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都市言情 > 战山河 >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连笙
    一一、连笙

    清晨的阳光透进来的时候,二爷全身软得根本动不了,索性都不用抬,任薛敬想着法地摆弄。

    “你属狗的么?”

    “是啊,”薛敬简直将恬不知耻学得炉火纯青,咬着他的嘴唇含混道,“你不是早就知道。”

    “”

    哦,还真是个属狗的。

    “难受么?”薛敬轻轻揉着他的腰,“我要是做得不好,你可以骂我。”

    “你都跟谁学的?”

    “唔”薛敬掩饰状地干咳了一声,回答道,“在幽州的时候,五哥送了我一些画册。”

    “”

    薛敬这话回答得极其诚恳,二爷倒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心想,等葛笑回山之后,还是得给他多找点事做,看来人太闲了就不干好事。

    他此时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些画面,鲜活不堪,让人总是欲罢不能地总是去回想,然而不论怎么回忆,他都无法将这一夜描摹清晰。大概在他的人生之中,还未有过一次这样的放纵。

    二爷伸摸了摸衣服,都是新换的,再抬头看那人神清气爽,一副吃饱喝足的模样,气就有点不顺。

    薛敬见他脸色不善,便凑到他眼前,故意调侃道,“后来你睡得沉,我碰你你都不醒,早知道做这事能让你睡得安稳,我是不是应该早一点”

    “闭嘴。”

    薛敬转过头去笑了片刻,然后得寸进尺道,“昨夜要快要慢的,你可没让我闭嘴。”

    “你”

    薛敬赶在他发怒之前快速起身,眼角眉梢果然写满了欢喜,他抖了抖衣服,身上的旧伤仿佛也跟着彻底恢复了一样。

    二爷坐起身,但见他一早就整理完毕,便随口问,“这么早?”

    靳王笑了笑,帮他斟了杯暖茶,顺递过去,“是二爷起晚了。东岗哨卡抓了一个敌军的细作,老万一早就来喊我。”

    二爷一瞧帐外的阳光,果然已经日上三竿,便越发觉得昨夜之事有些荒唐,但他毕竟也不真是什么拘束之人,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问他,“出事了么?”

    “人是抓了,但是他口不能言,三哥去找个会北鹘语的,想叫他写。”

    二爷思索了片刻,一针见血道,“是被断了舌?”

    “断了一半。”薛敬将佩刀挂在腰间,嘱咐他道,“我去看看,你今日歇着,一会儿豆子来给你换药。哦对了”他刚要转身,却忽然回头笑着道,“我随意找了条发带给你绑的,昨夜那条送我。”

    “你”二爷连忙伸摸了一下束紧的发髻,低声,“殿下,莫要恃宠而骄,今后,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是么?”薛敬凑到唇边,冷不丁地亲了他一下,,“那二爷宠我,我在您这里,确实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那“很长”两字,他故意拖长了尾音,倒是将一句正常不过的话的无比不堪,而且,他一边着,还一边扶着二爷的侧腰轻轻捏了一下。

    这时,胡立深那大嗓门突然从帐外传来,“报——”

    薛敬扬了扬眉,将脸色摆正,这才冲着门外道,“进来。”

    胡立深大跨步地迈进来,先是对着二爷笑了笑,又冲着薛敬抱拳道,“禀报殿下,豆大夫”

    “豆子?”薛敬微微皱了皱眉,“他怎么了?不是叫你带他去看看那个细作的舌头么?”

    “他他去看个舌头,看出个老朋友来”

    薛敬一愣,“老朋友?”

    “那个,殿下,也不明白,”胡立深挠了挠头,为难道,“要么您去看看。”

    薛敬站起身,转头对二爷,“那我去看看,你好好休息。”

    二爷提醒道,“仔细观察一下那人的神色,是不是细作,一看便知。”

    “好。”

    薛敬再不耽搁,立刻随胡立深到了关押细作的大帐。

    那“细作”正蹲在角落里,身上穿的北鹘兵盔甲上满身血污,乱发铺了他满脸,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样,豆子正拿着帕子,沾着水,认认真真地帮他清理。

    “怎么回事?”薛敬问旁侧两名鸿鹄的兄弟。

    “回六爷,豆子他们是故交。”

    豆子见薛敬满脸狐疑地走进来,连忙扔了里的帕子,眼含泪光地盯着薛敬,也不话。

    薛敬蹲下身,用刀柄撑着那“习作”的下巴,那是一名和豆子差不多年岁的少年,十六七岁的模样,他正瑟缩着身子,眼神木然,神色仓皇,看见生人,便颤抖地往后躲。

    薛敬又扯开那少年颈部的衣衫,看了看他的侧颈,他的颈窝里赫然刺着一个用北鹘语写下的“奴”字,豆子道,“殿下,他叫连笙。”

    薛敬松开了,回头瞅了一眼豆子,问,“你们认识?”

    豆子点了点头,忐忑道,“殿下他不是坏人。”

    “立深。”

    “末将在!”

    薛敬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将这人看好,带军医到生杀帐,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他们见面。”

    “是!”

    生杀帐中,豆子抿着嘴,轻轻脚地给二爷煮药。

    靳王坐在一边,审视地看着他,半晌后,他才慢慢开口,“豆子,我记得你之前跟本王过,你你这几年随着师父奔走于南北军营之间,很多年没有回过伦州了。”

    豆子点头道,“是,有三年。”

    “三年时光,”靳王慢慢道,“足不足以另一个人改变?”

    豆子坚定道,“不会的,阿笙不是这样的人。”

    “你查过他的舌头?他的舌头是什么时候掉的?”

    “看伤口,有两个月。”

    薛敬又问,“两个月前,他被人因某种原因割了舌头,那他识字么?”

    豆子皱着眉摇了摇头,“不识。”

    “口不能言,笔不能写,目不识丁。”二爷接口道,“那他是如何在敌军阵营中活下来的?”

    豆子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薛敬不由自主地同二爷对视了一眼,神色平静地,“豆子,你先回去。一会儿本王再去找你。”

    豆子有些难过地看着二爷,从怀里掏出一块糖递给他,又转头冲靳王道,“殿下,我明白的,你们怀疑阿笙做了叛徒,但是我相信他不会,我只希望您查清楚了再做定论,不要枉杀了好人。”

    “你放心。”薛敬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为了避嫌,近来不得私自与他见面。”

    豆子拖着异常沉重的步子走出了生杀帐。

    薛敬看着二爷将那半粒麦芽糖捏在指尖轻轻捏了捏,便问,“在想什么?”

    二爷将那半颗糖放进嘴里,笑道,“没什么,忽然想起来,流星那子也是这样,给一半藏一半的。”

    薛敬走过去坐在榻边,将盖在他腿上的被子向上扶了扶,低声道,“将我的玉佩转就送了那个臭子?”

    二爷见他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便不太想接话。

    又听薛敬道,“何时接他回来?你身边有人照顾,我去汇军也安心一点。”

    二爷道,“等战事暂平,再将他接回来。”

    薛敬“咝”了一声,奇道,“二爷对流星,仿佛格外好?”

    二爷一语双关地,“你与他,都是我当年捡回来的祸害,我对谁不好?”

    靳王一口气上来,差点被这人给噎死,“我祸害?那我和他两个‘祸害’便只能这样死皮赖脸地赖着你了,毕竟二爷床上床下都不好伺候。”

    “又胡八道。”

    二爷见他恬不知耻地坏笑,便立时打住了他这话,若不计,还不知他要拐到什么没羞没臊的地方去。

    “你相信豆子的话么?”

    薛敬收回笑容,忽然皱起眉,“一面之词,不能全信。况且,三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个人。”

    “人若变,无非两种原因,”二爷缓缓道,“一是因人,二是因这周遭的事物。一个不识字的少年,两个月前被敌军俘虏,并被割了舌头,他没办法透露半分,这是一场无头公案,况且还有一点,两个月前,你算算是什么时间。”

    “伦州献城之时。”

    “不错,是伦州献城之时,他若是从伦州跑到这里的,那距离可很远,你打算怎么办?”

    薛敬学巧卖乖,不禁反问道,“二爷呢?”

    二爷心知肚明地笑了笑,“既然殿下想让我出马,那便与殿下谈个交易吧。”

    薛敬握着他的,笑道,“本王全身上下都是你的,已是身无旁物了。”

    “”

    靳王这一早上过够了嘴瘾,此时便也不敢继续惹他,随即正色道,“二爷想要什么?”

    “殿下的亲笔信。”

    “这不难。”薛敬从怀里掏出一段青色的绢布递给他,二爷接过之后愣了片刻,当他亲眼见到他所谓的“通行令”后,神色蓦地一变,“这是什么东西?”

    “二爷要的啊,”薛敬理直气壮地,“不是么?”

    “”

    刹那间,昨夜那一幕一幕如叠了影子般地冲进了他的脑海,靳王心思缜密,将通行令的王印盖在那段蒙在眼上的发带上,然后亲交给自己,这样关算尽,倒是敢在自己面前耍起这古怪的花样来。

    靳王还不顾死活地继续,“二爷总是善做主张,做事也不计后果,我想出这个法子叫你记住,多想想昨夜我对你的话,好不好?”

    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看着薛敬那将无辜的眼神发挥的淋漓尽致,二爷一瞬间失语。当既定的轨迹忽然折转了方向,变得越发的不受控制,自己便也只能这样心甘情愿、不作任何挣扎地陷进去,甘之若饴为之粉身碎骨。

    忽然,雪鹰的声音从上空传来,薛敬立刻站起身走出账外,片刻后折转回来,里攥着信笺,雪鹰站在他肩膀上,不停地啄他的脸。

    “陈寿平?”

    薛敬展开信扫了一眼,快步走了过来,扬声道,“太好了!狼平溪谷大捷,雪鹰先行,捷报后到。”

    “西线的狼平溪谷,这场仗不好打,”二爷喜从心来,“难为他了。”

    薛敬好笑道,“这是天大的好事,你怎么这么酸。”

    二爷轻笑,“陈寿平丢了莫音,失了伦州,还看你差点死于回头岭不能回援幽州,他若再不打场胜仗回来,他有什么脸敢跟我提娶亲的事。”

    隔日,第一批募到的新兵被送到了九则峰上,总计四千人,刘鹤青随书一封,大概介绍了一下这批募军的背景,四千人一分为二,一半是实打实募上来的,一半是当初在回头岭中活捉的叛军部队,两边分开交付,这样一个杂牌军就这么被送上了山。

    靳王这几日去了北边的云台,因为那边筑造的城墙起了变数,他带人前往支援,暂时不在宅寨内。寨子里便只剩下万八千和陆荣两人看管事物。陆荣将这些人圈在山坳里,当夜就潜逃了上百人,他速又遣人快马加鞭地追回来了几十个。之后三天,每天都有潜逃而走的,有的能抓回来,有的一去不返,两人无奈之下,便只能去找二爷想对策。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耗人耗力,还练不出几个能用的。”

    二爷问万八千,“你将他们放在什么地方?”

    “九则峰北坡。”万八千立即回道,“二爷,您记不记得走马坡下头有一处裂谷,夏天是草场,老四喜欢在那里放马。”

    二爷道,“那里地势低洼,夏日雨多潮湿,遮天蔽日的树木,暗无天日,那里就像是囚笼一样,你们这是困兽之斗,激他们逃跑。”

    陆荣为难道,“可是两千叛军不是数目,就这样还得多加人看管,若只是寻常新兵还好,都是逃过一次的孬种,谁知道会不会生出什么祸端。”

    二爷了然地笑了笑,“能有什么祸事?别的你们两个像是吃素的一样。”

    万八千犹豫道,“那您的意思”

    二爷对万八千道,“在幽州的时候,我就传过信给你,让你在寨子外扩五十里以内加设平题箭阵,如今修得怎么样了?”

    万八千一愣,心里打了十八个响鼓,怎么都想不到来汇报个募军的事,他还能扯到平题箭阵上去,于是脚都没处放了,斜眉看了眼陆荣,发现陆荣根本不看他,万八千心眼里更是发了怵。

    二爷皱眉道,“问你话呢,没修?”

    “没没没”万八千连忙摆道,“北边的初见规模,抵御外敌没有任何问题,南边的还在修。”

    “都半年了,才修了北部的?”二爷看了眼万八千,不怒自威的声音中分明冷去三分,“老万,你这半年干什么去了?”

    万八千喉间一紧,低着头拉陆荣的袖子。

    陆荣瞧这架势,若是再不帮老万几句话,怕是今夜他就要被送去山谷里喂野狼了,于是连忙解释道,“许是建寨子花了些功夫。”

    二爷似乎是笑了笑,幽幽道,“很好,寨子毁了一次,我的话就越来越没分量了。”

    万八千腿一软,倏地跪了下来,陆荣往前迈了一步,低声道,“二爷,老万这事没做明白,您再给他个会。”

    万八千闷头闷脑地匍匐在地上,大气不敢出,少顷,二爷才微微点了点头,道,“老大,收收你那急色的性子,隔壁塞上的姑娘美么?”

    万八千被呛得全身一抖,“二爷的什么,我怎么都都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就算了,”二爷攒了攒袖筒,道,“半个月内不将东南西北四部建成,就不用再来见我了。”

    万八千连声答应,头都不回地,屁滚尿流地奔出了生杀帐。

    陆荣抹了把冷汗,杵在一旁没敢话。

    “那个叫阿笙的,”二爷忽然道,“这些日子你带着他,若是想逃跑就由着他,别跑丢了就行。”

    陆荣问,“跑多远?”

    “能跑多远就多远,抓回来后也别绑,叫他继续跑。”

    “明白了。还有么?”

    二爷想了想,“老六这几日去北边巡兵不在寨里,万八千做事不干净,那两千个人,你派人多盯着点。”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