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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牧泓绎将热水袋塞到蔺焉怀里, 语气一沉:“不为什么。”

    蔺焉干瘪着嘴。

    牧泓绎不放心地又嘱咐一声:“你最好别乱来, 哥的脾气你懂的。”

    蔺焉冷哼一声,真是白忙活白操心了。

    她把自己的计划和顾晓了后, 同样遭到鄙视。

    蔺焉不服:“不是儿,凭什么啊你们!”

    “我劝你少作。”顾晓冷声警告她。

    “我觉得我的主意挺好的,你就下一次病危通知,让我哥急一急,他俩肯定顺水推舟。”蔺焉依然坚持着不抛弃不放弃不泄气的三不原则。

    顾晓没工夫跟她唠叨, 利索地将诊听器挂脖子上,往病房走去。

    蔺焉急忙追上:“晓,求你了。”

    顾晓顿住脚步,偏头,严肃的眼眸看着一作到底的蔺焉,认真道:“轻舞刚从生死一线回来,你就让我给她下病危通知,你不作会死么?还有, 如果哥知道是我们捣鬼,能放过我们吗?这灾区的病患一批接着一批送过来,你当我很闲吗?”

    这一鼓作气的三问成功的让不安分的蔺焉安歇了。

    去看沙轻舞的时候,蔺焉还带着情绪,将切好的苹果递过去,又叹了口气。

    沙轻舞皱眉:“能不能不要在一个病人面前唉声叹气?”

    “你是病人么?”蔺焉冷讽,“瞧瞧你这生龙活虎的样子,一点也不像病人!”

    沙轻舞扯了扯嘴角, 谁又招她惹她了?

    “我来的时候怎么看见我哥在外头坐着?”

    沙轻舞啃苹果的动作一顿:“在外头?”

    蔺焉点头:“抽了一地的烟。”

    沙轻舞咬了口苹果,食之无味。

    “明天我们就要飞回北京了,也不知道我哥会不会和我们一起回去。”

    “他为什么不回去?”

    蔺焉努了努嘴:“有公务呗!”

    “你怎么知道?”沙轻舞狐疑。

    “我听我妈的。”

    “芳姨?”沙轻舞诧异了,“芳姨怎么来了?”

    能让文芳出马的公务,不简单吧?

    蔺焉用纸巾将水果刀擦干净,插回刀削:“不知道,反正是为了工作来的。”

    话已至此,沙轻舞也没再追问。

    文芳的工作性质特殊,工作内容也属于保密范畴,她自就知道。

    “真快,转眼我们就长大了。”沙轻舞发出感叹。

    蔺焉同感:“晓和我都结婚了。”

    “你,溪溪就真的不结婚吗?”沙轻舞问。

    蔺焉摇头,叹气:“只恋爱不结婚可是溪溪从到大的口头禅,虽然她常自己不在乎,可她还是恐惧婚姻,我想沁姨失败的婚姻还是给溪溪留下阴影了。我看溪溪和源指不定一辈子都不结婚呢。”

    沙轻舞把吃不下的苹果放到桌面,喝了口水,突然地:“也不知道楚楚现在怎样了?”

    “楚楚?”提起那只妖精,蔺焉也怪想她的,“好久没联系了,要不我们腾个时间去香港找她聚聚吧。”

    “也行。”

    “不过,她要是知道你喜欢我哥,准够呛的。”

    沙轻舞脸一红,急急推了下蔺焉:“又乱胡诌什么呢!”

    “得儿!”蔺焉一脸揶揄,“没人喜欢他,行了吧。”

    沙轻舞将脸一偏,不自然地眨了眨眼睛,声如蚊蝇:“也没不喜欢他......”

    蔺焉心不在焉,没听见那一声嘀咕,突然问:“你们好像都挺怕我哥的,不论是溪溪还是楚楚,为什么啊?”

    “为什么?”沙轻舞“呵”地一声,像是天方夜谭,“我蔺大作,要不是你从就给我们灌输哥的恶行,我们能见了就躲吗?”

    “有吗?”蔺焉歪了歪脑袋,“楚楚和晓是我灌输的我倒不敢有意见。可是......你?你应该不是给我灌输的吧?亲身体验的吧?”

    起这渣子事,沙轻舞识相的闭嘴了。

    确实亲身体验。

    还是很的时候,她挑食,不吃西红柿,不吃蒜,不吃香菜,不吃榴莲......总之,她不吃的有很多。

    一年级暑假,沙轻舞、蔺焉、牧家兄弟、柳家兄妹和李炎源全被安排到蔺焉家里统一参加蔺的补课。那个暑假,八个人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学习。和蔺一块吃饭真的让人压抑,因为他瞧出了不少人挑食的毛病,尤其是沙轻舞和蔺焉最为严重。

    那日补习结束后,吃饭前蔺了一通关于挑食的问题,可沙轻舞和蔺焉充耳不闻,左耳进右耳出,最后,老虎发威了。

    蔺将西红柿炒蛋专门放到她和蔺焉面前:“你们两个,只能吃这盘菜。”

    蔺焉鼓起一双泪眼汪汪:“我不要吃西红柿。”

    蔺脸色一黑:“不吃就别吃了。”

    冰冷的话一落,蔺焉的眼泪就吧嗒吧嗒流下来了,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别提多委屈了。

    但蔺无动于衷,一副没有条件可以讲的强硬态度。

    聪颖的沙轻舞看透局势,拿起筷子挑着鸡蛋吃了起来,吃到最后,西红柿原封不动。

    原以为自己天资聪明,未料到聪明反被聪明误,蔺的脸更黑了。

    “把西红柿也吃了。”他冷音着,不像是规劝,而是□□裸的警告。

    沙轻舞看了眼盘子里的西红柿,全身心都在拒绝,抬起头,纯真的摇了摇头。

    “真的不吃?”蔺再给她一次机会。

    沙轻舞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吃。”

    于是乎,她被关禁闭了。

    隔着阳台的玻璃门,蔺焉瞅了沙轻舞一眼,声问她:“你热不热?”

    沙轻舞诚实点头,然后摸了摸已经完全扁下去的肚子:“热,还饿。”

    蔺焉可怜巴巴的看着她,一副无能为力:“我不敢给你开门,我怕我哥骂我。”

    面壁思过一个钟后,沙轻舞被蔺从阳台放了进来,冷眸睨着她:“错了没有?”

    好汉不吃眼前亏,沙轻舞连连点头,低声认错:“错了。”

    蔺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让她一块进屋做习题。

    到了晚上吃晚饭的时候,四菜一汤,极为丰富的晚宴。可那顿晚宴,除了西红柿就是番茄。

    西红柿炒鸡蛋,西红柿炒猪肉,清炒西红柿,凉拌西红柿,西红柿蛋花汤。

    看着红彤彤的一桌子,沙轻舞险些吐了出来。

    她讨厌西红柿,那股酸味像是尸体腐臭的味道,不仅难闻而且难咽。

    蔺将碗筷摆好,瞥了眼皱紧眉头的沙轻舞:“你怎么了?”

    “我......我想吐。”她老实巴交的回答。

    “为什么想吐?”

    “看见西红柿了。”

    “今天中午你怎么的?”

    沙轻舞沉默了。

    她认错了,就代表认识到挑食的坏处,也代表要正视自己的错误,然后改正错误,重新做人。

    “可是......可是......”

    蔺没让她继续可是下去,冷冷压下眼帘:“不吃就到阳台面壁思过。”

    着,他横斜了眼蔺焉:“你呢?吃西红柿吗?”

    前车之鉴,蔺焉果断点头:“吃!”

    于是乎,被队友抛弃的沙轻舞又去面壁思过了。

    这次,蔺没有具体时间,她也没有往肚子里塞几口鸡蛋,没半个钟,她就饿的饥肠辘辘了。最后还是没忍住,敲了敲阳台的玻璃门。

    蔺闻声走近,清明的双眸隔着透明的玻璃门看了她一眼。

    “哥,我吃西红柿。”沙轻舞认输。

    “好像就是因为这件事,你开始怕我哥了。”

    “嗯。”沙轻舞承认。

    “不过后来好像你挺喜欢吃西红柿的?”蔺焉。

    “后来,是挺喜欢的。”

    有些东西,也许一开始会厌恶,谁又料得到,有一天你会喜欢呢。

    近黄昏时刻,沙轻舞闲走在医院的长廊上,从她的位置眺望而去,可以看见远处屋宇邻舍炊烟四起。她低下眉眼,顺着长廊走到尽头,眼前是一条很长的墙壁,隔绝了长廊与外面的走道。

    低头而走,恍间,视线闯入一双谙熟的皮鞋,不复如初的锃亮,而是沾满了灰土,还有不少的泥泞,脏兮兮的可怜。

    沙轻舞顿住脚步,愣了片刻。

    仅两秒时间,脑袋瞬间清醒,一个闪躲,躲到了墙的后头。

    滞在原地的蔺瞳孔一动,侧目而去,看那堵高墙,人和心都被堵在了这头。

    夕阳西斜,仅剩的光辉摇摇欲坠,他踩着影子缓缓靠近,抵达墙边,忽然转身,背抵墙站立。

    沙轻舞躲在墙后,听见愈发近的脚步声,有些无措。

    躲他,只是条件反射。

    “你站着别动,我不过去。”他沉音着,又低了低头,沉默半晌,继续,“我只想问一句。”

    沙轻舞松开咬唇的牙,声的:“你问。”

    “对我,你从来就没有想法吗?”

    那是一句穿透墙壁直击心脉的一问。

    想法?

    沙轻舞嘴唇张张合合,在最后一抹霞光中,她失语了。

    对他,不是没有想法,而是不敢。

    夜幕降临,沙轻舞独自躺在病床上,视线穿过窗口,读天上沉寂的对白。

    她躲着蔺是因为自己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这段感情,追溯而去,竟发现自己爱他至深,无法自拔。

    就像是那盘西红柿,明明时候讨厌的要命,可长大了,又爱的要死。

    无法整理出自己爱上蔺的过程和依据,像是数学题最后一页的答案,除了那铁板钉钉的几个数字,解析是略。

    反复思忖,她还是拿过倒扣在桌面的手机,拨通了蔺的电话。

    没几秒,电话通了,却又归于寂静。

    隔着听筒,能清晰地听见他浅微的呼吸声,还有那有一口没一口抽烟的窸窣。

    沉默着,蔺先开口:“有答案了?”

    沙轻舞舔了舔半干的唇,含糊的“嗯”了一声。

    他拿手机的手微微一紧,顿了下:“有?还是没有?”

    “都不是。”

    听到否定的回答,蔺拢了拢眉,下一秒,电话那头再次传来她的声音,清浅,柔和:“对你,我不敢有想法。”

    “不敢?”他微眯眼睛,认真的解剖起这两个字的含义来。

    沙轻舞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吸着鼻子又“嗯”了一声,随后听见电话那头磕烟灰的声音,不由嘱咐一声:“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好。”他一边应着一边将指缝的烟摁灭在烟灰缸上。

    紧接着,又一段冗长的沉默。

    许久,蔺:“明日你先回北京,我晚几天回去。”

    “嗯。”

    “洗手间的灯还没修,你先去我房间的浴室洗澡。”

    “嗯。”

    “伤还没好,要遵医嘱,别工作先。”

    “嗯。”她一边应着一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窸窸窣窣。

    “轻舞。”他突然喊她。

    沙轻舞忽然警觉起来:“怎么了?”

    蔺突然一顿,滚了下喉结,犹疑过后,他:“我回来,是因为你。”

    他这句话的时候,语气缓慢,音质冗尘,仿佛就是贴在耳旁轻轻低喃一般。顿时,沙轻舞一颗心不安分的跳动起来。

    挂了电话,蔺摸起桌面的烟盒,刚敲出一根,像是想起什么,又塞了回去。

    半垂着眸,盯着微亮的手机屏幕,通话记录的首条是沙轻舞呼入13分14秒,仿若精密计算过一般。

    他不管她如何得知诸段亦的存在,但他想有必要解释和澄清。

    他回来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