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晚晚看了眼针锋相对的两人, 缩了缩脖子,声道“阿若今日找我还有事,我吃好先走了。”

    她起身拜别父亲, 匆匆出了膳厅。

    慕尚见她离了沈年,终于放下心,心身愉悦地朝慕凌拱手,“侄也用好了,就不扰三叔用饭,先走一步。”

    慕凌皱眉看他, 最近临赧好似对晚晚有些怪异。然口中的话倒底没问出来, 随即颔首点头。

    自慕晚晚与裴泫和离后,慕凌怕她伤心, 一直都没给她相看夫婿, 直到过了半年感觉时候差不多, 慕凌才重新有了给她结亲的心思。慕家虽是近亲,在他眼下看顾,晚晚更能过得好些,但慕凌观察许久,都没找出一个合适的人。不久前又接到长安调令, 他更是把留在淮州的心思歇了下来。而今听沈年来访, 话里话外言明了他的意思, 慕凌才决定想把晚晚托付给沈年。但现在来看,晚晚好似没有这个意思。

    慕尚离开, 慕凌才道“你都看见了,晚晚她现在无心亲事, 即使我亲自去也是无用。”顿了顿,他又道“但晚晚素来心软, 你若是以诚心相待,我料想晚晚过不了多久也会松口。”

    沈年眼里先是失落了下,随即又道“侄多谢世叔相助,但即便晚妹妹现在无心于我,怎知他日亦是无心。晚妹妹现在许是还对从前的事有些影子,我亦有诚心,也愿意等,等到晚妹妹走出去那天。”

    慕晚晚脚步快速出了膳厅,她倒是没谎,阿若今日找她还真有事。

    她回了院子,慕若早就到了,见她进来,忙叫了声“堂姐”过去。

    慕晚晚蹙眉看她心急的模样,以为出了什么大事,问,“怎么了?”

    慕若急得拉住她的手就往外走,“堂姐可还记得昨日拒绝的那个男子?”

    慕晚晚脚步跟上她,想了下,点头,确实还有些印象。

    慕若又道“他昨日被堂姐拒绝,回家后闹着要上吊自尽,差点死了。”

    “他堂堂七尺男儿竟能闹出这等笑话,亏我还想着撮合你们两个,好在昨日那人来给堂姐解围,如若不然,他难道还想着就这么把你带回家不成?”

    慕若在絮絮叨叨,慕晚晚听得一怔,自己不过是委婉地劝了他一句,世间又不是没有别的女子,他何以会闹到自己的境地?从前有男子要来慕家求娶她,都是被她这般拒绝的呀!怎的他就这么与旁人不同,还是昨日对他的话太过于重了?

    慕若一时不清楚,两人乘了马车出府,她一路又了些别的。

    都是从别处拼凑来的话,慕晚晚听了大体明白。这位陆栎公子原来早就心悦于她,那日本是满腹信心地去寻她共系红绸带,却不想被她拒绝,还半路出来个旁人,把她夺了去。当时陆栎科举多次未中,本就心灰意冷,再遭受击,终于在同窗刺激之下,选择了过激的方式了断性命。

    “陆栎本就是贫寒子弟,父母早逝,是他姑母一手把他拉扯大,前不久他姑母又离世了,科举不中,才会心生这等想法。只可恨那些不知实情的人都把罪责归咎到堂姐身上…”慕若在一旁义愤填膺地絮絮叨叨。

    慕晚晚却不以为意,她并不在乎那些所谓的名声,只不过陆栎如今要闹着自尽,她若是出面把人救回来,被李胤知道又是不让她好过。但事情因她而起,她总不能见死不救。

    到了陆家,门前聚了不少围观的人,慕晚晚先让马车停在陆家远处,再悄悄观察一会儿。听陆栎已绑好了白绫,正要踩了凳子上去,然路过的货郎停下歇息时,手里拿着帽子扇风,抬眼随意地透过纸糊的窗望了望里面,看出不对,才跑进去救下他。

    好在陆家四周是低矮的土墙,远处也瞧得清,才好让他得救。

    里面聚了不少人,七七八八的话声在外面都听得清楚。

    慕晚晚掀了车帘看向那里,只见被围在里面的人猛地起身,趁众人都不注意时,就要一头撞向土墙。慕晚晚一瞬惊恐,顾不得其他就跳下马车,取了近路提裙跑过去,高声叫他,“陆栎!”

    陆栎耳边恍惚了下,仿若听到梦里熟悉的声音,又像没有。他微抬了抬头,向四周望了一圈,没见到人,苦笑了下,独自哀叹,她怎么会来呢?她又不喜欢自己这个百无一用的蠢才,怎会想来见他呢?

    慕晚晚从人群里跑出来,气喘吁吁地站在他面前,眉眼明丽,一如他当初所见。

    陆栎见真的是她,神色诧异,怔然地站在原地看着慕晚晚。

    陆栎谎了,他第一次知道慕晚晚并非是因为那个被救的鸟,而是在慕家姑娘一起出行时的那一日。她站在桥上,穿着桃粉色的衣衫,梳着俏皮的双丫髻,看过来时盈盈一笑,温婉如水。那一方明丽的模样,深深刻在了他的心里。

    那时他科举再次落榜,灰头土脸地回到淮州,遭到无数同窗好友的嘲讽。心灰意冷之时,便见到了她,让他人生仿佛又见到光。

    “你怎么来了?”陆栎眼里再升起期望,看她时不似那日的卑诺,反而带了种莫名地炙热。

    慕晚晚缓下气,看着他的眼,道“你这是做什么?”

    陆栎脖颈上还有方才勒出的青紫,一席白袍染了满地的土,他有些狼狈,苦笑,“人生无望,一死了之。”

    短短的八个字,没再多余的解释,就想结束了他一生。

    慕晚晚听后,心里莫名地生出气愤,觉得当初自己真的是看走了眼,还以为他是一个富有才华的年轻子弟,原来不过也只是庸人一个。便是如此的挫折就让他落寞至此?

    慕若为了防止发生意外,带了不少的侍从过来,慕若看里面拥挤,已让侍从把围观的人都清了出去,此时这个院里只剩下慕家人和陆栎。

    “你为何觉得人生无望?”慕晚晚眼睛看他,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就因为你科举屡试不中,得不到喜欢的姑娘,才让你觉得人生无望?陆栎,你都过了弱冠之年,你能不能有点骨气!”

    “你看看外面有多少人,他们风餐露宿,他们居无定所,他们为了活命想尽办法,即使屈人膝下依旧像韧草一样活着,他们不累吗?他们没想过人生无望吗?可是他们纵然这样,依旧能活下去!”

    “不要什么没了牵挂,这些都没有用,陆栎,我也有苦衷,我也有无奈,我也处处受人掣肘,可我从未想过死。”

    “死是最无用的一种办法。”

    “与其死,不如想如何好好的活着,堂堂正正地活给那些嘲笑过你的人看。让他们知道,金玉终有一刻会被人赏识。”

    陆栎本就低沉的心,因她的话一瞬竟忘了。他没想过看着这么温婉的姑娘,训起人来竟然一板一眼,气势丝毫不弱。她字字如刀扎在他心口,针针见血,让他本来灰尘的心竟一瞬赦然。

    枉他饱读诗书,还不如一个姑娘。

    慕若亦是没想到看似素来无心琐事的堂姐能出这番话,能有这一番感悟得要吃多大的苦啊!但转而一想,有三叔庇护,堂姐为何还有这般多的心事呢?

    “慕姑娘…”陆栎看她开口,一时竟不知些什么。

    慕晚晚也觉出自己方才情绪太过于激动了些,缓了缓道“你还想死吗?”

    陆栎快速地摇摇头,“不,不想了。”

    慕若松了口气,他不想死就好,如若不然,因昨日的事惹出一桩命案,回去定要受家规不可。

    慕晚晚也点点头,没再多什么。

    陆栎见她有要走的意思,一时不知从哪鼓出勇气,开口唤住她,“慕姑娘…”

    慕晚晚转身,蹙眉。

    陆栎接着道,“我明年还要考科举,若我中了…”他停住,声音沉了下来,“若我中了,可以去贵府提亲吗?”

    “咳咳…”慕若在一旁偷笑,合着他还没放弃堂姐呢!

    慕晚晚脸皱紧,看他一脸期盼的神色,慕晚晚怕自己若是再拒绝他,让他受了击,万一他再要死要活可怎好,遂开口道“等明年若我还未定亲,你科举中第后再吧。”

    陆栎像是得到了什么保证,嘴角翘起,冲她远走的身影高声喊着,“你可要等我,我定会中的!”

    慕晚晚听后,脚下的步子更加快了。

    上了马车,慕若还在揶揄,“若是真到了明年,堂姐未定亲,陆栎中第,堂姐还真要答应他不成?”

    慕晚晚掀帘看了眼窗外,总觉得有人在盯着她,见没有才收回头,断她的揶揄,“权宜之计罢了,我现在这般哪里还能嫁得了别人。”

    慕若以为她的是不久前和离的事,怕惹她伤心,没再多。

    半晌,慕晚晚缓了缓神色,面容有些忧郁,“阿若,方才我那些话千万不要让我父亲知晓。”

    慕若看出她神色有异,忍住多问的话,拍着胸脯保证,“堂姐放心,我定会叫他们的嘴闭得严严实实。”

    得她保证,慕晚晚才放下心。

    上河节的第二日有花灯会,在湖中周边放下花灯,以乞求心中所愿。

    慕晚晚来了淮州几月,每每都能听到慕若同她上河节花灯会的盛况,慕晚晚自几月前就期盼着,一直盼到了现在。

    花灯会后午就开始,慕若拉着她逛了几条街,柳香手里的玩意越来越多。

    到了一个卖兔子灯的商贩那,慕若停了下来,不自觉地被兔子灯吸引。慕晚晚也觉得那等制作得颇为精良,忍不住就买了。

    此时对面茶馆的二楼雅间,李胤坐在窗边,看着下面那个穿着粉色衣裙的姑娘,眼睛一直寻着她的身影。

    坐在对面的男子亦是注意到此时皇上的异样,向下望了眼,李胤也没避讳他,就让他瞧见了下面的女郎,“这是慕家不久前来的表姑娘?”贺灵安边边看了眼面前的人。

    李胤收回视线,抿了口茶水,没反驳。

    贺灵安又道“听这位表姑娘在长安结过亲,和离后才回的淮州。”他猜测,“皇上午前迟迟未至,莫不是就去找这位表姑娘了?”

    李胤晃了晃手中杯盏,里面的茶沫着旋儿,他眼里凝了凝,“明日我就要离开淮州,交代你的事可要办妥。”

    贺灵安拱手做礼,面色肃然,“臣遵命。”

    李胤放了茶水,起身要走,贺灵安叫住他,“皇上,请容臣多嘴一句。”

    “。”李胤道。

    贺灵安抱拳,“慕凌早年对臣一家有恩,如今慕家大姐远嫁漠北,慕家只剩下这一个姐。慕凌素来爱女胜过自己的性命,皇上身边美女如云,各有风情,姐若是对皇上可有可无,不如请皇上放下对她的心思。”

    李胤回了身,睨他,面色不悦,“你是在教朕如何做?”

    贺灵安素来脸皮厚,在西南一战立下诸多战功,与皇上亦是同袍之情。然于慕凌一事,即使他知道了会惹得圣心不虞,但他知恩,依旧要。听到皇上这般话,贺灵安硬着头皮回,“臣不敢。”

    李胤没再多语,回身出了雅间。

    慕晚晚和慕若一同去了淮州城最高的阁楼上,慕若拉着她一路跑。慕晚晚虽性子时而跳脱,但也受不住慕若如此大的力,到了上面慕晚晚不禁气喘吁吁。

    然则阁楼之顶委实夺目至极,站在顶上,俯瞰下面火树银花,湖水泛着粼粼波光,有掌五颜的花灯绕于船板之上,有歌舞的画舫,乐人舞姿翩翩,箜篌琴音悦耳,犹如一副极美之画。沿岸有少男少女手放河灯,以乞来年之福,亦诉情人之语。长街之上,姿态万千,人间至味不过如此。

    慕若开口,“堂姐,这里好美!”

    弦管千家沸此宵,花灯十里正迢迢。当真美极。

    慕晚晚望了眼下,好似那些扰人的琐事都随她远去了。

    “堂姐心!”慕若眼睛瞪大,眼疾手快地拉过她,慕晚晚被她拽了拽。几人快步跑过去,把慕晚晚推搡到一旁,慕若拉过她后,担忧地问,“堂姐你有没有事?”

    慕晚晚摇摇头,方才不甚被人撞了下倒是没多大的事。淮州不设宵禁,如今近了夜,花灯节人越来越多,推搡的事总少不了。

    “晚妹妹你没事吧!”

    两人听到声音,一同向远看去,看到了疾步而来的沈年,然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慕晚晚瞧仔细了,是堂哥慕尚。

    他显然是极其不愿来这,神色不好。

    沈年上前关切地看了眼她被撞过的地方,又到了句,“晚妹妹,你可有事?”

    慕晚晚看他摇摇头。

    慕若看他们两个,怪道“堂哥,沈二公子你们怎么一块来了?”

    不只慕晚晚,慕若也觉出了,自沈年到慕府,慕尚好似就对他有种莫名的敌意,此刻亦是。

    慕尚走近,把沈年挤到一旁,又问了一遍慕晚晚,“晚妹妹,你有没有事?”

    慕晚晚此时已经回了两遍这句话,方才她应声的时候堂哥应该听到了,也不知他怎么想的,又要过来问自己,慕晚晚无奈道“堂哥,我真的无事。”

    慕尚这才点头,“三叔在家中担心你,不如你随我一同回去?”

    他的是我,不是我们。看似并不包括沈年。

    慕若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一直关注堂姐的堂哥,眼睛笑了下,道“堂哥,你又不是只有这一个堂妹,你怎么不带我回去?”

    慕尚回眼看她,呆了呆,随即拍了拍后脑,仿若恍然大悟一般,“阿若,你何时在这儿的?”

    被人一直忽视的慕若显然心有不悦了,尖着嗓子吼他,“慕尚!”

    两人是辈里相处时间最久,亦是最亲的,虽是堂兄妹,可却比亲兄妹还亲,慕尚向来不在乎她的没大没,勉为其难道“你若是想回去,随我们回去也可。”

    “我不!”慕若听了,一把抱住旁边的慕晚晚,“我要和堂姐一起,我还没玩够,我才不要走。”

    慕尚头痛,这丫头何时能听点他的话,明明自己长了他七岁,然自己却在她面前一点威严都没有。晚妹妹是和皇上有大干系,他必是要拦着一旁这个虎视眈眈的沈年,照他来看,不如回府去待得安稳。而且正巧今夜有花灯,若是晚妹妹和沈年互生情愫…慕尚想得满头汗,立即断了自己愈加深入的想法。

    “晚妹妹。”慕尚看她。

    “堂姐!”慕若也在一旁拉着她,脸苦求。

    慕晚晚两边具是为难,她道“堂哥,不如让阿若和我再玩儿一会?”

    慕若得逞后,露出笑脸看向慕尚。

    “既然晚妹妹也想在这花灯多玩儿会儿,慕兄何不全了晚妹妹的心思。慕兄作为慕家辈里的兄长,自然要为辈多加考虑。”沈年从旁边过来开口。

    “就是因为我是慕家辈里的兄长,才要为她们的安危考虑。”慕尚对上沈年时语气就没那么好,显出不耐的强硬。

    “不知某何时得罪了慕兄,惹得慕兄对某偏见如此之大?”沈年终于忍不住,回口道。

    “我就是看你不快,你又能如何?”慕尚眉梢挑了挑,把富家公子的混账模样演了个十成十。

    慕若看着两个得火热的人,拉了拉慕晚晚的衣角,慕晚晚对上她的眼色,两人悄悄溜了下去。

    到了下面,慕若不解道“堂姐,为何堂哥对沈二公子偏见这么大?”

    慕晚晚早间还只有一个疑心的影子,但到现在她却是又确定了几分,堂哥难道是真的喜欢她?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自己怎么不知道。趁着心意还没明了,看来她必要和堂哥好好,若是再遇到陆栎这样的事,可真叫她不好办了。

    等阁楼上两人意识到她们不见了,又找了许久都没找到。

    慕晚晚这日玩得畅快,与慕若在一起猜了不少的灯谜,直到慕府四房来人寻她,是有事要她回去,然慕若那性子哪是轻易答应的,还要再玩,被丫鬟强拉着上了马车。

    慕晚晚看她走了,自己也没甚意思,随处逛了逛。

    “姑娘,买灯吗?可以买来送给您心悦的郎君,祝你们白头偕老!”那商贩是个妇人扮的模样,起吉祥话是一口一个,硬生生得慕晚晚红了脸。

    她解释道“您误会了,我还没有心悦的郎君!”

    “我看姑娘您外地人吧,来咱们淮州啊没甚好羞涩的…”见她还要,慕晚晚拉着柳香快步离了去。

    长街上灯火交映,熙熙攘攘,慕晚晚觉得无趣了,刚要对柳香道回去,就见远处过来一人,脸上遮着半张银色面具。月华落在他的脸上,更衬其人丰神俊朗。

    慕晚晚微滞了下,对上他的眼睛,那人朝她微微一笑,慕晚晚就知来人是谁。

    她交代柳香,“你留在这。”侧眼看了眼周边,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过去,

    柳香不明所以地站在原地看着姑娘渐渐走远。

    慕晚晚到了巷口,直向里面走,到尽头时,甫一转过身,那人就把她带到了怀里。

    银色面具贴在她的侧脸上,凉凉的,拂去不少燥意。

    “故意让朕过来的?”李胤道。

    慕晚晚静默不语,李胤手捏着她的下颌,一搭没一搭地揉着,时而用了力,惹得慕晚晚眉心一蹙。

    她撇了撇嘴,“不是您要我过来的吗。”

    他那时看她的眸色,像饿狼一样,眼睛都绿了。慕晚晚若是再不过来,只怕会被他当街扛走。

    李胤没应声,眼盯着她,忽转口,“你今日那番话什么意思?”

    慕晚晚回眼看他,不解,“臣女什么话?”

    李胤俯身含住她的唇,半张面具已经有了她的温度,柔柔地贴在他的脸上。

    “对陆栎的那些话。”李胤换了姿势,把她往怀里送了送,让她贴近。

    慕晚晚周边都是他身上的味道,有茶香,亦有浓烈的酒味。怪不得这男人又开始不正常,原是饮酒了。然又听到他的话,慕晚晚眸色微变了下,“他要自尽总归和臣女有点干系,臣女不想见死不救,胡乱的罢了。”

    李胤压着她,重复她的话,“胡乱的…”他哼笑一声,“若非心中有所想,你又怎会胡乱。”

    “朕是待你不好吗,惹得你这般郁气。”

    他垂下眼,认真地看她,这眼神是从未有过的专注,让慕晚晚一瞬以为他爱她至深。

    可是像他这样应该断情绝爱的帝王,又怎会有心爱别的女人呢?

    慕晚晚挥退心里的想法,咬了下唇,“皇上待臣女很好。”

    “狐狸,”李胤又低下头,轻轻靠在她的唇畔上,“朕这次想听实话,你和朕句实话听听。”

    月色如华,慢慢流泻下的光铺散在两人身上,犹如一层温柔至极的轻薄纱衣,隔断了外界的一切喧嚣。

    此刻,天地间,只有他们二人。