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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秋闱放榜,万众瞩目!

    秋闱已过前两场,唯余最后一场经义大考。

    此刻,

    夜色已深。

    更深露重,万籁俱寂。

    江南贡院内,金鳞灯盏高悬,烛火煌煌如昼,将朱漆廊柱映得流光溢彩。

    刺史韦观澜端坐至公堂上,玄色官袍上的云雁补子在灯下泛着暗纹。

    他指尖轻叩紫檀案几,沉吟良久,忽而提笔蘸墨,在雪浪纸上挥就考题:

    [江南道秋闱,第三考题经义:]

    [典出:论语为政]

    [问:为政之要,首在得人。

    昔太公垂钓渭水,周文王载归而周室兴;韩信乞食淮阴,萧何月下追而汉业强。

    然今之选官,或拘门第,或限资历。

    何以使野无遗贤,而朝多栋梁

    堂下众副考官们见主考官的这道经义考题,神色俱是一凛。

    秋闱,乃是秀才进阶举人大考!

    而中举者,将正式进入朝廷吏部典册,从此位列官阶,等待授予官身,成为县级官员。

    刺史出此经义考题,就是为朝廷选官!

    众所皆知,

    大周圣朝立国之初,本以九品中正制与科举取士两轨并行。

    但世家门阀把持仕途,寒门俊杰难有进身之阶。

    官场素有“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之,寒门士子仅为低级官吏!

    自当今陛下登基之后,彻底废黜九品中正制度,唯科举选官,不拘门第选人才。

    从天授元年至今十五载。

    ——尤重提拔寒门士子,擢拔入仕,遍布州、县,渐入朝堂中枢。

    而今,寒门士子在朝堂的占比,竟然高达一成!

    门阀、世家的份额,下降至九成不足。

    此举无疑如巨石投渊,激起滔天波澜。

    皇亲外戚怒目切齿,勋贵世家恨入骨髓,暗里百般阻挠。

    然依旧难挡,科举制下天下寒门士子如潮涌入,朝堂气象,为之一新。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各州、府、县考官们心领神会,每逢秋闱,经义、策论考题,几乎都会涉及“选贤任能”之道,将“世袭礼法”之论尽数扫入故纸堆中。

    其中深意,昭然若揭——

    陛下要的,是寒门俊杰的经世之才,而非世族纨绔的膏粱之论!

    虽然他们这些考官,不少也是出自门阀、世家。

    然,科举已经是国策,乃是大势所趋,非一姓一族可逆。

    今陛下派遣刺史韦观澜坐镇江南道,其最重要的任务之一,便是斩断江南世家的盘根错节,遴选江南寒门经世之才。

    “秋闱第三场,开考——!”

    “铛——!铛——!铛——!”

    三声铜锣在贡院中荡开。

    衙役们踏着整齐的官靴声,高举桐油浸过的考题板穿行于鳞次栉比的考舍之间。

    朱漆题板在夜色中,像一柄柄出鞘的利剑。

    考舍内早已亮起星星点点的灯火,桐油灯芯“毕剥”爆着灯,将上千士子青白的面孔,映照的阴晴不定。

    有人指尖颤抖洇透宣纸,有人额角冷汗滴落砚台,更有人——

    经过前两轮的淘汰,江南贡院内仅剩余最后一千名秀才,进行最后的一轮选拨。

    中举者三百!

    有人中第,则必有人黜落!

    甲字二号考舍内,桐油灯“啪”地炸开一朵灯。

    “[何以使野无遗贤,而朝多栋梁]”

    谢栖鹤看到此经义考题,不由脸色微变,考题板上的朱砂字,竟如烙铁般灼痛了他的眼睛。

    他喉间溢出一声嗤笑,指节捏得青白。

    野无遗贤

    这不就是摆明了,把原本属于勋贵、外戚、门阀、世家的份额拿出来,要多选几个寒门士子么!

    谢栖鹤冷笑。

    这场经义考题,

    如果所料不错的话,今科秋闱必定比往年,有更多的寒门士子,进入江南道秋闱三百举人之列。

    至少两、三成以上,大约六十到一百名,寒门出身的举人!

    如此大的份额,自然都要从江南门阀、世家的口中,进行抢夺!

    不过,

    虽心头义愤难填,他也不敢在考卷上发泄情绪,只能老老实实作答:破除门第之见,选贤任能。

    ——偏离考题宗旨,行文激愤,那可是科场考试大忌!

    “臣闻周公用鬻薪之贤,齐桓举射钩之仇”

    甲字一号考舍,一缕月光斜穿考舍。

    江行舟略沉吟,

    主考官的意图昭然若揭——此题明为经义之问,实则是为大周朝廷“压制门阀世族、提拔寒门”的国策张目。

    若考生能直指“门第无用”之要义,必合上意。

    思及此,他唇角微扬,提笔蘸墨,狼毫在宣纸上挥洒开来:

    [对曰:

    帝王经世,必藉英才;邦国隆替,实系选士。故明君求贤若渴,昏主蔽贤如仇。

    臣观尚书有‘野无遗贤之训,诗经存‘硕鼠之讥;盖圣主临朝,必刈蒿莱而显芝兰;庸君在位,常蔽珠玉而重瓦砾。

    九品中正选官之弊,尤在拘泥谱牒。崔卢望族,虽庸必录;郑王世胄,无才亦迁。致使赵壹作刺世之赋,左思发咏史之叹。

    伏惟陛下:宜广开贡举之路,破除门第之限;法太宗以策论试实用之方。

    臣尝思之:非成康之世独多皋夔,乃皋夔之遇独在成康。陛下若能垂裳而收俊乂,则夔龙满朝,何愁天下不治]

    江行舟笔锋收处,一滴墨珠悬于毫端,在月光下泛着幽微的光。

    丙字三百五十号考舍。

    顾知勉擦着额头的汗滴,汗水浸透粗麻内襟,飞快书写着。

    他的笔尖在颤抖,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坚定——

    放在往年,以他的身份,能挤入前一千名已经是侥幸。他这等寒门士子,前两轮恐怕已经被黜落了。

    但,最大的侥幸,还是这最后一道经义考题——破除门第!

    这是他这寒门士子十余年积压的霜雪,终于等到春阳!

    那个在薛氏私塾勤勉求学的身影,

    那件打了三处补丁的襕衫,寒冬腊月奔走十里求学的孤影。

    此刻都化作笔下惊雷——

    “臣闻

    选士不问阀阅,取人不限贵贱!”

    甲字七十三号考舍。

    烛火摇曳,映照出曹安眸底一抹暗金流转,似有文气氤氲。

    他指尖轻点案上考卷,纸页无风自动,隐约泛起细微的墨色涟漪——

    此乃江阴曹氏,一脉单传的独门秘传折桂文术,以文气窥天,可改运数、增文缘,历来为举子梦寐以求之术。

    不敢能中解元,但是中举还是比较轻松!

    “[问:为政之要,首在得人。]”

    他目光微凝,唇角浮起一丝成竹在胸的笑意,提笔疾书。

    “[对曰:国以才立,政以才治。故明君求贤如渴,圣主待士若宾。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燕昭筑台,群贤毕至。盖因治乱之,系乎用人之道。]”

    子时的梆子声惊破贡院沉寂。

    “收卷!铛铛铛!”

    衙役再次敲响了铜锣。

    江南贡院内,考舍之间,

    上千盏摇曳的油灯同时一颤。

    考舍间浮动着纸页的沙沙声,

    众秀才们纷纷停笔,苍白的面容在灯下明灭——

    有人将考袋系得郑重如封侯印,

    有人指尖发颤,似在押上全族气运。

    上千份考卷,被衙役们收拢入考袋内,皂靴踏过青砖,呈递到诸位考官们的案几前。

    贡院之内,烛火通明。

    刺史韦观澜端坐案前,执朱笔,目光沉凝;

    学政杜景琛则微微倾身,指尖轻叩卷面,似在斟酌字句。

    各府太守、学政考官分列两侧,或凝神细阅,或低声议论,满室只闻考卷翻动之声。

    经义考卷,自有其严苛的评判标准——

    义理四成:是否紧扣“寒门选才”主题,逻辑严密。

    典故三成:儒家经典与历史案例运用得当。

    文采二成:骈俪对仗,辞气畅达。

    胆识一成:批判时弊的深度,需含蓄而锐利。

    众副考官、同考官阅卷之际,时而颔首赞许,时而蹙眉沉吟。一卷既毕,朱笔轻点,或圈或批,皆关乎士子前程。

    最后,由主考官韦观澜判定秋闱排名。

    “帝王经世,必藉英才

    邦国隆替,实系选士!”

    刺史韦观澜执卷沉吟,看出这篇是江行舟的文笔,不由朱笔忽顿,拍案称绝:“此乃国士之文!”

    一旁的学政杜景琛,取卷细观,但见满纸锦绣:

    经义阐发如老吏执笔,策论陈辞似名将布阵,更兼词章华茂,竟将应试文章写出庙堂气象。

    “好文章!”

    “江生不仅诗词写的极佳,纵然是策问、经义,依然是相当的出众。”

    杜景琛不由满意的暗自点头。

    “此问对,堪称科举策论的完美范本,兼顾经学、时政与文采,足为江南士子应试之圭臬。”

    韦观澜以指节叩击卷面,遂饱蘸朱砂,挥毫作评:

    “经义达府,甲等第一

    ——破题熔铸尚书、论语,如太庙陈彝,器局宏正;

    针砭时弊,切中肯綮;

    文气贯注,骈散相宜。”

    秋闱终场,龙门既开。

    千名秀才考生从江南贡院内鱼贯而出,各个面色青白如纸,步履虚浮踉跄,仿佛刚从一场鏖战中脱身。

    连续三场秋闱,昼夜笔战,为了文章滴水不漏,耗尽才思,熬干心血。

    有人扶墙喘息,有人仰天闭目,更有人踉跄几步,竟至昏厥于地。

    旁人见状,亦无力搀扶,只能苦笑——此间苦楚,唯有同考者方能尽知。

    科场如战场,秋闱似出征。

    他们虽不是持刀搏命的士卒,却是以笔为剑的士子。

    整日的连续鏖战,才气、精气、体力,皆已消磨殆尽,此刻他们走出贡院,恍若大战之后的余生。

    江南贡院外大街,人声喧沸。

    早在外等候多时的各家仆役、丫鬟们纷纷上前,搀扶自家精疲力竭的公子。

    有人递上温热的参汤,有人低声宽慰,更有心急的已经架起软轿,将人心扶入。

    一时间车马粼粼,陆续散去。

    贡院内的主副考官们仍在紧锣密鼓地批阅一千份考卷,并进行秋闱排名。

    录取前三百名!

    明日午时,便是秋闱放榜之期。

    “诸兄珍重!”

    “明日午时,金榜之下再会!”

    考生们相互拱作别,声音里透着疲惫与期待。

    秋闱既毕,贡院封门判卷。

    江行舟也不得再留贡院,只得返回金陵客栈。

    “少主!江公子!”

    青婘清脆的嗓音穿透嘈杂人群,藕荷色的衣袖在秋风里轻轻摆动。

    她早已备好一辆青帷马车,此刻正踮着脚尖向贡院方向张望。

    江行舟与韩玉圭、曹安、陆鸣,等众人拖着疲惫的身躯挤出贡院大门。

    青婘连忙迎上,搀着自家少主韩玉圭等人,登车。

    车帘落下时,曹安还打着哈欠,嘟囔:“这贡院的板凳,坐了十多个时辰,硌得我腰都要断了!”

    一街之隔的金陵客栈虽租金不菲,此刻却显出好处来。

    不过片刻,马车便停在了雕门楼前。

    江行舟连晚膳都未用,径直上楼,刚沾枕榻便沉沉睡去。

    窗外夜色依旧墨浓,而他这一觉,直睡到次日天光大亮,方才神清气爽的醒来。

    金陵客栈大堂,此刻人声鼎沸。

    数百名秀才们早早用完午膳,三三两两聚作一团,或倚栏而立,或围桌而坐,都在议论着今日即将揭晓的秋闱结果。

    江州府的百十名秀才们,大多聚集在金陵客栈。

    虽未放榜,但众人心里都已盘算过千百遍——毕竟能闯入第三场鏖战的一千名秀才,彼此有几斤几两,早已心知肚明。

    “江兄拿了前两场的甲一,最后一场不论结果如何。这江南道的[解元]之位,非江兄莫属!

    其余人,也只能争一争[第二名亚元、第三、四、五名经魁]!”

    陆鸣拍案而起,引得众人哄笑。

    江南道秋闱前五名,是江南举人最重要的排名,几乎是保中进士在朝廷吏部授官也是优先!

    江行舟不置可否地笑笑,将最后一口鸡汤羹咽下。

    这碗用千年老参炖的羹汤,是青婘特意为他准备的,是要补回这秋闱三场考试耗去的心血。

    窗外日影正中,他搁下瓷碗,整了整衣襟:“时辰差不多了,该去贡院,候榜了。”

    “同去同去!”

    众秀才们呼朋引伴,如潮水般涌向江南贡院。

    街道上顿时热闹起来,青衫文巾汇成一片流动的碧浪。

    待他们赶到时,江南贡院虽闭门,门外却早已是人山人海。

    江南道十府的门阀、世家尽数出动,雕鞍骏马、朱轮华毂将整条贡院大街堵得水泄不通。

    更有那金陵城内豪门富贵人家,早早在临街的酒楼包下雅座,推开雕窗棂,居高临下地俯瞰这场盛事。

    街边茶肆的屋檐下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贩们趁兜售着瓜果点心,叫卖声此起彼伏。

    整座金陵城,似乎都在这秋闱放榜之日沸腾了起来。

    数千计的衙役府兵们,在贡院外大街维持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