不要心浮气躁，只管按他们的好好练，假以时日你就能看出变化。”</p>
楼渔温顺的点了点头。</p>
林子宵叹气道：“想必日后方老爷不会再来纠缠了。”</p>
“谁知道呢，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方老爷就是死脑筋，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想到一出是一出。”</p>
楼渔洋洋洒洒了一大通，林子宵看了他一会儿，道：“渔，我起初看你十分乖巧，今日才发觉你口才了得。”</p>
楼渔倏然噤声，嘿嘿一笑道：“过奖过奖，我这是我这不是替方祁师兄着急嘛。”</p>
“嗯，师兄弟和睦是好事。”林子宵道，“好了，让祁儿好好睡一觉，耽搁了这么久，你们都各自去忙吧。”</p>
楼渔可算是看出来了，这羲山派少了陈道真还不行，他师父武功虽高，但就是个软柿子，林师叔虽然硬气，但太知分寸，凡事不敢僭越，都等他师父拿主意。</p>
从方祁房间出来之后，楼渔立马又去找了陈道真。</p>
陈道真刚才坐下，就见楼渔进门，不耐道：“什么事？”</p>
楼渔嬉皮笑脸道：“师爹，你刚才那一招好威风，你也教教我呗。”</p>
“打人还要教？”陈道真擡眼看他，“究竟何事？”</p>
楼渔撩起袖子道：“师爹，你顺也帮我把奇经八脉打通呗。”</p>
陈道真笑而不语，身体缓缓向后仰去，靠着椅背道：“异想天开。”</p>
“为何啊？”</p>
“方祁内功胜你十倍，我在瞬刻间帮他打通经脉尚需仔细拿捏分寸，而你，恐怕你的梦还没醒，命先丢了。”陈道真道，“你资质平平，还是脚踏实地的练功吧，习武讲究循序渐进，水到渠成才是大好，我为方祁打通经脉不全然是好事。”</p>
楼渔撇了撇嘴：“那你帮帮我师叔，我师叔内功总算高吧？”</p>
“你成日里正事不做，总是师叔前师叔后的，你脑子里除了师叔还有什么？”</p>
楼渔突然被戳了痛处，怔怔的不知道什么好，半晌才道：“还有师父啊，师公啊，我爹啊，还有师爹您啊。”</p>
陈道真捏了捏眉心，叹气道：“我听你拍马屁头疼，你退下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